“嗯,我曉得了。”
獨山子點頭答應下來,轉身進茅廁,沒想到公孫劍也進來了。
“你幹什麽?”
獨山子大驚,公孫劍叫道:“廢話,我也上茅廁。”
老道這才放下心來,兩人并排站,公孫劍忽然又問道:“你說,這天下間真的沒有得道之人麽?”
“應該是有的吧,要不然我那道經如何來的,那坐化的屍骸爲何千年不腐,想來一定是不食人間煙火,避世獨居悠哉天下山水之間了。”
“嗯,有道理。”
公孫劍點點頭,提起褲子出了茅廁。
轉過天來,老道士,公孫劍,老王還有方同漸,沿着官道一路探訪,最後繞了大圈,還是選中了小虎丘一處向陽山坡。
老道士腳踩七星步,舉着羅盤念念有詞,最後大叫一聲,就是這了。衆人四下一看,你還别說,真有那麽點意思。
這小虎丘并不大,山上多石,全是灌木,偏偏這片向陽坡上有一處林子,林子不大卻正好處在了南北中線上,更絕的是林子裏有一塊大石,石頭上有處裂縫,滲出滴滴水流,年長日久在地上沖出一塊小水潭來,多有動物來此飲水。
“此處爲方圓百裏之氣眼,你們看石上生水,可見不一般。”
衆人一看果然了不得,公孫劍心裏好笑,要是讓你去看看太行山,你還不說那就是龍脈了,岩石汲水有什麽奇怪的。
老道又嘟嘟囔囔說了一通,衆人聽的雲裏霧裏,公孫劍不耐煩了一拍大腿,就這了。
衆人回了王家,公孫劍拿米面糧油感謝,獨山子說什麽都不收,言道,公孫公子貴人異象,古之聖賢之貌,老道收不起,若收了有礙壽元。
推脫半天終究是啥也沒要,王道昌派人駕車把老道士送走,回轉過來,和公孫劍感歎道:“子不語怪力亂神,多少年我是不信這些的,哪知道今天開了眼了,果然是個得道的老神仙啊。”
“嗨,老王你也别全信,這些話都是活套,我也會說,要不給你來一段?”
“住口,不可亂開玩笑,等等,你不是原先老叫喚要找有道真修麽,怎麽真人就在眼前,你卻不信了?”
“啊,這個。”
公孫劍被問的張口結舌,這話該如何說起?王道昌一看他這模樣,哼了一聲,道:“心不誠,小心天罰。”說完一甩袖子回書房翻書去了。
王珂在旁呵呵一笑,湊到公孫劍近前,悄聲道:“小心沒老婆。”說完又是一溜煙跑了。
公孫劍摸着腦袋問古靈兒:“我會沒老婆,怎麽可能?”
古靈兒捂嘴輕笑,搖了搖頭也走了,獨獨剩下方同學,歎了口氣,道:“師兄,要是你還像現在這樣,躲躲閃閃的恐怕真沒老婆了。”
“滾,一邊去。”
公孫劍一腳踢飛方同漸,咂咂嘴,自言自語道:“難道真的要從了她?”
清虛觀的老道獨山子給圈了小虎丘的那片樹林子作爲墳地。那地方荒山野地的沒人要,縣衙交了十銀子整個買了下來,整整十八畝,以後就作爲小公孫家的祖墳地了。
找人圈墳券墓,刻碑立字,折騰了好些天才弄好,又派方同漸去老宅說遷墳之事,也就是通知一聲罷了。
老宅裏大房二房正忙着收地查賬,跑府城給工部官差打下手,處處以郡王府的人自居行事,哪裏還管的這些事。公孫守道都沒露面,隻馮氏出來說了句知道了,就把方同漸打發了。
到了獨山子掐算的好日子,陰沉沉的天氣居然化開了,好些天不見的太陽露了臉,王道昌贊歎不已,果然是高人啊,特意又裁了件道袍穿在身上,和公孫劍等人去了菜戶營。
這菜戶營早年間還是人聲鼎沸之處,住着不少菜農,菜販。可惜一場亂兵過後,成了白地死傷無數,僅剩的一些人也逃離了此地,久而久之就成了亂葬崗,到處都是殘墳散骨。
縣裏在這兒設了義莊,這麽些年下來也沒有收拾好,反倒越發的雜亂恐怖了。
老公孫家的祖墳地在菜戶營的東南三裏一處小山溝裏,因着公孫家發達了,照料的還算不錯,至少墳頭草年年清理,供奉不絕。
公孫劍姐弟一身白麻衣,挨個給墳頭上香,到了公孫守野兩口子和公孫守鶴墳前,兩人痛哭了一場,老王和方同漸好生相勸一番,這才止住。公孫劍又把遷墳的緣由說了一遍,就是找了個風水寶地,以後這兩支就另建宗譜了。
午時一到,立時開墳,三刻準點,起棺。
十幾年的時間過去,棺材早爛完了,姐弟倆也沒有雇人,自己跳了下去拾骨,一塊塊全都擺放好了,用上好的棺椁重新裝殓。
墓穴回填之後,一行人吹吹打打上了路,後晌到了小虎丘算着時辰下葬安墳,姐弟倆又痛哭一場。
最後公孫劍指着山下說道:“爹,三大爺,三大娘,這裏風景好,比那山溝溝強的多,你們看,前頭山下就是良田沃野,視野開闊,四周林木環繞,水滴成潭是個好地方,你們安息吧,我和我姐會好好過日子,以後年年祭祀,代代不絕。
古靈兒也哭道:“爹娘,四叔,我們現在日子好過了,你們放心吧。”
姐弟倆抹着眼淚好好祭拜了一番,這才起身。
辦完遷墳之事,在家歇了兩天,前頭工地上來報說是主體建好了,請姐弟倆過去主持上梁。一衆人等又跑到了前頭,眼前偌大的宅子,還沒建院牆,房子都立了起來,一眼望去周正四方,可以想象建好後是何等模樣。
公孫劍終于笑了,主持上梁,又給這幫人發了通賞錢,喜的這幫人高叫公孫少爺仁義啊。
轉過天來,縣衙出了告示,要征集第二批差役,各家各戶都要出人。有趙捕頭在裏頭操辦,公孫劍花銀子免了役,家裏這幫雇工也給每戶出了錢。
這事剛辦完,大頭他爹高來福就皺着眉頭來報,說是自家的菜賣不出去了,城裏各大酒樓飯館都推說有了更便宜新鮮的,不要了。隻能沿街去叫賣,可那能賣多少,地裏的菜已經積壓了不少。
公孫劍一聽,心裏奇怪,要說壓價的手段可不能全都如此啊,想着想着就想起了孫黑手。和衆人一說,王道昌道:“十有八九是這樣,孫黑手這是想斷你的财路,逼你就範。”
古靈兒歎道:“菜可放不住,趁這兩天天氣不錯,趕緊曬了菜幹吧。”
高來福點頭應了。
第二天,嘿,更絕的事來了,前頭鋪子可客人越來越少,都是些腳力民夫來吃飯,有錢有勢的富貴人家卻再也沒見一個,鋪子的收益是直線下降。
而且還不止這個,别院工地西邊,小虎丘腳下,官道邊上又來了一幫人,各類工匠,木料石料一堆,開始挖地建房。公孫劍幾個過去一問,說是孫老爺家買了這塊地,要蓋酒樓。
“娘的,這是明的來啊,讓力幫把這些人趕走,看他能蓋個屁的酒樓。”
公孫四爺要發飙,王道昌連忙攔住,說道:“可别,他這是陽謀,就逼着你出手呢,到時候他占了理,勢大手黑就全都由他弄了,你可别沖動,咱們再商量商量再說。”
拉着火藥包回了家,古靈兒聽了此事,愁思不展,人家這手段正大光明,就算來陰的,你也找不到證據,沒法告啊。
方同漸是個直腦子張嘴就要去打上門,讓王熙拉了拉才住了嘴。
王珂想了想道:“爹,四哥,依我看,他這隻是小手段,咱們又不傷筋動骨,肯定後頭還有招數,咱們先不要動,看清楚再說,免得中了他的奸計。”
“不錯,不錯,小不忍則亂大謀,你可不能一時沖動啥也不顧了,想想你姐,想想我,想想呃,蓮兒。”
這和小不點有什麽關系,公孫劍哼了一聲,知道老王說的是其實王珂,擡頭看了一眼,咬牙道:“好,我就先忍了他這一遭,不過也不能就這麽讓他得意了。”
“你要幹什麽?”
王珂急道,公孫劍叫道:“賣菜。”
啥,賣菜?幾人不明白這都沒人要了還賣給誰去,哪知公孫劍已經有了計劃,當日便帶着大頭跑去縣城找到了公孫守正,把事一說,讓公孫守正給聯系河工上的,給工地送菜,價格便宜三成。
公孫守正有些呲牙花,工地上的買賣那可是有油水的很,多少人在裏頭攪食呢,你一句話就要往裏闖,是不是想的太簡單了。
公孫劍一擺手,得,二大爺您先忙着,轉頭又去找趙捕頭。
趙賢良聽了這事以後,想了想道:“要說往工地上送,也不是不行,不過得要鄭主事點頭才行,他管着工房,工地上的事都過他的手,老鄭家在縣裏也是大戶,縣尊大老爺也給面子,他說了就算,不若這樣,一會兒我去請他來吃飯,你到對面太白樓定一桌酒席,再準備五十兩銀子,咱們連喝帶說。”
公孫劍大喜,連忙謝道:“那就讓姐夫費心了。”
“嗨,自家人麽,何來費心。”
趙賢良起身去找鄭主事,公孫劍出的縣衙來,心裏歎道:看看,這就是差别,公孫守正做了這麽些年的主事和人家鄭家比起來,差的可真遠。
去了縣衙街的太白樓,在雅間定了桌上等酒席,花了十兩銀子,又到銀鋪子換了五十兩的銀票,讓大頭在一樓自己随便吃點,然後就坐在窗前等着。
剛喝了兩口茶,忽然見街上匆匆走過一個熟悉的人影來,卻是成耀祖成秀才。
“成秀才,你去那?”
公孫劍隔着窗戶吼了一句,成耀祖擡頭一看見是公孫劍,連忙拱了拱手,道:“我回家去,公孫少爺有何吩咐?”
回家?不是說在府城備考麽,怎麽又回來了。
“哦,沒事,吃飯了沒,要不上來一起?”
公孫劍也就随口客氣一聲,哪知成耀祖揉了揉肚子,施了一禮道:“那就多謝公孫少爺了。”說完,蹬蹬瞪進了太白樓。
嘿,可真合适的,公孫劍撇撇嘴,換上笑臉,把成耀袓迎了進來。
“公孫少爺,你這是要請客?我來是不是不合适?”
成耀祖一進門就看見桌上擺着好幾副碗筷,還有四個冷碟,一壺好酒,便停下了腳步。公孫劍心道,來都來了,還能把你攆出去是怎麽着。
“哦,沒事,就是請縣裏一個主事吃飯,不礙事的,你就坐着吃你的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