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哄吵吵散了開來,先是沖進宅子裏一通翻騰,不管有用沒用,先倒騰出來,看着好東西就相互搶了起來。
方同漸看的直皺眉,叫道:“師兄,這麽鬧騰别在波及了咱們。”
公孫劍點頭稱是,連忙讓人回去叫人,先把自家的地盤看好了,免得受了池魚之災。果然宅子裏翻騰完了,就有人盯上了這邊這三個院子,尤其是那醬肉鋪子。
饑腸辘辘聞着香味哪裏還管那些,十幾個人拿着磚瓦就沖了過來。
“站住,這兒可不是你們拆的地方,都退回去。”
杜二子領着幾個夥計拿着棍子攔住了這些人,一聲暴喝以爲能吓住這些人,哪知人家根本不怕。
“誰說的,曹管家說這片都拆了,怎麽,你要搶我們的活計?”
“放屁,那邊才是,這邊是有主的。”
“胡說,都是一樣的舊宅子,你哄我。”
人群一陣騷動,杜二子一擡棍子喝道:“再往前一步,就不客氣了。”
“去你的吧。”
人群中有人扔出一塊磚頭來,正中杜二子肩頭。诶呀,杜二子慘叫一聲倒地,幾個夥計吓的愣住了,那些人一看,叫道:“沖啊,拆房子,吃肉啊。”
好麽,這麽一喊,舊宅裏的人全都驚動了,将近六七十号人沖了出來。
公孫劍一看不好,連忙讓鋪子裏的人都撤了出來,讓方同漸救杜二子,剩下的人趕緊退的遠遠的。沒了阻攔,這些人呼啦一下沖進了醬肉鋪子,砰砰眶當一陣亂胡李氏哇的一聲叫了起來:“我的方子,我的方子啊,全毀了。”
成耀祖指着面前的亂民,哆嗦半天叫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竟然.”。
公孫劍黑着臉,盯着老宅方向半天不語。
亂騰了整整一個多時辰,鋪子被砸了個稀巴爛,隻要是吃的用的都被搬走了,空蕩蕩搶成了一片白地,更有甚者,十幾個人将包袱鋪蓋又搬了進去,徹底占了當住處。
“少爺,這,報官吧。”
杜二子捂着肩頭,咬牙切齒,公孫劍哈哈大笑:“報什麽官,沒用,咱們都撤,讓他們折騰去。”
啊?衆人不解,怎麽公孫四爺就這麽輕易退縮了,還想再說,公孫劍一瞪眼,喝道:“都他娘的給我撤,把菜地那片守好了,要是有人敢沖菜地,給我打斷腿。師弟。”
“是,師兄,你說。”
公孫劍深吸一口氣,道:“恐怕老太監那裏要惱你了。”
“師兄,說的什麽話,那玩意誰在乎,愛惱不惱。”
“好。”
公孫劍一拍方同漸肩頭,說道:“這兩天你給我把菜地看好,誰冒頭就給他一石子,他們要訛人不要理會,但凡出頭的就打,一切等我回來再說。”
“師兄你要去哪?”
公孫劍冷哼一聲道:“對面想給我來陰的,我自然是找更狠的來,看誰耗過誰。”
方同漸恍然大悟,連忙點頭。
這個時候,曹忠姗姗來遲,領着幾個下人挑着一筐馍馍走了過來,一看這場景,暗自偷笑,把筐一扔,叫道:“吃馍馍了。”
這群人又呼啦一聲沖了上去,曹忠邊罵邊打,好容易沖出了包圍圈,來到公孫劍等人面前,臉上一臉的痛惜。
“四爺,您看這,這,可如何是好。”
“沒事,賠銀子就行。”
“啊,這這些人哪裏有銀子啊,不瞞四爺,這些人都是北面來的流民,縣裏老太爺強給公孫家安排的,公孫家還要給他們找生計呢,這些人啊打不得罵不得,聽說大老爺頭疼欲裂啊。”
曹忠說完,一臉無奈,公孫劍哈哈大笑,道:“原來是公孫家的事啊,那好,啥也别說了,讓他們折騰去吧,反正我這院子也準備拆了另蓋的,正好。”
“那敢情好,那敢情好。”
曹忠笑嘻嘻告辭,領着下人逃也似的飛回了老宅,再沒見人影。公孫劍冷哼一聲,領着人到了菜地,讓方同漸在此守着,自己和大頭回了王家。
一進門,王道昌便将他叫了去,說是縣裏來了公文,北邊有兩個縣發生澇災,沖垮了上百個村子,不少人都向這邊逃難來了,縣裏讓各家各戶都做好準備,捐糧捐物施粥赈濟。
公孫劍點點頭把剛才的事說了,王道昌歎道:“看來今年的洪水逃不過了。”
“老王,恐怕這裏頭有故事。”
“哦,怎麽說?”
公孫劍眯着眼睛沉吟片刻說道:“我也是猜想,這些流民來了,往年是怎麽做的,還不是不讓進城,在城外畫了地方等上頭的赈濟,可現在呢,居然各家分派了要讓找生計,這不可疑麽,縣尊大老爺和那些大戶能這麽好?”
王道昌倒吸口涼氣,道:“你是說他們是要行驅虎吞狼之計,霸占良田?”
“哼,十有八九是這樣,你且看着吧,左右不過這幾天,一定鬧事的不少,縣裏一定給流民做主。”
王道昌點點頭,歎道:“真是想不到,什麽人想出這種毒計來的。”
公孫劍搖了搖頭,當下又把自己出去一趟說了,老王知道他的意思,讓他放心,菜地那邊自己也會派人去幫忙,家裏就更不用操心了。
公孫劍謝過,沒有回去見古靈兒怕他擔心,直接叫上大頭,拿上镔鐵棍往碼頭而去。
話說,公孫劍鋪子、攤子、院子被砸,居然忍了。曹忠回去一說,曹子明倒是另眼相看起來。
“他倒是躲的快,不然這回就讓他進去了。”
旁邊公孫望亭笑道:“他就是個混賬,死皮賴臉訛錢,從你那就訛了不少吧,偏你還當他是個有成算的,這下好了,請神容易送神難,那幫子人你打算怎麽辦?”
“簡單,我那還有二十來個快手沒走呢,正好用上,乖乖幹活便罷,若要鬧事,哼哼。”
“你有打算便好,老太監那邊你準備怎麽辦?”
曹子明想了想道:“老泰山放手給咱們,那便是不過問了,區區一個破落書生理他作甚,老太監雖然和他說的來,可一個太監最重要的還是錢,隻要錢到位了其他的都在其次了。”
公孫望亭深吸一口氣,點頭道:“如此也好,多一個人就多分一份錢,這買賣統共也沒多少,還不夠費神的,又要漂亮,又要實惠,難呐。”
曹子明聽了哈哈大笑,道:“大哥,錢都是小事,關鍵是三公子,能打破慣例改封永安郡王,可見聖上對其青眼,這回就是不掙錢也要把事辦好了,隻要三公子高興,咱們兩家以後的好日子還不是手到擒來。”
“嗯,不錯,是我眼界小了,妹夫果然想的長遠。”
“哈哈哈哈,大哥也不差啊,能把秀巧拉過來,嫂子丁點不吃醋,厲害厲害。”
“哈哈哈,雕蟲小技,雕蟲小技爾。”
兩個貨互相吹捧一番,又低低密謀起來。
隔着兩個院子,公孫守正在屋中哀聲歎氣,張氏坐在一旁抹着眼淚,崔玉堤在旁端茶倒水,地上跪着公孫望閣和公孫姝。
“看看人家大房,嘿别說大房了,就是小四,那過得也是風生水起,如今和王裏正打的火熱,以後差役納糧上插一手,那也是不小的利了,可看看你們兩個,一個聾子,一個瞎子,盡坑爹了,要不是小四和我說,我還不知道有這檔子事呢。”
“爹,他公孫老四不仗義啊,這麽說盼兒,你也是,還真信。
“放屁。
公孫守正擡起茶碗來就扔了過去,公孫望閣一躲,嘿嘿笑道:“沒打着。”
“行了,都是不省心的,閣兒我告訴你,那姓毛的趕緊給我趕出去,這樣的人不能留。”
“啊,娘,不可。”
“爲何不可?”
張氏火了,擡手要打,公孫望閣連躲帶閃偷眼去看崔玉缇,崔老二連忙說道:“嶽母息怒,依着小婿看,還不能趕。”
“你也幫他說話?”
“啊,不不不,小婿是幫理不幫親。”
崔玉堤連忙表明自身,見張氏沒再追下去,搜腸刮肚想詞兒。
“其實呢,這個毛盼兒不過是想上位,怕二老不答應,這才如此行事,想讓大房幫她說話而已。”
“對對,崔二哥說得對。”
“你閉嘴。”
張氏一拍桌子,公孫望閣趕緊捂住了嘴。
“那個,那個,其實她這麽明目張膽的,反倒是個好事,對,就是個好事。”
嗯?這背後說人壞話還是好事了?
“嶽母,你想啊,她這麽做看似聰明可惜卻落了下成,說明她不過是個沒腦子的,這樣的人不是好對付麽,要是退了她,三哥再找個有城府的可怎麽辦,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啊。”
這麽一說,張氏明白了,還真些道理,她就算再算計,就這城府能翻到哪裏去,左右出不了自己的手掌心去。想到這,張氏才哼了聲道:“也罷,就算你說的有理,不過以後不能讓她在那院子住了,給我搬回來,我倒要看看她怎麽個裏通大房。”
張氏一錘定音,公孫望閣和崔玉缇都松了口氣,公孫老三是舍不得毛盼兒,崔玉缇是怕公孫老三不接盤了,又賴上自己,那家夥能了得?
說完毛盼兒,又開始修理公孫姝,公孫姝倒是利索的很,大方承認就是沒聽見,不過不是自己犯傻,而是和古氏還有趙姨娘商量大事來着。
“大事,什麽大事?”
公孫姝把三人合夥開醬肉鋪子的事說了,還說趙姨娘從公孫雯那裏弄了方子,古氏說公孫望亭那邊會讓小四的鋪子開不成。
“這,這是真的?一千兩的方子就給人了,還讓小四開不成鋪子,她們哄你了吧。”
“娘,這可不是我胡說,那方子我都見了,說是趙姨娘拿生子的方子換的,至于開不成鋪子應該就是這兩天的事。”
公孫守正和張氏對視一眼,大房這是弄得哪一出?二人搞不明白,公孫守正想了片刻,道:“這樣,你們合夥開鋪子,你不要出頭,就收個紅利就成,待看清形勢再說。”
“呵呵,爹放心吧,我才沒那麽傻呢。”
“嗯,好,我兒長進了。”
張氏忍不住贊歎一聲,讓兩人起來,公孫守正又叮囑三人這些個事不準透漏出去半句,特别交代公孫望閣,就是毛盼兒也不能說。
三人答應下來,這才便罷。
沒過多久,就有消息傳來,公孫劍的鋪子果然被砸了,砸來的還是給蕭太監推房子的人,四禍害吃了個啞巴虧,屁都沒敢放一個就跑了。
二房幾人一聽,大爲吃驚,公孫守正歎道:“看來大房這回是一發沖天了,連四禍害都知道避讓,唉,咱們可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