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放手。”
宋姨娘這一驚可非同小可,堂上衆人還沒散呐。
“姨娘,是不是出事了?”
宋姨娘知道他是個什麽東西,哪敢将實情相告,可這混小子堵着路,要是讓往來的丫鬟婆子看見了,那還得了。
“唉,是這麽回事,卞公子跑了。”
“啊?”
“噓,禁聲,現在除了看守的小厮還沒人知道。”
宋姨娘靠着公孫望閣頗近,本是小聲說話,可那公孫望閣酒上狗頭,居然心猿意馬起來,心中念叨,怎麽以前沒發現她這麽好看。
腦子混亂,手上更亂,公孫望閣順手就在宋姨娘身上捏了一把。
“啊。”
宋姨娘腦中嗡的一聲響,你你你,一連三個你都沒說出口,心口亂跳,血脈倒流。
正在這時,院門外有丫鬟進來送湯,宋姨娘腦中一慌,一把推開公孫望閣走了出去,等丫鬟一進門便将湯接了過去,自己往上送。
而公孫望閣公孫三爺,此時還萌萌炯炯,回味着指尖那份柔軟,忽然一個激靈醒過神來,扭頭去看,心裏笑道,可惜啊可惜,老不中用占着茅坑不拉屎,嘿嘿。
想着美事,優哉遊哉跨出院門,不知去了哪裏。
堂上衆人還不知道公孫望閣半路跑了,正聊得起勁。公孫劍和崔玉缇吹着前世的那些神話故事,崔玉堤兩眼放光,急道:“兄弟,你不出書屈才了啊。”
“咦,對啊。”
公孫劍一拍腦門,前世的書可是看了不少,這要是編出來發賣,也是條财路不“可是我這,實不相瞞,筆墨實在不好伺候。
崔玉缇叫道:“無妨無妨,我那裏有,你随用随取。”
“嘿,就是不會寫字。”
“啊,這樣啊。”
崔玉缇有些休頭,喝了一杯酒,忽然笑道:“小事爾,你口述,我找人記錄整理,排版出書,咱們五五分如何?”
公孫劍一聽,诶,這個好,動動嘴皮子就來錢。
“等等,我這故事能合了大家口味?”
崔玉堤笑道:“聽你講的還不錯,不過要是少一些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橋段,多些扒灰偷漢的戲碼,我保證,一定大賣。”
“成,就這麽定了。”
公孫劍心下大定,扒灰偷漢還不好找,前世都演爛了,随便來一段就是頭款。
兩個不要臉的商議妥當,卻見馮氏從屏風那邊走了過來,在公孫守道耳邊一陣嘀咕,公孫守道吃了一驚,囑咐公孫守正招呼大家,和馮氏匆匆而走。
“這是出什麽事了?咦,三弟哪兒去了。”
曹子明一叫喚,衆人這才發現公孫望閣不見了,公孫守正笑道:“無妨,兔崽子十天半月不回家常有的事,來來來,咱們繼續喝。”
可人都散了兩個了,大家也沒了繼續吃喝的心思,便要散席。
卻在此時,就聽見屏風那邊,啪的一聲脆響,緊接着就聽見公孫娴的破鑼嗓子叫喊了起來:“你沒長眼呐。”
這一聲喊,頭一個便讓公孫劍紅了眼,酒勁上頭,提起凳子就沖了過去。
“我斬顔良啊,我斬,斬,咦不是。”
就見宋姨娘抱着公孫楚躲在拐角低聲抽泣,公孫娴站在桌旁一臉的火氣,身上湯湯水水撒了一片。
“姐,怎麽回事?”
公孫劍把古靈兒拉到一邊,古靈兒歎道:“宋姨娘端上湯來,和大伯娘說了事,便讓五妹幫着給各人盛湯,可剛才五妹被吓着了,手上不穩全撒三妹身上了。三妹還打了她一巴掌。
“哦,那就是沒咱們什麽事,咱回吧。”
公孫劍歎息,這古今中外多少血案都是這一碗湯引發的啊,不過不關自家事就不要多事,拉着古靈兒就要走。
古靈兒卻小聲道:“好像出事了。”
“知道啊,大臉妖怪打了小家雀,沒什麽看的,回吧。”
“不不。”
古靈兒低聲和他道:“我不是這兩天練你說的唇語麽,我看見宋姨娘好像說是卞公子跑了。”
哦?有意思。公孫劍來了興緻不走了。身後崔玉缇歎息一聲道:“好可憐的人兒,就這麽挨了打,多疼啊。”
“嘿,你倒是個憐香惜玉的,你和公孫姝說說去。”
公孫劍一個白眼,崔玉缇嘿嘿一笑,躲在了他身後看戲。
公孫守正和公孫望亭曹子明等人也走了過來,一看這場景,曹子明連忙跑到公孫雯身邊問傷着沒有,公孫雯搖了搖頭,好一個郎情妾意。
公孫守正哼了一聲,道:“總是出岔子,能幹點什麽,娴兒沒傷着吧。”
公孫娴叫道:“幸虧我躲得快,不然就上臉了,嘿,小狐狸精這是要殺人呐。”
牆角的宋姨娘止住哭聲擡頭道:“三小姐你可不能血口噴人,楚兒人小力弱,要不是你頂她一下,她能撒了湯?”
“吻,這還是我的不是了,我自己害自己?”
公孫娴得了理,挽起袖子就要上手,公孫守正趕緊給張氏使眼色,張氏這才不情不願的上去把公孫娴拉住。
“算了算了,大高興的日子讓姑爺看笑話。”
“就是就是,曹姐夫好容易來家,就看着這事,多丟人呐。”
公孫姝也跟着上嘴,也不知是勸呢,還是挑事呢。正在這時,小公孫楚突然叫道:“娘,三姐是故意的,她惱我把詩解對了。”
“你說什麽了?
宋姨娘一聽這話頓時就變了臉,公孫楚一看吓得一縮脖子再不敢說話,宋姨娘一看擡手就打。
“說,你說不說,你,你,我讓你胡說,我讓你胡說。”
啪啪啪,公孫楚背上挨了幾巴掌,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古靈兒看着不忍,連忙上前把公孫楚搶了過來,道:“都有多大的錯,要這麽打,打壞了誰心疼?”
宋姨娘一聽,不僅悲從中來,眼淚橫流,搶上前去一把又把公孫楚奪了回來,抱起她就走。
“唉,咱們也回吧。”
公孫雯歎息一聲,搖了搖頭,曹子明連忙答應,扶着自家夫人回了小院。
“嘿,她還有理了。”
公孫娴還不依不饒跳着腳罵。公孫守正給張氏使了個眼色,正主都走了,咱們還留着幹嘛,兩口子也撤了,崔玉缇公孫姝,公孫望亭兩口子更是眼尖的緊,一早腳底抹油了。
“得,沒得看啦,咱也回吧。”
兩姐弟扭身出了前廳,隻剩下公孫娴一個在那大罵:春蘭,春蘭死哪兒去了。
一頓歡喜宴,吃成了鬧心宴。
一場歡喜宴,吃了個鬧心。
公孫劍和古靈兒也不打算待了,讓丫鬟領着去了公孫雯住的小院,打算送了禮物就撤。公孫雯卻不在,說是去了馮氏那裏。
曹子明将兩人迎了進來,笑道:“四弟、二妹如何現在就走啊,吃了晚飯再走,咱哥倆再好好喝一杯。”
公孫劍呵呵一笑道:“多謝曹姐夫好意了,天晚了城門就關了,我們還是先撤,趕明而再來。”
古靈兒又把市集上買的禮物奉上,是一套新被面,繡着大紅的鴛鴦,給他二人替換的用。曹子明笑呵呵接了,轉頭又讓丫鬟拿出一套茶盞來做回禮。
公孫劍也不客氣,正好和崔玉缇的好茶配一對用。
兩人辭别出去,曹子明看着他們離開,輕哼了一聲道:“這小地方就是差勁,被面嘿嘿。紅袖給你了。”
旁邊丫鬟紅袖堵了嘟嘴道:“少爺,這麽難看我才不要呢。”
曹子明嘿嘿一笑,拉着她的小手,道:“大紅的鴛鴦呢,多好的意思,怎麽就不要了呢?”
紅袖渾身一軟,順勢就倒在了他懷中,媚眼如絲,勾人魂魄。
“那也得看和誰不是。”
“嘿嘿,且忍忍,等回了湖州再快活。”
曹子明邊笑邊手上亂摸,紅袖哼了一聲,扔了個白眼,起身轉入了後堂。曹子明笑着搖了搖頭,忽而又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诶,也不知道能許了那個。”
端着茶碗,将公孫家衆女一個個過了一遍,怎麽看都是公孫姝最得心意,不過想來可能性不大,公孫雯必定不會應允,那除了她也就沒誰了,古靈兒是個黃毛丫頭,公孫楚雖标緻但年紀還小,納回去還得養幾年。
想來想去不得要領,扔下茶碗起身往外走,院裏的婆子要跟着,揮袖子攆了,說是要自己走走散散心。
這一出門,便東遊西逛起來,遇着下人多多少少便是一兩錢銀子打賞,不多時便是十多兩銀子散去,公孫家下人們一個個恭維話送上,曹子明淡淡一笑,潇灑而過。
轉來轉去便轉到了後院小花園,初春的時節,花骨朵欲放還苞,夕陽晚霞揮撒四方,金光之下一位佳人與花叢中哀怨自憐,曹子明桃花眼一定,便再也轉不動了。
“窈窕淑女畫中仙,嫡落凡塵在人間。”
“誰?”
曹子明失神之下念了一句酸詩,卻把那人給驚動了,頓時回過神來,整了整衣裳,上前施禮道:“在下曹子明,不知姑娘是?”
那女子一隻腳在地上劃拉幾下,手中拿起小花鋤,卻不答話,一個扭身拔腿就跑。
曹子明擡頭,咦,人不見了,四下一看,原來是跑了,不由得歎道:“連跑都是這麽美,這是誰呢?”看她裝束應該是個丫鬟,而且身份不低,說不得,不是丈母娘身邊的就是小姐們身邊的。
曹子明呵呵一笑,循着剛才的記憶來到那女子所在的地方,低頭一看,地上好像翻動過,當下也不嫌棄,兩隻手上去就刨,果真刨出來一個物件,原來是花布頭包着的幾張紙。
打開一看,娟秀小楷,一首首述衷飛花,惹人哀怨。
“果然是才女懷春。”
曹子明如獲至寶,連布帶紙疊好揣入懷中,尋路出了小花園,想找個人問問,可又不知該如何描述,歎了口氣回了小院。
和丫鬟婆子一問,說是公孫雯今晚不回來了,讓他自己一個人睡吧,曹子明也無所謂,洗了手,不多時便有小廝來請,說大老爺叫他過去吃飯。
曹子明點點頭,跟着小廝去了前院。
另一邊,公孫雯在馮氏房中,低低抽泣,馮氏歎了口氣,讓秀巧出去傳話,說娘倆就在屋裏吃,不出去了。秀巧答應一聲出了屋。
公孫雯用帕子擦擦眼淚,道:“娘,我這兩年時時忍處處讓,要不是房裏兩個丫鬟一個也沒懷上,我真當是我有問題了。”
“我的兒。
馮氏也抹了眼淚,歎道:“世人皆是如此,總歸錯處都是咱們女人的,你這麽做就對了,也讓他老曹家看看到底是誰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