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越是廝殺,公孫亮祖便越覺得不對勁兒,與自己交戰的這些人中間,不少人連刀子都抓不穩,片刻功夫,公孫亮祖便連殺三十餘人,陳友定手下士卒戰力如此虛弱?若是如此,他們如何能共攻占汀州?如何能夠數次擊敗陳友諒手下桿将鄧克明?
想到此處,公孫亮祖便覺得此事兒充滿蹊跷,決定先抓幾個俘虜,問問究竟是什麽情況,這事情,實在是有些反常,應天大軍殺來,陳友定不想着如何抵擋,反而派一些不會作戰的人來送死,這是什麽道理?
很輕松,公孫亮祖便抓了一個俘虜,但公孫亮祖沒注意的是,此時,他的大軍,已經追着這隊人馬,進了鶴鳴山山谷。
還沒來得及向手中俘虜問話,山谷兩面,便響起炮響,不用問,公孫亮祖便知道,自己中計了,這對人馬的目的,便是引誘自己進入鶴鳴山山谷。
很快,山谷兩頭,便被陳友諒大軍把守,公孫亮祖被困山谷,雖然陷入困境,但公孫亮祖畢竟是百戰老将,并不驚慌,況且,公孫文正的大隊人馬,就在自己身後,守住谷口的人,恐怕隻要大軍到來,立刻就會落荒而逃。
想到這裏,公孫亮祖很淡定,讓親兵召集手下将領,商議對策。
待手下将校到齊之時,公孫亮祖已經審問過手裏的俘虜,從俘虜嘴中,公孫亮祖确定,他們的目的,就是引誘自己這幫人進入山谷,好憑借山谷地勢,把應天大軍的先頭部隊,生生消耗掉。
知道事情原委,公孫亮祖也不驚慌,下令将士埋鍋造飯,自己腦中,不斷思考對策,而聽聞應天前軍被困鶴鳴山山谷,陳友定是喜不自勝,覺得汀州城穩了,便召集部下宴飲。
令陳友定沒有想到的是,當天夜裏,公孫亮祖便命人手拿點燃的柴竹,一鼓作氣沖出了鶴鳴山,直奔汀州城而來。
當公孫亮祖殺到汀州城下,陳友定才在睡夢中驚醒,慌亂應敵,沒等陳友定組織起軍隊,公孫亮祖便攻破了汀州城,慌亂之間,陳友定從府中茅廁跳牆而逃,帶着兩百餘人,直奔建甯而去,公孫亮祖憑借一己之力,便拿下汀州城。
在拿下汀州城,安撫百姓之後,公孫亮祖又長驅直入,浦城、建陽、崇安等地的守軍,聽聞陳友定不戰而逃,是肝膽倶裂,紛紛開城投降。
在說陳友定,逃到建甯之後,立刻将自己在汀州的遭遇,說給汀州守将阮德柔聽,言語之間,對公孫亮祖,是恐懼至極,很顯然,公孫亮祖突然殺到汀州城下,把陳友定給吓得不輕。
聽完陳友定的話,阮德柔是皺眉沉思,指尖不斷在桌子上敲擊,良久之後,阮德柔才對陳友定道:“主公,既然這公孫亮祖如此強桿,不如咱們暫避鋒芒。
建甯離處州不遠,如今,建甯城有4萬守軍,不如,我帶一對人馬,守衛建甯城,而您帶着人馬,去攻打處州如何?
如今,公孫亮祖正在攻伐咱們,處州守軍必定會覺得咱們無暇顧及處州,防備一定松懈,若是能趁其不備,拿下處州,對咱們來說,也是一場大勝,至少,這一戰,對戰公孫泓,咱們也是個不生不負的局面不是?”
聽了阮德柔這話,陳友定點了點頭:“如今咱們算是徹底與公孫泓撕破臉皮了,就算自己現在投降,也已經于事無補,不管怎麽樣,與公孫元捧這一戰,都打定了,不如就放開手腳,與公孫元捧大幹一場。”說罷,陳友定便去點兵,朝着處州進發。
守衛處州的,是公孫泓手下大将胡深,胡深本是元将,元至正十九年,胡大海攻克處州,胡深投降公孫元境,投降之後,公孫元捧依舊讓胡深鎮守處州,此舉,讓胡深感動至極。
在處州,胡深多次擊退張士誠進犯,處州始終未曾丢失,公孫元捧對胡深是稱贊不已,将胡深稱作是“浙東屏障”聽到公孫亮祖攻破汀州,連奪數城,胡深是開心不已,但聽到被公孫亮祖打的落荒而逃的陳友定,竟然帶着大軍來攻打處州,胡深怒了,心道:“打不過公孫亮祖就來打老子?難道覺得老子好欺負?”
胡深是越想月生氣,率領三千大軍,便出城迎戰。
胡深的氣勢,把陳友定給美美下了一跳,一番箭雨之後,陳友定終于看清胡深的軍陣,見胡深隻帶了三千兵馬,是嗤之以鼻,惱羞成怒的陳友定,立刻下令全軍進攻,但令陳友定沒想到的是,就是這三千兵馬,卻讓自己吃盡苦頭,一番廝殺之後,陳友定力竭,回頭一看,身後的士卒,已經死傷一大片,隻能趕緊下令,鳴金收兵。
見陳友定退去,胡深也不追趕,帶着兵馬返回處州城内,見老将軍如此英勇,處州城頭,立刻就響起一片歡呼聲,父親大勝而歸,胡深的兒子胡祯,立刻迎上來,笑着對胡深道:“父親,這陳友定,不過如此,孩兒出戰,也能擊敗此人,您爲何要親自上陣?殺雞焉用牛刀?下一戰,就讓孩兒出戰,必定能生擒這陳友定!”
聽了這話,胡深是搖頭苦笑,笑着道:“你不知道,這陳友定,在公孫亮祖手裏吃了敗戰,這是要在處州找回場子呢,此次前來攻打處州,一定是勢在必得,咱們必須小心謹慎啊,若是将處今日一戰,陳友定吃了個小虧,必定不會善罷甘休,明日,必定會攻城攻的更加兇猛,他的兵,都是向阮德柔借的,若損兵折将卻未能拿下處州,回去之後,一定沒法兒跟阮德柔交代,咱們萬萬不可大意,一定要守好處州,不能辜負吳王重托。”
胡深說完,胡祯點了點頭:“父親放心,這處州城,咱們守了不是一次兩次了,想攻克處州,就連張士誠都不行,這陳友定,恐怕,還沒有這個本事兒。”
第二日黎明,胡深便下令埋鍋做飯,早早準備妥當,等待陳友定大軍到來,他知道,今日這一戰,自己比定不會輕松,知道自己哪怕是自己隻要流露出一點兒疲态,哪怕隻要有一個疏忽,陳友定都有可能趁虛而入。
雖然昨日一戰,讓已經52歲的胡深,很是疲憊,一夜的時間,根本無法恢複精力,但胡深,依舊決定親自上陣,親自面對陳友定。
果然,沒多久,胡深便聽到斥候禀報,說是陳友定率大軍前來攻打處州城了。
聽了這話,胡深深吸一口氣,把放在桌子上的頭盔戴在頭上,回頭對兒子說:“我出城與這陳友定大戰,你就守好處州城便好,切忌,無論戰況如何,你都不好出城,無論如何,都要守住處州,哪怕就是我戰死了,都不許出城營救,知道嗎?”
聽了這話,胡幀是大吃一驚,他不明白,明明現在是處州城占據上風,爲何父親會說出如此喪氣話,這不是一向信心百倍的父親,該說出來的話啊!
不等胡幀問出心中疑惑,也不等胡幀回答,胡深便翻身上馬,帶着手下三千士卒,出城迎敵,剛剛擺好陣勢,便見陳友定打馬出陣。
昨日一戰,陳友定三萬大軍,被胡深三千人馬打的落荒而逃,此事兒,讓陳友定很是惱火,今日相見,陳友定看着胡深帶着的,還是昨日那三千大軍,心中便是一陣惱怒,對胡深厲聲道:“胡深,昨日之敗,是我大意了,讓你讨了一個便宜,今日,你可敢與我在這處州城下決一死戰?公孫亮祖攻陷汀州,連取我數城,此事兒,對我來說,是奇恥大辱,今日,我便要拿下處州,以洩心頭之恨。”
聞言,胡深是哈哈大笑:“陳友定,做人不要太狂妄,你雖手握三萬兵馬,昨日,不也被我擊敗了嗎?大意?大敵當前,你還敢大意?難道,昨日你打不赢我,今日就能打赢了?
陳友定,實力不濟,就是實力不濟,不要找過多的借口,你就算攻破、處州,又能怎麽樣?我胡深,隻是應天大軍一員普通戰将,你能擊敗我又怎麽樣?我應天大軍,還有無數戰将,無數兵馬,拿下處州,你能守得住嗎?不過是加速你的滅亡而已。
陳友定,你不要再執迷不悟了,你手下那些人馬,根本就不是我應天大軍的對手,一個公孫亮祖,便能打的你棄城而逃,難道你認爲,老夫比公孫亮祖差嗎?你打不赢公孫亮祖,就能打臝老夫?
我勸你還是乖乖歸降吧,投降應天義軍才是正理,陳友定,你也是一員猛将,如今,我應天吳王,志在一統天下,正是用人至極,若此時歸降,盡心輔佐吳國公,說不得,你将來還能混個國公當當。
你與應天義軍作對,就如同蝗臂當車,妣蜉撼樹,是不會有好下場的,陳友定,你也是個明白人,何苦讓手下士卒,做無謂犧牲呢?我勸你三思而行,莫要做追悔莫及的事情,若是你被我生擒,押送到應天,到時候想要活命,就千難萬難了,更不要說光宗耀祖了。
你手下這些人,跟你征戰四方,還不都是爲了填飽肚子,将來能過上安穩日子?隻要歸降我應天義軍,這樣的日子,指日可待啊!”
胡深說完,陳友定軍中,便出現一陣騷動,很明顯,胡深的話,讓不少将士心動了,這當兵,是爲了混口飯吃,不是爲了白白送死,陳友諒都不是公孫元捧對手,難道這陳友定就能打過公孫元捧?跟着陳友定,真的有前途?
見手下議論紛紛,陳友定是惱羞成怒,他知道,胡深的話,讓不少人心動了,比起公孫元捧來,自己确實是處于劣勢的一方,真如胡深所言,自己占據處州又能怎麽樣?占據處州,隻會招緻更多應天大軍到來,到時候,會有更多人戰死。
想到這裏,陳友定心中隐隐有些後悔,确實是不該惹公孫元瓊,确實不該,更應天義軍硬抗啊,如今,汀州丢了,處州也沒打下來,自己的兵力,卻已經折損了不少……但轉念之間,陳友定的心思,便發生了變化,這甯做雞頭,不當鳳尾,自己也是一方枭雄,如何要給他公孫元境伏低做小?男子漢大丈夫,死就死了,有什麽大不了?想到這裏,陳友定二話不說,立即下令開戰,而胡深,自然不懼,帶着三千将士,便殺向陳友定陣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