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不要覺得咱們打敗張士誠一次,這個人便可以小觑,人家有錢,隻要他的地盤擴張的足夠大,聚攏百萬雄兵,并不在話下,到時候,咱應天義軍,又會多一個大敵,前有狼後有虎,咱們遲早會被吞掉的。
所以我覺得,父親的做法,并沒有錯,必須趁着張士誠還未長成龐然大物,将他扼殺在揺籃。”
聽了公孫文正的話,公孫劍也是眉頭緊皺,沉默片刻,還是決定将自己的想法,告訴公孫文正,于是沉聲道:“文正哥,我覺得,咱們還是把洪都的情況,原原本本跟父親說比較好,現在,不是逞能的時候。
這都五十多天了,将士們早已疲累不堪,不是說咱們想堅持,就能堅持下去的,即便是堅持,那也得給将士們一個希望,讓他們知道自己還要守衛洪都多久不是?
如果,這樣無休無止的打下去,别說将士們受不了,就是我也扛不住啊,如果洪都守軍折損太大,必定士氣全無。
很明顯,面對陳友諒的六十萬大軍,咱們折損嚴重,守衛洪都,代表的便是死亡,如果咱們能夠守住洪都,那他們在後方的父母妻兒,還有保長,如果咱們守不住,那就是說,他們不僅是白死,父母妻兒也保不住。
在看不到希望的情況下,恐怕,他們什麽事情都能做出來,甚至……趁咱們不備,割下咱們的頭須,拿給陳友諒,換取妻兒活命的機會,也不是不可能!”
公孫劍說完,鄧愈點了點頭,也皺着眉頭道:“文正,公孫劍說的沒錯,起碼要讓将士們知道,咱們還要守多久,援軍,什麽時候能來,讓大家看到希望不是?
我覺得,咱們還是向吳國公求援吧,淮西打了這麽長時間,這戰事,也快要結束了吧?如果可能,哪怕是給咱們調兵兩萬,咱們守城的概率,都會大大增加不是?”
聞言,公孫文正沉默片刻,點點頭道:“那……好吧,既然大家都是這個意思,我這便給父親寫信,派人給父親送過去,究竟怎麽辦,咱們還是把決定權,交給父親,讓他來做決斷。”說罷,公孫文正拿出紙筆,開始給公孫元捧寫信。
很快,五匹快馬,便出了洪都城,朝廬州方向狂奔而去。
送信的,是公孫文正的親信張子明,張子明對洪都的情況,也知道的很詳細,知道自己耽擱不得,從洪都到廬州,将近八百裏地,張子明僅用了兩天半的時間,便來到了公孫元捧面前,将洪都的情況,說于公孫泓聽。
聽完張子明的叙述,又看完公孫文正的信,公孫元捧是眉頭緊皺,沉聲問張子明:“張子明,據你估計,洪都将士若是平盡全力,還能守住多長時間?”
聽了這話,張子明一愣,雖然他是公孫文正親信,但在洪都守軍之中,職位并不算高,這公孫元捧如此問,他爲難了,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了,十天?半個月?還是更長時間?
這是能瞎承諾的事情嗎?打了五十多天戰,兄弟們都已經精疲力盡了,洪都城随時都有可能陷落,若是守不住,那豈不壞了應天義軍的大事兒?
張子明越想,越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公孫元捧,低着頭,不斷思考。
張子明的猶豫,公孫元諄也看在眼裏,他也明白,自己問錯了人,恐怕就是公孫文正在他面前,也不敢明确給他答複,這洪都城,究竟還能保住多久。
歎息一聲,公孫元捧對張子明道:“告訴文正,再堅守一個月,一個月後,援軍必到,到時候,洪都城的将士們,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一個月?”聽了這話,張子明不淡定了,也顧不得與公孫元瓊的身份差距,硬着頭皮道:“禀吳國公,這堅守一個月,恐怕洪都義軍很難做到啊,畢竟,當初派到洪都守城的大軍,已經戰損三分之二。
雖然我們在洪都又訓練了将近兩萬新兵,但這些新兵并無多少守城經驗,把洪都安危,交給他們并不是明智之舉,吳國公,并未大都督和洪都将士不願意盡力,隻是……”張子明話還沒說完,便被公孫元捧打斷,沉聲道:“洪都難處,我知道,隻是……淮西戰場兵力也不夠用,文正是我親侄子,但凡我有辦法,我也不會看着他在洪都城以身犯險不是?
這樣吧,我就按文正信中的要求,再給你們派兩萬兵馬,如此一來,你們有信心守住洪都一個月嗎?”
聞言,張子明大喜:“禀吳國公,隻要能再有兩萬兵馬,守住洪都城一個月,絕對沒有問題,末将願用性命擔保。”
張子明隻是一個中級軍官,他當然沒有資格做出承諾,這事兒,是經過公孫文正、公孫劍、鄧愈他們研判的結果,此時的張子明,隻是替公孫文正做出承諾。
“好,就這麽定,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文忠,你率兩萬兵馬,前往洪都,爲父倒要看看,你們三兄弟,能不能把陳友諒這頭猛虎,擋在家門之外。”
聞言,公孫文正立刻出列拱手應諾,笑着道:“父親放心,有我們三人守着洪都,您大可不必操心,安心淮西戰事即可。”
“好,你即可啓程,前往洪都,支援文正。
等公孫文忠、張子明出了公孫元捧軍帳,公孫元捧立即召集徐達、劉伯溫等人,到自己帳中議事兒。
待衆人到齊,公孫泓便道:“諸位,文正派人來求援了,江西情勢危機,我本想前去救援,但淮西戰事又脫不開身,便讓文忠帶着兩萬兵馬,前去援救。
但就算有這兩萬兵馬支援,恐怕洪都城,也就能再守個月餘時間,如今,呂珍、張虬盤踞江州,左君弼龜縮廬州不出,張士誠又率二十萬大軍,與守衛常州的湯和等人對峙,我根本沒辦法脫身,怎麽辦?大家想個招兒,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不然,咱們遲早被陳友諒和張士誠拖死。”
聽了公孫元捧的話,馮國用出列道:“吳國公,江西,離此尚遠,不如,咱們先進攻姑蘇,蘇湖一帶,那裏是江南富饒之地,等打下蘇湖,滅了張士誠,咱們再去與陳友諒決戰,如此一來,應天身後,便沒了後患,咱們也可安心與那陳友諒一争高下。”
衆将聞言,紛紛點頭,公孫元境也明白了馮國用的意思,這蘇湖一帶,遠比江西有價值,即便是放棄江西,隻要能拿下蘇湖一帶,對應天義軍,也是劃算的。
聽了這話,公孫泓陷入沉思,馮國用說的沒錯,隻要滅了張士誠,那自己就可以解決腹背受敵的麻煩,可這樣一來,洪都必定失守,若讓陳友諒再次占據江西,自己還能奪回來嗎?
況且,張氏城在東南經營多年,勢力極大,根基深厚,自己短時間内,能拿的下來嗎?即便是拿下了,這想讓東南之地的百姓真心擁護自己,短時間内,能做到嗎?
更可怕的是,若是自己在淮西死戰,讓陳友諒攻破洪都,而自己又未能滅掉張士誠,那後果不堪設想啊……便在公孫元諄權衡利弊的時候,劉伯溫也站了出來,拱手對衆人道:“諸位,我覺得馮将軍說的有些不妥,把張士誠想的太簡單了。
這張士誠雖占據東南彈丸之地,但卻是老牌義軍,底蘊深厚,雖然與咱們對戰,屢戰屢敗,但底蘊,卻不容小觑,隻是,這張士誠并未有争霸天下的野心罷了。
如今張士誠雖然來攻打我應天義軍,但卻是受了陳友諒挑撥,況且在張士誠投降元廷之後,他手下的那些人,醉生夢死,這幾年,早已把雄心壯志給磨滅了。
若是讓他們像以前那樣,豁出命去打戰,恐怕,根本就沒有人願意去,但若咱們去攻打人家的地盤兒,爲了保住自己的權勢富貴,一定會豁出命跟咱們拼個你死我活。
我認爲,以李善長、耿炳文他們的能力和兵力,守住應天一帶,根本就沒有問題,即便是張士誠有心趁此機會一展身手,恐怕,他手下那些将士,也不願白白犧牲性命吧?
至于呂珍、張虬、左君弼,就更不值得一提了,這呂珍、張虬,率十萬大軍攻下安豐,可結果如何?常遇春僅用一天時間,便打的他們棄城而逃,而左君弼,也是一戰,就被咱們給打的龜縮廬州城不出,這樣的跳梁小醜,難道還有資格作爲咱們的對手?
我認爲,隻要留下一員大将,防備他們偷襲即可,至于他們會不會偷襲,這還不一定呢?這些人,隻要咱們不打他,恐怕,他們也不會再招惹咱們。”
聽了劉伯溫的話,公孫元捧再度陷入沉思,仔細想着劉伯溫的話,有沒有不合理的地方。
說實話,劉伯溫對人心的揣測,公孫泓是自愧不如,但作爲應天義軍的首腦,判斷這些話的正确與否,公孫泓還是有信心的,如今應天前有狼後有虎,實在是由不得公孫泓不慎重。
見公孫元境久久不言,劉伯溫知道他在猶豫,又接着道:“吳國公,這陳友諒占據上流,本就占有優勢,現在,咱們隻有趁着他名号不正,不得人心,趕緊滅掉他,若是等他做大,即便是再不得人心,咱們也沒有辦法了。
而張士誠,占據彈丸之地,隻要他攻不下咱們地盤兒,那他就不會有過多發展,等咱們收拾了陳友諒,再收拾他不遲。
而且現在陳友諒在洪都城下,已經耗了五十多天,那是六十萬大軍啊,這人吃馬嚼的,恐怕,已經快要糧草不濟了吧?這時候不攻打他,更待何時?”
聽了劉伯溫這話,公孫泓終于下定了決心,沉聲道:“劉先生說的沒錯,陳友諒剽輕而志驕,好生事,而這張士誠狡猾懦弱無遠謀,比起陳友諒來,這張士誠,對咱們的威脅,确實要小的多,咱們确實應該先趁着這個機會,削弱陳友諒的實力。
若咱們先打張士誠,陳友諒一定不會坐視不理,必定會趁着這個機會空巢出動,攻打應天,若咱們先攻打陳友諒,情形,可能就不同了,我認爲,這張士誠會選擇作壁上觀,先看看我與陳友諒的戰況再說,若我占據上風,他一定不會出手,若我敗了……那咱們隻能面對最壞的情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