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手下都離去,韓春明走到一出小溪邊兒,把自己的手,仔仔細細洗了一遍,别人不知道,他對這種毒藥,可是知之甚詳,公孫劍可是在自己面前,親自演示過的,就拿牙簽弄了那麽一點點,僅僅一刻鍾,一條狗,便死在了自己面前。
韓春明可不願意步那條狗的後塵,被自己給毒死。
收拾完一切,韓春明又鑽進草叢,把草叢中隐藏的壇子,一個個搬到别處。
小心謹慎,一直都是韓春明的行事作風,雖然他相信,自己這十餘位手下,就算是不小心被抓住了,也不會把自己供出來,但小心使得萬年船,韓春明依舊不敢大意,誰知道,陳友諒手下,有沒有追蹤高手,會不會沿着蛛絲馬迹,找到自己?
藏好後,韓春明便爬上一棵樹,等待着自己的手下回來。
韓春明很輕松,但守衛洪都的将士們,這一夜,卻很是難熬,一整夜,陳友諒大軍的進攻,都沒有停歇,本就疲累不堪的公孫文正,在熬了一夜之後,雙目已經變得赤紅,好在一點,洪都城,還在自己手中。
天亮的時候,攻打洪都的守軍,終于退去,但僅僅給了洪都守軍一炷香的休息時間,陳友諒軍陣中,又響起了戰鼓聲,看着城下黑壓壓大軍,公孫文正隻能在心中暗暗叫苦,強打起精神,繼續應敵。
看到這一幕,公孫劍也有些詫異,難道,城外的韓春明沒有看到自己的信号彈?怎麽陳友諒大軍,還有力氣攻城?莫非,下毒失敗了?想到這裏,公孫劍的心,便不由自主往下沉。
這下毒,是洪都守軍最大殺手锏,若是此事兒失敗,那洪都守軍,就隻能硬抗陳友諒的進攻了。
雖然心中擔憂不已,但公孫劍臉上,卻沒有絲毫變化,繼續在哪裏指揮手下,進行防禦。
很快,陳友諒的攻城大軍,又換了一批人,但公孫劍他們,可沒多少人可換,疲累之下,能不能守住,難說啊!
這一波人,又攻了兩個時辰,公孫劍在城頭廝殺兩個時辰,已經累得氣喘籲籲,公孫劍覺得,陳友諒隻要再派出一波大軍,那洪都城頭,便無論如何,都守不住了。
結果令公孫劍驚喜的是,這波攻勢結束之後,過了好久,陳友諒還是沒有派大軍來攻城,這讓公孫劍興奮的有些手舞足蹈,不用說,一定是韓春明下毒成功了。
想到這裏,公孫劍立刻讓苦戰了一夜的士卒下城頭休息,讓何珍訓練沒多久的士卒上城頭守城,他覺得,此刻的陳友諒,應該已經被大軍中的狀況,搞的焦頭爛額,應該不會再攻城,必須要抓住這個機會,好好休息休息一下,恢複精力,抵禦陳友諒下一波進攻。
新軍上城頭的時候,古靈兒也跟着一起來了,公孫劍見到挺着個肚子,小心翼翼走上城頭的古靈兒,立刻道:“你上來幹什麽?城頭危險,快下去,快下去。”
古靈兒笑道:“放心,沒事兒的,守了一天一夜的城,很累吧?快趁着這個機會,你休息會兒,你放心,我就待在你身邊,一有情況,我立刻叫醒你,不會耽誤事兒的。
若是陳友諒大軍又來攻城,我叫醒你之後,立刻走下城頭,絕不會讓你爲我們娘倆擔心,怎麽樣?”
公孫劍頭搖的像撥浪鼓一樣,嘴裏連道:“不行不行,剛打完戰,城牆損毀嚴重,這個時候,要抓緊時間修複城牆,我哪裏能睡覺?咱能守住洪都這麽多天,倚仗的就是洪都城城堅池深我累,還有守城的将士們累?他們才是真的辛苦的人,現在陳友諒攻勢如此猛烈,哪裏是我該放松的時候?這時候,我就該給将士們做榜樣,好凝聚人心。”
公孫劍剛說完,何珍便走了過來,笑着道:“公孫劍,沒事兒,你休息會兒吧,這些天你的辛苦,大家都看在眼裏,修補城牆的事情我來,你放心,保證給你做的妥妥當當!”說罷,便把公孫劍推到一個被風的角落,讓公孫劍去睡覺。
公孫劍見狀,也不好再說什麽,何珍是他的兄弟,而且何珍的辦事兒能力,他還是很放心的,既然何珍願意替自己分擔,那還有什麽好說的?
二話不說,找了個避風的角落,倒地便睡,這些天,還真把他累的夠嗆,腦袋剛剛挨着地,便傳來沉重的呼噜聲。
看到這一幕,古靈兒是心痛不已,當初,從應天出發之時,公孫劍臉上,肉嘟嘟的,可現在,已經能顴骨高高隆起,眼窩深陷,好像就是骨架上,搭着一張人皮一樣。
古靈兒坐下,小心的将公孫劍的頭放在自己腿上,好讓公孫劍能睡的更舒服一些,就這樣守在公孫劍身邊,看着丈夫沉沉睡去。
此刻洪都城内,士卒也是橫七豎八躺了一地,鼾聲如雷,若是此時兒陳友諒攻城,必能收到奇效,但可惜的是,陳友諒不知道洪都城的情況,更沒有這個精力進攻洪都城。
軍營裏的士卒出狀況了,上吐下瀉,頭昏腦漲,不是一個兩個,也不是一百二百,而是足足有好幾萬人。
聽到屬下禀報這一情況,陳友諒是眼前一黑,不用說,這又是洪都城内的守軍搗的鬼,對于洪都守軍這些層出不窮的卑鄙手段,陳友諒是不厭其煩,但又不得不小心應對。
一下子能讓幾萬大軍中毒,而且還找不到緣由,洪都城守軍這一招,立刻就讓陳友諒大軍陷入恐慌,那可是幾萬人啊,究竟是什麽樣的毒藥,能一下子讓這麽多人中毒?這黛婆婆,就有這麽大的本事兒?幾萬人,說放到就放到了?
想到這裏,陳友諒牙齒便咬的咯吱咯吱響,他發誓,若攻破應天,一定要把這個老婆子給千刀萬剮。
恐慌會蔓延,陳友諒也是軍伍出生,自然知道這個道理,這個時候他也不敢大意,現在士卒精神緊繃,稍有不慎,便有可能會炸營,若是如此,那自己的六十萬大軍,便有可能不攻自破,自己人便能把自己人給折騰個半死,那就真麻煩了,隻能立刻停止攻城,排查究竟是因爲什麽原因中毒。
炸營這種事情,在古代發生的并不在少數,往往發生在高強度作戰之時,這時候,士卒們精神高度緊張,往往很小的事情,便能引發很嚴重的後果,因此,在派人去查中毒原因之後,陳友諒又讓張定邊陳英傑等人趕緊去安撫士卒。
兩個時辰之後,派去排查的官員回來了,等出的結論,讓陳友諒吃驚不已,飲用水中毒,這幾萬将士,都是在固定的幾個地方采水,除了他們,别人都沒有異樣。
聽了這話,陳友諒心情更加沉重,這水,是流動的,能在流動的水裏下毒,這需要多少毒藥啊!
可不管他有多少毒藥,隻要守好采水點,就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情,想到這裏,陳友諒立刻下令道:“派兵去駐守采水點,确定水沒有問題,再運到軍營。”
聽了這話,向陳友諒禀報的這官員有些爲難了,顫抖着聲音道:“陛下,這事兒,有些難辦啊,咱們六十萬大軍,取水點有幾十個,而且,大部分都不是源頭,這,這如何防控?”
“我不管,你們自己想辦法,這點事兒都辦不好,我養你們這些人,是幹什麽吃的?”
見陳友諒發火,這官員,唯唯諾諾退了下去,這個時候,陳友諒是沒有理智的,一怒之下殺了自己,也不是不可能,他如何敢捋陳友諒虎須?
自從陳友諒開始嚴查水源之後,兩天時間,軍中将士,都沒有出現再出現中毒的事情,這讓陳友諒稍稍松了口氣,可到了第三天,又出狀況了,這次,又有兩千多人中毒了,雖然人數減少,但這一次,中毒的人,症狀卻要嚴重很多,竟然有一百餘人,被活活折騰死。
六十萬大軍,死個一百來人,根本就不值一提,在攻打洪都城的時候,每天死的人數,那是這個數字的幾倍,幾十倍。
可士兵,對戰死并沒有多大的畏懼,但卻對這樣莫名其妙的死亡,是驚懼莫名,軍中甚至出現流言,說洪都守軍,有神靈相助,自己這幫人,恐怕是攻不下來的。
對于這樣的鬼話,陳友諒根本不信,他知道,這是公孫元捧安排在自己大軍中的密諜,在散步流言,但他卻絲毫沒辦法。
一年時間,收攏六十萬大軍,軍中究竟混進去多少應天密諜,誰也不知道,也根本就無從查起,這才是讓陳友諒頭疼的。
中毒事件,爲洪都城的守軍,争取了好幾天時間,雖然這幾天,陳友諒每日還是會派人攻打洪都城,但不再是晝夜進攻,趁着停戰的時間,城内的民夫,挑着石塊、泥漿,把殘破的城牆,重新加固,陳友諒這麽多天的努力,算是白費了,又得重新在攻打一邊洪都城。
雖然擋住了陳友諒最猛烈的一波進攻,但洪都守軍,傷亡也是急劇增加,原本守城的六萬大軍,如今隻剩兩萬,雖然還有兩萬多新訓練出來的軍隊,但他們,戰場經驗并不豐富,戰鬥力也很一般,公孫文正實在是不敢委以重任。
趁着夜間戰事停歇的功夫,公孫文正把公孫劍他們聚攏起來,商量下一步該怎麽守,缺兵少将,是如今洪都城最大的難題。
對于公孫文正、公孫劍他們來說,洪都城,是一定不會放棄的,但以眼下良莠不齊的四萬軍隊,想要阻擋陳友諒,已經有些困難了,沉默片刻,公孫文正道:“諸位,洪都守了快五十天了,咱們死了多少了,還有多少戰鬥力,大家都清楚,如果應天不增兵,咱們随時都有可能被陳友諒攻破,這是事實。
守城,是咱的第一要務,無論如何,都要守住洪都城,這一點,大家都清楚,雖然很不願意,但現在,咱們也隻能低下頭,向應天求援了。諸位意下如何?”
聽了公孫文正的話,鄧愈皺着眉頭道:“向應天求援,恐怕應天也派不出兵馬來吧?如今,咱應天四處烽火,李善長他們也是焦頭爛額,他們也難啊!
應天,是咱義軍的根基,李善長他們手裏兵力本來就不足,能守住應天一帶,也很吃力,這個時候,我覺得向應天求援,并沒有什麽用,倒不如,直接派人去找吳國公,把洪都的情況,跟吳國公說清楚,讓吳國公下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