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老廖又在公孫劍耳旁低聲道:“公孫劍啊,你窮,吳國公府也窮啊,夫人的好意,你得手下,就算你們夫婦用不着,也可以替吳國公府分擔一些不是?”
老廖都這樣說了,公孫劍還能怎麽樣?隻好乖乖答應老廖,并讓老廖給馬秀英轉達自己的謝意。
在公孫劍與古靈兒成婚的前一日,公孫劍的親朋故舊,都到了應天,顫顫巍巍的陶老村長,看着從疙瘩村出來,已經長成壯小夥的幾個孩子,是慷慨萬千,他也沒有想到,當年,連個窩兒都沒有的小乞丐,竟然能有如此成就。
公孫劍的府邸,在應天城内,很一般,甚至可以說一抓一大把,但在陶老村長眼中,這已經是絕對的豪宅,疙瘩村一起來參加公孫劍婚禮的鄉親們,更是看看這裏,摸摸那裏,好奇的不得了。
疙瘩村當初在濠州,隻是個城郊的普通村子,而濛州,跟應天根本沒有可比性,他們那裏見過如此豪華的宅子?
看着鄉親們的模樣,公孫劍沒有絲毫嫌棄,跟不會鄙夷他們,與徐鴻川、何珍二人,笑着給介紹府上的各種事務。
當初,跟公孫劍在南山軍營待過的兄弟們,能回來的都回來了,神射營的丁順,在揚州幫着公孫劍策反馬世熊的韓春明,等等,都到了應天,唯一沒有來的人,就是毛骧了。
倒不是毛骧不願意來,而是何珍根本通知不到毛骧,作爲在黑暗行走的間諜頭目,根本沒人知道毛骧在哪裏,但毛骧神通廣大,還是知道了公孫劍要成親的消息,派韓春明給公孫劍帶來了一封信和兩箱子金銀财寶。
信中,毛骧說自己正在執行一個重要任務,實在脫不開身,知道公孫劍窮,特意給公孫劍備了兩箱子金銀财寶,免得公孫劍手頭拮據。
4 看完毛骧的信,公孫劍是眉開眼笑,這才是自己的兄弟嘛,知道自己最缺什麽,不像自己的師傅徐達,送自己一把破鏡子,說幾句敷衍的話,就了事兒了。
來到應天的人,最開心的,就要數劉三保夫婦了,如今的劉小黑,在應天開了一天雜貨店,雖然算不上大富大貴,但生意做得确是風生水起,不僅在應天賣了一套宅子,還娶了一位員外的女兒。
這次來應天,劉三保夫婦就沒有想着再回定遠,因爲他們的兒媳婦快生了,劉三保夫婦,也就這麽一個兒子,在定遠,除了破宅子,也就有什麽家當,于是決定,留在應天,一心一意照看孫子。
到應天後,劉三保夫婦并沒有直接來公孫劍府邸,而是先去了劉小黑店鋪,看過兒子、兒媳,才在兒子兒媳的陪同下,來找公孫劍。
看着劉小黑媳婦兒高聳的大肚子,公孫劍打趣道:“小黑,孩子快生了吧?想好娶啥名兒沒有?
可别像劉叔一樣,瞎起名兒,小黑,小黑的多難聽,一看就是個鄉下孩子。”
聽了這話,小黑笑道道:“你放心,我嶽父是員外,也是讀書人,這名字啊,他老人家早就給想好了,就叫劉博達,博聞強記,達濟天下,等孩子長大一些,就讓他去讀書,将來好考取功名,光耀劉家。
對了公孫劍,如今你也算是大将軍了,等我兒子将來考取功名,你在朝中,一定成了呼風喚雨的人物,到時候,可别忘記提拔你這個侄子啊!”
公孫劍和小黑是發笑,聊起天來沒完沒了,一旁的古靈兒見挺着大肚子的小黑媳婦兒站的辛苦,打斷二人的談話,笑着道:“你們這些男人啊,就是沒顔色,沒看見嫂子挺着個大肚子?”
話一出口,公孫劍和劉小黑立刻看向懷孕的小黑媳婦兒,公孫劍遮尬一笑:“嫂子對不住了,你看我,見了小黑一激動,就啥都忘記了。”
而劉小黑,已經扶着媳婦兒,找椅子坐了。
小黑媳婦兒,雖然是個員外的女兒,家境不錯,但畢竟隻是個小家碧玉,本以爲參加這樣的聚會,會被人看不起,但見公孫劍府上,都是老家來的窮親戚,自己在這群人中,還算是出衆的,這才放心下來。
到了晚上,公孫劍府上的人就更多了,雖然李善長、劉伯溫這些大佬沒來,但都派了家中子侄前來湊熱鬧,幸虧公孫劍請的媒婆靠譜,讓公孫劍多備了很多食材,不然,就遮尬了。
衆人吃盡興離去,已經很晚,看着最後一批客人出門,公孫劍活動了一下身體,打算回房睡覺。
公孫劍不善應酬,這忙碌一天下來,對于公孫劍來說,不亞于參加了一場戰鬥。
公孫劍現在光棍一條,府中仆役丫鬟,都住在外宅,因爲害怕公孫劍一個人冷清,便自覺的留了不能飲酒,是公孫劍和一幫兄弟最大的遺憾,公孫元捧下的禁酒令嚴格至極,說不讓飲酒,就不讓飲酒,無論是軍民,都沒人敢在這件事情上跟公孫元捧對着幹。
提到飲酒這個話題,徐鴻川就笑着道:“公孫劍,你知不知道,因爲禁酒一事兒,你父親殺人了,而且還是一個重要人物。”
“殺人?這個免不了,總有些人不長眼,覺得父親禁酒,是做做樣子,殊不知,父親這是爲了省下糧食,讓饑民們能多活兩個人。
唉,你說殺了個重要人物,這重要人物是誰?自從回到應天,我便忙着自己的婚事兒了,對朝堂上的事情,也不太清楚。”
徐鴻川笑道:“是胡大海胡将軍的長子胡三舍。”
“胡三舍?怎麽可能,現在胡大海不是正在攻打紹興嗎?這個時候殺掉胡三舍,吳國公就不怕胡大海生出不該有的心思?”何珍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很不贊成公孫元捧這一舉動。
聽了何珍的話,徐鴻川笑着道:“當時,朝中也有很多人這樣勸吳國公,但吳國公卻說,甯可讓胡大海造反,也要讓自己的法令得到推行,最後,還是吳國公親自動手,将胡三舍給殺掉的。”
聽了這話,何珍吸了口涼氣,接着問道:“那胡大海呢?胡大海接到兒子死訊怎麽說?”
“在這件事兒上,胡将軍還是深明大義的,知道這是自己的兒子的過錯,也不怪吳國公,說是殺得好,胡三舍是軍人,就該遵守軍律,說是他當時不在應天,若是在應天,必定親手斬殺兒子頭顱,不讓吳國公爲難。”
“這胡大海,還真是狠人一個啊,不得了,不得了,自己親兒子的死活都不在乎。”聽了徐鴻川的話,何珍感慨道。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何珍,咱應天義軍現在也有幾十萬兵馬了,不是在定遠的時候了,人少的時候,凝聚人心,靠的是情義,這人多了,必須要靠紀律約束了。
兄弟們,以後千萬不要大意,公孫财乃身外之物,不必看得太重,咱們現在,也算是衣食無憂了,可别爲了這些東西,丢了身家性命,不值當。”公孫劍皺着眉頭道。
“我們都知道,都知道!”……跟何珍、徐鴻川聊到很晚,公孫劍他們才睡下,可睡了每兩個時辰,公孫劍便聽到門外響起拐棍敲擊地闆的聲音。
這聲音由遠及近,還夾雜着斷斷續續的咳嗽聲,睜開眼睛的公孫劍連想都不用想,便知道來人是陶老村長。
沒等陶老村長敲門,公孫劍便拉開了房門,笑着道:“老村長起這麽早?”
陶老村長笑道:“不早了,天都亮了,今日是你成親的日子,可不敢出什麽差錯,要早做準備啊!
老頭子我老了,幫不上什麽忙,但我在疙瘩村,主持的婚禮,不在少數,也算是有些經驗,我幫你看着,不會出差錯的。”
聽了這話,公孫劍心頭一陣莫名感動:“老村長,你都這麽大年紀了,小子的事情,還要你操心,實在是過意不去啊!”
“哈哈,有什麽過意不去的?你們都是疙瘩村的孩子,看着你們有出息,老頭子我高興啊,這臉上,也有光不是?”
公孫劍眼眶有些濕潤,還想再說什麽,陶老村長打斷他的話,笑着道:“公孫劍啊,我在後宅,看到你供奉的你父母的靈位了,這麽些年,你還惦記着他們,足見你是個孝子。
不過,你現在是吳國公的義子,成婚的時候,你的高堂,是吳國公夫婦,你父母的靈位,祭拜過後,先收起來吧。”
公孫劍知道,陶老村長這是爲自己好,點了點頭,道:“老村長,這件事兒,聽你的。”
公孫劍在父母靈位前,跪了好久,努力回想父母的音容笑貌,可有時候,越想記住的人,卻容易忘掉他的樣子,此時,公孫劍父母的樣子,在公孫劍記憶中,已經有些模糊了,這讓公孫劍心頭,生氣一陣莫名恐慌,下定決心,成婚之後,一定找個畫匠,把父母的相貌畫出來,免得将來自己死後,到了地府,不認識自己的父母。
做完這些,公孫劍便在管家丫鬟的服侍下,開始穿喜服,打算去迎親。
元廷,雖是蒙古人建立,但在元朝統治下的漢人,成婚之時,依舊是按照漢人習俗進行,南宋理學家《家禮婚禮》這一套,很是流行。
議婚、納采、親迎、婦見舅姑、廟見和婿見婦之父母七項,一項不能少。
這些流程,讓公孫劍頭疼不已,好在自己請的媒婆,很負責任,跟在公孫劍身後,不斷提點,公孫劍這才沒有出錯。
公孫劍的宅子,到藥廬,也就一裏地,公孫劍以爲,自己接古靈兒,是很輕易的一件事兒,誰知道,自己迎親的時候,壓根就不是從宅子到藥廬,而是轉了大半個應天城,四處顯擺,把公孫劍給累了個夠嗆。
等公孫劍把古靈兒接回宅子,已經到了午時,進門之後,便是拜天地了,堂上坐着的是公孫泓夫婦和黛婆婆。
看着曾經救過自己一命的這兩個小乞丐喜結連理,公孫元捧是眉開眼笑,一旁的馬秀英,也是笑意盈盈,而黛婆婆,就沒有這對夫妻這麽開心了,古靈兒是她唯一的弟子,雖然成婚之後,還是每天都會去藥廬,但畢竟是嫁出去了,心中難免有些不是滋味兒。
拜過堂之後,古靈兒便被“送入洞房”作爲新郎的公孫劍,在何珍、徐鴻川的簇擁下,開始招待賓客。
公孫元捧很忙,在與疙瘩村來的父老鄉親們寒暄一番後,便離開了,在公孫元瓊走後,所有的人,都放開了,笑着恭喜公孫劍,終于抱得美人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