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逃了,和這兩人一起。
公孫劍手指孫之懈和葛九思的腦袋,這兩位是大周朝的叛徒,但是口齒伶俐,巧舌如簧,朕也不知他們用了什麽辦法,說動了徐公公,讓他心甘情願一同向北投靠女真。
如果徐公公就這麽一走了之,他便是朕的敵人,可能下場與這兩位一樣。但是徐公公沒有這麽做,他思來想去,還是顧念和朕曾經的交情,于是義無反顧回來,想把兩名叛徒交給朝廷。
在西山的偏僻之處,這兩個叛賊獲取了自由,想要趁機謀殺朕。徐公公挺身而出,爲保護朕丢了性命。
話說到這裏,不管是文武大臣還是平民百姓,大家都已經聽明白了,徐應元雖然算半個叛徒,但他有救駕之功。
在這個年代,臣子們最大的功勞有兩種,一種是擁立之功,另一種是救駕之功。
何況徐應元陪伴皇帝那麽多年,現在他的仇人找到了,腦袋就擺在眼前,祭奠一下很過分嗎?
公孫劍要說的當然不是這個,他話頭一轉,說道:“朕剛才說過,祭奠徐公公隻是個由頭,朕今日請諸位過來,是想傳達哀思之情,對自己的親人,對曾經的朋友。還有更重要的,對那些爲國捐軀的英雄。”
有意見的大臣終于懂了,皇帝今日名爲祭奠徐應元,背地裏有着深意。
第一層意思最筒單,告訴大家懂得感恩,通過《大周日報》告訴帝國内的各個角落,大家要知恩圖報,要緬懷死去的親朋好友,還有你生命中曾經幫助你的貴人。
第二層意思稍微深一點,皇帝告訴大家要寬恕,不要筒單評價一個人的好壞。對于多數人來說,一念成
佛,一念成魔,給走錯道的人一個變好的機會,給平凡人一個成爲英雄的機會。
第三層意思是他真正想要的,除了開頭這一小段,皇帝後面要長篇大論,他要歌頌遼東戰役中爲國立功的英雄們。
公孫劍正式表态,廣場的最中間應該立一塊碑,高高的矗立在那裏,供後來人瞻仰,就叫“人民英雄紀念碑”吧!
廣場上的活動結束了,大家如夢初醒。什麽祭奠徐應元,皇帝說了是自己的私人行爲。
他之所以喊文武百官到場,目的是歌頌爲國效力的英雄們。
在遼東戰場,他們抛頭顱灑熱血,爲明帝國鞠躬盡癢,爲百姓奮不顧身。同時,公孫劍在發言的最後面,提到了奮戰在其它戰線上的“英雄”。
爲此,他舉了幾個例子。
兩淮巡鹽使杜濱革新鹽政,率先在轄區内實行新的管理辦法,僅僅第一年的時間,促使百姓購買食鹽價格降低兩倍,且财政增收明顯,此舉一旦推廣将會爲大周全體百姓帶來福音,也讓國家每年的鹽稅收入再增兩百萬兩,可爲英雄否?
山東巡撫李精白試行官員的綜合目标考核,全面改善山東吏治,緻使山東呈現風清氣正、勤政愛民的良好氛圍,山東去年的稅賦收入增加近三成,增幅位居全國前列,李精白可爲英雄否?
還有宣懿太妃坐鎮江南,年過七旬仍堅持在江南紡織廠主持事務,生産的衣料占據江南的半壁江山,既能用低廉的價格解決百姓民生,又能對外賣給西洋人增加收入,劉太妃可謂英雄否?
公孫劍沒好意思說徐佛,她曾爲江南名妓,卻擔任江南紡織廠的銷售總監,不僅将毛織品、絲織品賣出去,她還拓展了工廠的營業範圍,向成衣、定制、家裝、時尚等諸多領域拓展。
公孫劍聽黃宗羲在信裏說,現在徐佛哪裏是什麽銷售總監,她簡直是江南一帶時尚潮流的引領者,反過頭來又殺入了演藝界,由江南紡織廠出面,形成秦淮河畔最爲盛大的演出場。
明明是一個紡織廠,居然在第三産業站穩了腳跟,這和徐佛不無關系。按照公孫劍的想法,她也能稱之爲英雄。
但是畢竟徐佛以前的經曆不光彩,說出來容易被人質疑,公孫劍安排《大周日報》對她專訪,希望借助輿論的潛移默化,在不久的将來推出此人。
這是一類人,差不多的還有那位拉皮的,大字不識卻被公孫劍安排進報社,配合主編金聖歎工作,這一年來出了不少好主意,到現在都能自己寫文章了,雖然與“英雄”二字有些距離,至少是一個勵志的典範。
公孫劍通過輿論,大肆宣傳推廣個人事迹,尤其是這些人生逆襲的赢家,還有那些白手起家的生意人,再後面應該是孤身闖蕩的冒險家。
公孫劍在挖掘一個接一個的财富故事,引領大周朝的各個階層,讓他們養成奮鬥的習慣,投身到不同地方、不同領域的冒險。
薩爾浒,女真興盛的開始,也可能成爲最後的消亡。
大雪紛飛中,皇太極滿是失望。
他環顧左右,隻剩下三四十人,連一匹多餘的馬都沒有,更沒有什麽食物。他躍下馬去,在地上剜了一捧雪,捧在手心開始嚼食。
同樣渴了的人有很多,其中濟爾哈朗是除了皇太極以外地位最尊崇的一位。
強盛時期,女真四大貝勒、四小貝勒,這是舉國上下最頂級的貴族。如今時過境遷,除了皇太極本人,這八位貝勒隻剩下濟爾哈朗一人而已。
大貝勒代善死了,二貝勒阿敏和三貝勒莽古爾泰投降。
四小貝勒之中,多爾衮早在半年多以前被抓,據說去了幾萬裏之外的異國他鄉。另外還有多铎、阿濟格兄弟倆,他們作爲使者前往大周的京城,被扣押後跟随來到遼東,冒死逃回皇太極身邊。
可惜好景不長,随着阿敏的再次叛變,他們倆似乎也生了異心。
皇太極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倆突然不見了,應該是半道上借機溜走,從此離皇太極而去。
皇太極眼睜睜看着周圍人不斷離去,他内心是惶恐的。
尤其是女真最後留下的那幫射雕手,他們竟然一個都沒有回來,大概率說明已經全軍覆沒。
濟爾哈朗走到身邊的時候,皇太極說:“他們是女真最強悍的射雕手,怎會敗了?怎會一個都沒回來?”
濟爾哈朗也覺得不可思議,這些人騎在馬背上,哪怕是腦袋不轉,回身射箭一樣淩厲無比,怎麽可能被敵人輕易追上?
那隻有一種可能,他們根本沒來得及上馬。
皇太極感歎,蒼天昵,明軍要多麽的不顧一切?難道冒着射雕手們兇猛的火力,他們拿人命做代價沖了上來,以至于射雕手沒得到喘息之機?
管不了那麽多,既然射雕手沒追上來,他們已經全部完蛋,那麽明國的追兵不會太遠。咱們還是别休息了,别想着和野人女真彙合,還是盡快鑽入山區,藏在深山老林,讓明軍再也找尋不到。
皇太極贊同他的提議,野人女真的主力也在戰争中毀滅,現在還能尋到的未必聽從自己,他們甚至不知道“皇帝”爲何物。
不管是草原還是山地湖泊,這裏推崇強者。以前的皇太極擁兵六七萬,無論對誰都是戰無不勝,野人女真自然是俯首稱臣。現在他已經落魄,隻剩下身邊這點人,但凡遇到強大點的部落,可能會滅了自己。
濟爾哈朗在路上多次勸說,既然射雕手都拿對方沒辦法,可見明軍派出的隊伍不可小觑,我們逃命要緊,還是鑽山溝比較靠譜。
皇太極啃完了雪,招呼大家上馬快行。
恰在這時,有兩匹馬賴在地上不走,冰天雪地的,馬兒也需要進食。
這一路上,不時有馬匹突然倒斃。這會馬兒休息了一會,仍舊腹中空空,再想拉起來已是不易。
沒辦法,隻能有人留在當地,生死自有天命,皇太極帶剩下的人繼續向前跑。
大概隻有四分之三炷香的時間,這兩個倒黴蛋看到明軍到了,他們沒有反抗,跪倒在一邊。
劉文炳沒有殺他們,隻是問道:“皇太極過去多久?”
兩人聽不懂,直到有人用女真話發問,他們才回答;“剛剛!”
明軍繼續進發,有人經過他們身邊,突然伸出長刀,收割了剛才還鮮活的性命。
兩具死屍倒地,汩汩流着鮮血,再也不能動彈。
沒辦法,戰場就是如此殘酷。對明軍而言,他們有兄弟死在對方的刀劍之下,等到有機會複仇時,又怎會心慈手軟。
在布代齊也被扣押之後,科爾沁大汗奧巴實在沒辦法,隻能親自走出城池,來到了明軍的營帳。
他很想知道,你們皇帝是不是一開始就有了打算,要吞并科爾沁,還有草原上的一切。
楊嗣昌和陳奇瑜一同接見了他,他們有皇帝的親筆信,告訴他們見到奧巴後怎麽交流。
在信的第一部分,皇帝重點闡述同源同宗的道理。
成吉思汗你肯定知道,蒙古人興起的一代枭雄。你們的腳步踏遍了亞歐大陸,建立起橫跨近萬裏的四大汗國。
其中,忽必烈成爲中原這片土地的主人。在他的統治下,帝國分爲蒙古人、色目人、漢人與南人。
這其中,色目人與我們長相迥異,語言也不相通,他們來自遙遠的西面。剩下的三種人,其實千餘年前都是差不多的,我們先秦的經典裏早早提起匈奴人,以及東胡。
蒙古人誕生于這片草原,興盛于這片草原,但我們祖上是一樣的。與之類似的還有西邊的羌人,以及西南邊的藏人,大家都是兄弟而已,皇帝輪流做,今年到我家。
然後,在信的第二部分,陳奇瑜耐心給奧巴講解,陛下說了重要的四個字:“抱團取暖”。
見識到大炮了嗎?還有你的近衛配備的迅雷槍,這些東西在西方發展的更快,他們在不斷的研制新東西,如果不管不顧,用不了幾十年,我們将徹底淪爲大象腳底下的蝼蟻。
今日引以爲傲的騎兵,很快會被曆史淘汰,馬匹隻能是交通工具,直至成爲寵物,戰争會有更加可怕的東西誕生。
來自西方的威脅一方面源于海洋,他們會乘着輪船不斷抵達我們的港口,用大炮轟開國門,逼迫我們貿易,吸引我們信奉天主,讓我們吸食一種叫yp的毒物。
怎麽辦昵?唯有抱團取暖,大周朝是這附近最爲強盛的國家,對抗西方的任務隻能交給大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