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他都歡喜的不得了。
甚至在船上,他已經開始給孩子取名字,叫什麽好昵?
劉文炳勸他找個有學問的,徐先生,袁先生,或者孫先生都可以,你自己就别費那個事了。
在公孫劍眼裏,劉文炳是個半文盲。
在劉文炳看來,表兄的學問高不到哪去,他倆半斤半兩。
柳如是不同意這個觀點,你沒看見陛下寫得詩嗎?
人生如之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多美啊,一般的讀書人豈能做得到?
劉文炳覺得,那就是歪詩,靈機一動的小聰明。不信你考一考陛下的四書五經,他但凡能背誦出來一篇,我劉文炳以後出門倒着走路。
公孫劍哪有功夫背四書五經,他根本不和劉文炳計較,如果評價學問的标準是古典經學,他自愧比不上
蒙學一兩年的孩童。
信上還說,陳昭儀也快生了。
周婉言吵着要去皇莊看,被公孫劍婉拒。
接着要生孩子的不是陳圓圓,而是皇嫂古靈兒。這個秘密隻有極少數人知道,雖然周婉言已經變得溫婉可人,公孫劍還是要控制消息的傳播範圍。
“我等離京太久了,皇後、皇貴妃和諸位大臣先行返回,朕帶着淇箱去一趟北島,三日内肯定返回。”公孫劍語氣堅決,沒有人再提意見。
隻有劉文炳感覺被冒犯,剛才他嘲笑皇帝沒文化,給孩子取不到什麽好名字。結果昵,皇帝故意提起他文绉绉的表字“淇筠”,似乎是嘲諷他沒文化還附庸風雅。
公孫劍抱到孩子的那一刻,他淚眼婆娑,不停說着很好!很好!
劉文炳問:“是否要大赦天下?普天同慶?”
公孫劍并不贊同,大赦天下不一定讓百姓感恩戴德,反而會模糊善惡的界限。做皇帝的,更要維護法律的權威,動辄大赦天下并非良策。他擡高了死刑的标準,更多人被判處流放,目的地不再是北面的邊關,而是海洋,是夷州和更遠的地方。
公孫劍此行北島沒有帶皇後和皇貴妃,因爲這裏有他另外疼愛的幾名女子。
剛剛産下雙胞胎的田秀英在坐月子,袁夢荷帶着陳圓圓盡心竭力的照顧。
古靈兒挺着大肚子,似乎生娃是最近兩天的事。
公孫劍錯過田秀英生命中第一次生産,好在趕上了古靈兒的,他在抱過兩位公主後,來到古靈兒身邊,輕輕撫着她的肚子,問:“緊古嗎?”
古靈兒年紀并不大,但現在是明代,這個年紀第一次生産算晚的,何況她曾有過憂傷的往事,心中多少有幾分志志。
公孫劍告訴她:“一切有朕,陪你生完再回北京。”
古靈兒抱住他的胳膊,依戀的模樣很像個小女生。
公孫劍問她,“你說,姻妃生的兩個娃,一個叫惟妙,一個叫惟肖,如何?”
古靈兒回答:“爲皇室子女取名是宗人府的差事,既然陛下有意,可給英國公下一道旨意,讓他按陛下的吩咐辦理。”
公孫劍道:“隻要你和娴妃願意,就這麽定了。”
把成語“惟妙惟肖”拆開,作爲兩位公主的名字,公孫劍覺得很好。
古靈兒笑得很開心,她不知等自己肚中的孩子生出,皇帝會給取什麽樣的名字。
其實公孫劍路上反複思考過,如果是女孩,跟着兩個姐姐取,公孫惟一很好聽,而且飽含深意。
如果是男孩,第二個字代表輩分,那就是“慈”。第三個字必須是火字旁。
公孫劍很犯愁,太祖的子孫取名嚴格遵照金木水火土的順序,像公孫劍、公孫由校兄弟們都是木字旁。下一輩的男孩必須是火字旁,因爲公孫家子孫太多,常見字用的差不多了,生僻字都所剩無幾,導緻很多人取名字時爲了不和以前重複,被迫無奈開始自己造字。
這便是宗人府存在,并專門負責做這件事情的原因,公孫劍哪裏知道祖上名字帶火字旁的有哪些,需要宗人府對照,排除很多選項之後,最終爲孩子取名。
不一定好聽,但一定是獨一無二。
公孫劍對此深表憂慮,還是生一個女孩吧!朕喜歡名字裏帶數字的,公孫惟一多好聽。
古靈兒不停搖頭,惟一挺好的,前面加一個公孫,怎麽聽起來這麽别扭?
兩人正聊着天,王承恩從外面走進來,在公孫劍耳邊低語幾句。
公孫劍站起身,反正還要在這裏待幾天,你們好生歇息,朕乘船出去一趟。
公孫劍帶着王承恩和劉文炳,乘船來到南島,這裏是新建設的行宮,用于公孫劍處理政務,以及接待客人。
來者是個女真人,代表新建立的大清國,以使者身份要求面見大周朝皇帝。
他在北京城待了個把月,一直到皇帝從江南返回,仍然無法相見。
沒辦法,他急不可耐的趕到順義皇莊,總算把請求送達皇帝,并得到召見。
公孫劍問過姓名後大吃一驚,來的人居然是範文程,一個三十出頭的年輕人。
公孫劍潛意識裏一直認爲範文程是個老頭,還是錦衣衛的消息告訴他此人很年輕,今日終于見到本人才确信這一點。從外表看起來,範文程和馮铨年紀差不多,不過長相沒那麽帥氣,他隻是個普通面容。
範文程在北京城受盡屈辱,不停有人質問他,作爲漢人爲何要投靠女真。
公孫劍卻沒有提,良禽擇木而栖。如果天下人都背叛自己,那是自己的毛病,不是那些人都是混蛋。
範文程沒有受難爲,還被皇帝賜座。
公孫劍距離他不遠,很客氣的問道:“聽聞你是女真大汗身邊的軍師,在一衆女真人中間很是受寵,不知此次趕來我大周朝所爲何事?”
範文程站起身來,恭敬的獻上一物,“此乃大清國皇帝的國書,外臣請大周皇帝禦覽。”
公孫劍沒有接,擺了擺手,不看。
什麽大清國?還有個皇帝?
大周朝是不承認的,爾等窮鄉僻壤的一幫流寇,能得到大周封賞已是萬幸,怎敢自稱皇帝與大周并駕齊驅?
公孫劍态度堅決,根本不看所謂的“國書”。
他表面上正兒八經,好像說的很有道理。其實,公孫劍很清楚,雙方關系什麽樣,其實完全靠實力。
如果是公孫劍剛登基的時候,大周軍隊在野戰中屢戰屢敗,根本奈何不了女真騎兵。那麽,公孫劍巴不得和女真談判,獲得可貴的喘息良機,待自個身體養壯了再與女真一較高下。
今時不同往日,随着古家口附近消滅女真一萬騎兵,加上最近三路大軍圍攻女真卻沒有輸,雙方的力量對比已經發生變化。
簡單點說,無論是關甯鐵騎還是東江軍,大家敢于深入敵後,不再那般害怕女真騎兵,這意味着明軍有了一戰之力。
公孫劍不需要野戰中大勝,隻要雙方打個平手,甚至己方略微吃點虧,對大周而言都是勝利。
山海關内兩直隸十三省,一億多人口,全世界GDP最高的地方,隻要内部不出問題,論消耗絕對能拖垮好多個女真。
公孫劍采取“堅壁清野”的政策,放棄國境線附近大片的土地,不停搶奪對方的人口,擾亂對方的生産,鐵了心和女真拼經濟。
女真不撐了,當搶也搶不到,打仗怕損失,人口保不住的時候,他們想到了議和,派遣範文程來到大周
朝。
公孫劍對他本人是客氣的,但是對女真有些苛刻,這位大周皇帝不承認“大清國”政權,對大清國的皇帝更是不認可。因而,範文程呈上的不能是國書,隻能是奏疏,臣子獻給皇帝的那種,是附庸國獻給宗主國的供表。
範文程還沒說到正題,已經矮了半截,對方不承認他們的獨立地位。
那麽,接下來的條款還怎麽談,範文程開始犯愁。
公孫劍認爲女真人的書信不符合規範,應該回去重寫。
範文程知道大周皇帝的心思,雙方的力量不對等,導緻女真這邊刹頭挑子一頭熱,對方根本不着急。
範文程很憂慮,他自比管仲樂毅,立志輔佐女真大汗稱雄天下。可如今的形勢非常不好,甚至比皇太極剛登基時還要差。
那時候,女真人剛剛在甯遠碰壁,開創基業的大汗努爾哈赤駕崩,但他們至少在軍事上占據絕對優勢,打得明國人龜縮城中不敢出來。
更重要的,他們除了自己生産,還能靠劫掠補充物資,還有科爾沁等忠心的小弟。
短短一年多的時間,尤其是在明國換了皇帝後,女真人的背運開始了。
外交上,科爾沁被明國拉攏,一個原本近似于附庸的存在,女真用不了幾年會把他們納入自己統治,就這麽被拉走,重新做着草原雄鷹的美夢。
除此之外,被打怕了的朝鮮重新振作,爲東江軍提供糧草,繼續做明國忠心的奴仆。
西面的察哈爾直接被打垮,百姓融入明國,剩下一支隊伍替明國平定青海。
女真人圍觀左右,除了被自己打殘的内嘻爾喀,全是明國的小弟或者盟友,他們被包圍了。
外交上的失敗,其實反映了女真軍事方面優勢的喪失。
軍事上,自從那一萬人的性命丢棄在古家口外,女真戰無不勝的鐵騎開始走下坡路。直到今天,女真的騎兵沒有再奪取大的勝利,他們的威勢已經不比從前。
第三個方面在内政上,其實影響到其它方面。
因爲明國撤走百姓,還不停從女真控制區域内“掠奪”人口,目的是削弱女真的國力。百姓少了自然兵源就少,生産的糧食就少,能供養的軍隊就少。
久而久之,女真會像一個得了甲亢卻得不到有效救治的病人,越來越瘦。
在去年,大周朝積極尋求與女真和解,最好雙方能達成停戰協議。女真愛答不理,提出的條件苛刻至極。
現在,大周朝不着急了,反而是女真人派出範文程,主動找上門議和。
公孫劍問他:“你們大汗是個什麽樣的人?”
範文程回答:“我家皇帝可爲萬世明君。”
公孫劍問的是“大汗”,範文程回答“皇帝”。源于前者認爲你們還是個部落,皇太極隻是部落聯盟的統領。後者強調他們已經成立國家,國号爲清,國君是皇帝。
公孫劍并不強求他從話語裏更改,反正“國書”寫的不規範,談判無從開啓。
範文程這趟來不會有效果,他需要返回盛京向清國皇帝彙報,商讨接下來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