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兖州城内,估計隻有古大麻子是此次事件的受益者,他成爲新成立的兖州煤礦的主事,投入到發現煤礦、開采煤礦并售賣煤炭的工作中去。
李精白“自救”之後,得到皇帝的原諒,隻是去掉他兵部侍郎的頭銜以示懲戒,讓他繼續在山東巡撫的位子上發光發熱。
李精白保住了官位,還是一路跟随皇帝,他有重要的事情要請示。
本打算出了山東地界,送别的時候見駕。沒想到皇帝會專程去臨清,又打了李精白一個措手不及。
李精白不敢大意,非常擔心濟南和兖州類似事件的發生,選擇一路尾随皇帝,直到臨清街頭。
公孫劍吸取此前的教訓,允許李自成、古獻忠等人保護時靠的近一點,也允許劉文炳的錦衣衛多一些人手潛伏。
初見臨清,他便被驚住了,這是印象中的小縣城嗎?
碼頭的規模是兖州的十幾倍之多,往來的船隻絡繹不絕,岸上更是人聲鼎沸。
“去!把山東巡撫李精白喊過來。”
王承恩過去傳旨,李精白很快從後船趕來,拜見陛下。
“上岸後不要多禮,喊我公孫公子。”
李精白隻是“嗯”了聲,沒敢多說話。
兖州的叛亂把李精白吓個半死,皇帝事後卻談笑風生。
公孫劍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無論是宮廷還是塞外,他經曆的廝殺不亞于朝中任何一人,像兖州這種小打小鬧并不看在眼裏。
李精白不敢說,隻是心中腹诽,當時陛下與皇後、皇貴妃藏在棺材之中,難道沒感覺害怕?
公孫劍并不否認,躲藏時固然狼狽,後來有了幫手,他帶着三四十人從古大麻子家殺出,一路上神擋殺神、佛擋殺佛,最後直搗黃龍,豈不是拉風的很?
這事情要是讓說書的柳敬亭知道,豈不是又多了一段佳話?
劉文炳告訴他,陛下放心,這故事很快會在《大周日報》上見到,柳敬亭一定會把它改爲評書,在他的評書社裏經常演繹。
公孫劍問李精白,臨清怎麽如此火爆?
他們已經開始下船,李精白邊走邊說:“大周有七大鈔關,除九江外其餘六個都在運河之上,除了蘇州的浒墅,就屬臨清的關稅最多,去歲達到十萬兩白銀。”
十萬兩白銀?
這是在公孫劍改革稅收之前,臨清能爲朝廷帶來每年十萬兩白銀的商業稅,已經非常了不起。
臨清是南來北往各種貨物的集散地,江南出産的棉布、絲綢運往北方,每年都有兩三百萬匹。同樣的,這些貨船不會空跑,會把北方的稀罕玩意運回江南。多年發展下來,臨清成了山東乃至全國的貿易中心,來自大周各省乃至塞外的商人都會雲集此處。
劉文炳在一旁點頭,是的,是的。
公孫劍奇怪,你怎麽知道?
劉文炳道:“金瓶梅中有描述,有個蘇杭來的客商,來臨清販賣綢鍛,結果跑去風化場所遊玩,最後輸了個幹幹淨淨。”
呃……都什麽玩意?
“繼續說,李大人。”
臨清以前的人口不足十萬,自從運河疏通之後,此處的常住人口,加上南來北往逗留這裏的,臨清加起來就成了擁有百萬人的大城池。在這個熱鬧非凡的大碼頭,商賈接踵而來,車子每日擁堵。
據說,臨清有三十二條花柳巷,七十二座管弦樓,因此有江南秦淮河、江北臨清城的說法。這臨清城幾乎什麽樣的店鋪都有,去歲當地官府上報的數字很驚人,此處有三十六家綢緞店、七十二座雜貨店、一百零八家布店,還有二十四家紙店,其餘還有糧店、瓷器店、鹽行、典當鋪等,總共加起來竟然有各類店鋪過千家,這是整個山東省絕無僅有的。
公孫劍說,既然這麽多花柳巷和管弦樓,那就去逛一逛吧!
“哎……陛下!”
李精白面帶憂慮,誰知道會不會像兖州那樣,有人在臨清設伏?
此地不同兖州,人多眼雜,一個不小心可能會出事。
公孫劍必須親自看一看,把臨清這一千家店鋪看個遍。
這哪裏是沿河的碼頭,筒直是大周朝的經濟特區。公孫劍帶兩位女子走在前,衆人跟在後面,浩浩蕩蕩一群人在逛街。
公孫劍問李精白,此處可有好吃的去處?
李精白是山東巡撫,對臨清有了解,卻沒有那麽深刻。
劉文炳接過話茬,“陛下,微臣已命亨通錢莊在臨清的掌櫃過來,他熟悉此處。”
“也好!”
公孫劍每到一個地方,很少讓當地官府迎駕陪同,更喜歡自己去發掘一座城市,感受一座城市。
今天是迫不得已,剛發生兖州那些事,不得不讓一群人跟着。
走着,走着,劉文炳突然驚叫一聲,喊道:“陛下,快看!”
看什麽?
他們正經過一個彎彎曲曲的巷道,二樓有扇窗戶開了,窗内是一名穿青衣的靓麗女子,右手舉着一根杆劉文炳高呼:“潘金蓮!”
女子被吓了一跳,手一抖,杆子掉落,正砸在仰頭觀看的劉文炳腦門上。
堂堂錦衣衛指揮佥事,統領缇騎的大特務頭子,居然躲不過掉落的杆子,你丢不丢人?
劉文炳撓撓額頭,其實一點都不疼。
都出血了還不疼?
花癡!
杆子掉落的同時,那名女子發出一聲嬌呼,嘴上說了一句含混不清,似乎是“對不起”之類的。
因爲沒有杆子撐着,窗戶重新關閉,女子不見了蹤影。
劉文炳傻愣愣站在那,仰頭望着二樓的窗戶。
公孫劍轉過身來,走近劉文炳捅了他兩下,走吧!西門大官人!要不要在這條巷子口開家生藥鋪啊?
劉文炳不願意走,感覺自己的春天要到了。
瞧你那癡傻的樣,見過的美人還不夠多嗎?怎麽偏偏喜歡街邊開窗戶的。
劉文炳指着房屋說:“這是個尋常人家,不是花柳之所。”
公孫劍回答:“等武大郎賣炊餅回來,才真正算尋常之家。走吧,别人家的小媳婦,何必念念不忘昵?”
劉文炳不願意,“公孫公子先行,我查探一番。”
公孫劍反正沒别的事,在哪都是吃飯,不如就近休整,順便找王婆子幫你打聽打聽。
王婆子?
《京瓶梅》裏不是叫王婆嗎?
劉文炳很無奈,表兄别逗我了!
公孫劍看得出,他是真喜歡,行不行的問一聲,說不定條件合适,劉文炳帶回去納個妾,也算是一場緣
分。
離此不遠,有個茶鋪,店面很小,裏面有個房間,房間内擺着一古八仙桌。
就這吧!
公孫劍問:“婆婆怎麽稱呼?”
賣茶的是個婆子,看年紀在四十以上,不到五十的模樣,她非常殷勤的招待客人,聞言後回答道:“婆子我姓金。”
“哦,金婆。”
不管是王婆,還是金婆,能辦成事就行。
公孫劍從海蘭珠那裏讨了三塊銀元,每一塊價值一兩,遞給了婆子,問道:“能準備一桌酒席,臨清城最好吃的都有嗎?”
茶鋪很小,三兩銀子是她好幾個月的收入,隻需花掉二兩,足夠買齊臨清城最好吃的東西。
公孫劍給了她,找個人去辦,本公子還有更重要的事安排你。
金婆樂開了花,公子請吩咐!
“那!”
公孫劍指着剛才窗戶打開的地方,問道:“住着一位小婦人,容貌娟秀,很有幾分滋味,不知……”“哦?你說她啊?”
金婆認識,一位蘇州富商的閨女,好像家裏沒有别人,兩年前販賣絲綢到此。結果昵,蘇州富商突然暴病而死,留下這麽個閨女沒着沒落的,今年剛剛二八年紀,尚未婚配,可不是什麽小婦人。
旁邊的劉文炳聽後直拍大腿,太好了!
金婆又道:“一個待字閨中的姑娘,諸位要想見她恐怕難了。各位貴客要是想找個婦人作陪,婆子我有的是辦法,唱曲的,跳舞的,有的是。”
公孫劍又從海蘭珠那裏取過五塊銀元,問:“夠嗎?”
“夠!有這麽多銀子,婆子我任憑吩咐!”
公孫劍一皺眉頭,你就算了。
“那……貴客是想找個什麽樣的?”
“什麽樣的都不找,隻有她!”
金婆見公孫劍再次指向那扇窗戶,露出爲難的表情,這姑娘雖未婚配,爲了生計還是許了一個大戶人家,約定年紀夠了嫁過去做妾。
“多大年紀?”
“年滿十六歲。”
“你剛才說她多大?”
“年方二八。”
二八一十六,我沒聽錯吧?
金婆子回答:“貴客沒有聽錯,就在明日,那戶人家會派一頂花轎把她接過去,正式成爲人家的小妾。”
劉文炳聽煩了,到底哪戶人家啊?
“一個開生藥鋪的。”
公孫劍和劉文炳一同驚呼:西門大官人?
什麽西門東門的,金婆告訴他們,那是上官大官人,聽說叫什麽上官雲豹,在臨清排的上号的大财主。劉文炳起身就走,被公孫劍喊住,你幹什麽去?
“表兄稍等,我去去就來,找那個上官雲豹聊幾句,讓他廢止這個婚約。”
公孫劍聽着也有道理,那就去吧!不過昵,和人家好好說,能用錢解決的問題,就别動粗。
不一會功夫,各種菜肴上桌,金婆自己做了幾道小菜,也很是可口。
公孫劍指着一道菜問:“此爲何物,從未見過?”
站在一旁的金婆子知道,“這是鲥魚,産于江浙一帶,因爲保鮮要求高,北方人通常吃不到的。但這裏是臨清,沿河向南很快會抵達,于是貴客才有口福。”
公孫劍詫異,臨清這麽厲害啊!
李精白介紹道:“路上隻向公孫公子介紹一半,這臨清城的厲害之處,還多着昵!”
公孫劍放下筷子,願聞其詳!
“先說臨清的進士和舉人,幾十年來整個山東省的六七成,都是出自臨清,可見此處的學風如何。”
“還有臨清的商稅,我在路上給公孫公子說僅次于浒墅,每年十萬兩。其實,單論過往船隻繳納的數額,臨清才是當之無愧的第一。”
“再說臨清的官倉,可存糧三百萬石,乃是當今大周最大的糧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