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的恐懼。
鬼子中尉被子彈擊中的一瞬間。
感覺到像又被什麽東西猛撞了一下。
緊接着身體倒向山坡,感覺中彈處開始發熱,下意識伸手去摸中彈位置。
身體各處似乎中了好幾槍!
月光下,轉頭想看看傷口。
這時候,劇烈的疼痛感猛然傳來。
翻滾的身體不斷與山石撞在一起,全身似乎已經麻木,跟蹲久時站起後小腿發麻的感覺非常相似…
不知道翻了多少圈,終于被灌木阻擋,不再翻轉。
山坡上方似乎很遙遠的地槍口焰爆閃如繁星,槍聲持續入耳。
子彈尖嘯着在身體附近飛過,感覺…似乎變得遲鈍?
腹部應該中了一槍,受傷的地方正傳來一種絞痛,身體像是被活生生撕開的疼痛。
導緻他根本無法站立,跟着身體不受控制地開始蜷縮。
右胳膊也中了一槍,傳來火焰灼傷的強烈灼燒感,有些像數螞蟻啃咬的感覺。
大腿應該也中了一槍,應該是傷到了骨頭,中彈瞬間感覺像是被火車撞了。
此時,根本無法再做出其他戰術動作。
也許是意志堅定,或者以前曾多次受傷,咬着牙憑經驗想在附近找一掩蔽處。
助手早不見了蹤影。
中尉腦子裏忽然閃現着軍醫曾給他說過的話:中彈帶來巨大痛感,是因爲彈頭入體會被肌肉骨骼阻擋吸收動能失速、翻轉,同時産生空腔效應,在創口内部産生瞬間高壓氣體,氣體宣洩炸開,導緻傷口内部肌肉組織受到極大破壞…
痛,全身都痛,腦了也痛!
也許是因爲恐懼,也許是因爲憤怒,忽然間好像感覺疼痛似乎在減弱…
軍醫說過,在某些特定情況下,人如果大腦帶着着強烈的情緒,無論是悲傷恐懼憤怒等,身體都會分泌大量的腎上腺素,而腎上腺素能遏制人體神經傳導到大腦的痛感,以緻極少數人在被子彈擊中後,可能會在幾分鍾甚至是長達半小時時間裏,根本感受不到疼痛
直到…腎上腺素的抑制效果過去。
中尉不知道自己這時候會爲什麽想這些沒用的東西!
土八路.他的情緒變得更加憤怒,憤怒到了極點。
土八路太卑鄙了!
心裏還有無盡的憋屈!
堂堂的帝國軍人,竟然接二連三敗在土八路手上!
在不久前,他在平原上圍剿春季掃蕩的漏網之魚時,曾被土八路遊擊隊跟國軍伏擊過一次!
補充完還沒來得整訓完成就再次匆匆進山,從山谷追擊逃跑的八路,上山前再次被土八路陰了一回。
而現在,自己又身中數彈.
同樣憋屈的還有李響。
友軍走之前贊助了五百發子彈,被小丫頭克扣了二百,不然的話,進了山溝的鬼子一個都跑不了!
所有的駁殼槍全都調成單發射擊模式。
得節省子彈。
鬼子都戴着鋼盔,第一輪子彈打的幾乎都是鬼子側面。
槍響後,訓練有素的鬼子并沒有慌亂,大部分立即開始找掩蔽。
以緻于駁殼槍後面的射擊效果遠不如第一、二輪。
最先進溝的一個班鬼子成爲重點照顧對象,沒一個能舉槍還擊。
山道上或躺或趴着一地的鬼子,到底傷亡如果,暫時不知。
近半的鬼子直接蹿下山道藏在山道下方的山坡上,開始舉槍還擊。
李響不再想那麽多,再次下令:“一班警戒鬼子傷兵,機槍組打鬼子後隊,步槍班沖鋒”
傳令戰士跟着扯開大嗓門傳令.
兩挺歪把子終于響了,彈道直接灑向從山道上往溝裏跑舉着步槍還擊鬼子人群
胡義趴在山溝北棱線外,機槍彈道開始向山道下不斷翻滾的鬼子撕扯。
戰場形勢走向與他想象有情況沒有太大的區别。
胡義心裏忽然想到了高一刀,因爲,現在這種情況下,挺着刺刀直接沖鋒,遠比打靶要來得快。
他很清楚,李響帶着的戰士手中的駁殼槍子彈已經打光!
戰場形勢再變。
打空了駁殼槍子彈的李響排,看到營長帶着機槍組開始壓制。
步槍班隻有八個人!
全是田三七連剩下的人,臨時補充到李響連,勉強湊了一個排。
然而,空着手的十餘戰士也直接從藏身處跳了出來。
根本不管山坡陡峭,跟着田三七連的戰士往下邊沖!
因爲,山道上有大量的鬼子傷兵或者屍體!
至少,這一次營長的計劃不完美,因爲營長讓他們這一次全都用上了槍套的駁殼槍,放棄了帶步槍.
下一次,一定要帶駁殼槍還要帶步槍.
轟.
某個鬼子傷兵磕了罩帽的手雷爆炸。
纏着繃帶的傷兵正不斷往山溝裏跑,不斷向南跑,手中的刺刀對着地上的人亂捅一氣。
跟着趴在狹窄的山道上歪着身體往山下射擊。
很快,不得不收槍,也不管下陡峭的山坡根本無法正常行走,跟着往下追
因爲田三七那八個手下已經沖下山道
鬼子中尉不斷轉頭,看着山坡上不可思議的一幕。
從滾到他身邊的手下屍體上摘下一個手雷,撥掉保險,屍體鋼盔上猛砸了一下.
轟.
一個幾乎是從天而降從他旁邊沖過的身影被高高掀起.
山谷南棱線外側,趴着的鬼子斷後警戒哨魂飛魄散,跟旁邊的傳令兵嘀咕了幾句後。
兩人從地上爬起來貓着腰返身往回跑。
到了岔路口後,一往山上跑準備回東邊山谷求援。
另一個往南,準備将情況報給向南追擊的那個小隊長,現在,應該立即回援.
上等兵山下次郞軍曹作戰經驗豐富,在八路最開始丢手榴彈的瞬間就已經跳向山坡外。
此時已經距離山道五十餘米。
找好掩蔽位置後舉着步槍,瞄準了土八路正在射擊的機槍。
叭.
山道上方的一挺機槍立即啞火。
準星瞄準了第二挺
那挺機槍卻忽然停了火,憑感覺,應該是打空了供彈鬥裏的子彈。
猶豫了一下,将槍口轉向了北邊打得正歡迎的機槍位.
慢慢壓動扳機
胡義感覺胳膊似乎被蚊子咬了一口。
跟着,一陣巨痛傳來,身體不向自主的向旁邊歪倒。
捷克式機槍被左手帶着歪向一邊。
旁邊的副射手吓了一路:“營長.”
“不好,我中彈了!”胡義靠在石頭後,眉頭因爲胳膊的疼痛而緊皺,試着動了動手指,傷品處更痛。
子彈從山溝下邊射過來,憑經驗感覺應該是貫通傷!
戰士正要扶起胡義,胡義再次咬着牙開口:“别管我,先肅清殘敵”
“是”
轟.
追到山腳的鬼子終于踏響了地雷。
羅富貴正趴在山谷中五十米開外的一塊巨石後面,不時擡頭看向北面山腰。
槍聲密集,似乎沒有多少三八大蓋的聲音
隐約傳來的是喊殺聲.
看來,胡老大那邊應該沒什麽問題。
按計劃,他得在山谷中攔着這夥鬼子,等胡老大從北邊下到山谷後再過去彙合。
旁邊不遠處,藏在石頭後邊,不斷往往機槍彈匣裏壓子彈的髒臉,不時擡頭看鬼子動靜。
忽然,髒臉低聲叫喚了一聲:“騾子.”
“啥?”
“鬼子好像在往山上撤.”
“噫?”羅富貴小心翼翼探出鋼盔下的熊眼:“個姥姥,埋一地雷就能将一個小隊的鬼子給吓回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