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梁上。
胡義趴在北邊山梁北邊石頭後,舉着望遠仔細觀察北邊山谷中情況。
南方炮聲隆隆,從天亮後就一直在響。
敵人仍然在對友軍防區展開進攻。
趴在胡義旁邊的哨兵,指着峰巒起伏延伸向低處的山谷:“山梁下的鬼子似乎在集結,敵人可能有向山上進攻的迹象!”
“注意防着可能出現的鬼子小股部隊就行了”胡義沒跟哨兵解釋更多,起身貓着腰往回走。
鬼子兵力不足,向山上強攻的可能性不大。
如果沒有飛機大炮轟炸,九營借助這樣的地形,就算北邊上來一個大隊的鬼子,也敢跟他面對面較量一番。
如果真有鬼子飛機轟炸、掃射,那得看運氣。
翻上距離警戒哨三百米左右一條橫在山梁上的山崖。
山崖高差近十米,田三七正帶着戰士們在高崖上忙碌地搬石頭。
打算利用地形建立阻擊工事。
鬼子步兵要進攻山梁,肯定會選擇北面!
有備無患。
再說,現在身處敵人包圍圈,人一旦閑下來肯定就會胡思亂想。
田三七跟在胡義身後,順着山崖邊緣慢走,旁邊的戰士幾乎都帶着期待的眼神,希望能得到營長的表揚。
然後,他們失望了。
胡義隻是稍微點了點頭。
給田三七交待多設置幾個機槍位,并沒跟田三七說更多,直接轉向往回走。
沒走幾步,通訊員從山梁上小跑着過來:“報告營長,南邊的鬼子已經開始擺炮,有向山上炮擊的可能,李連長說,請營長你放心,那邊地形特别險要,他保證鬼子絕對上不來。”
田三七繼續在北面山崖布防。
見胡義回到營地。
王小三跟羅富貴先後湊過來嘀咕:“胡老大,安排在西邊的哨兵來報告,山下的鬼子暫時沒動靜!”
天亮後,王小三接了原本由田三七夜裏防峽谷中鬼子偷襲的活,趕緊彙報:“營長,東邊峽谷裏的鬼子也沒什麽動靜.”
小鬼子昨晚被李響炮擊,卻一夜沒動靜,胡義面色平靜:“過去看看.”
山梁上沒挨鬼子炮擊,因爲夜裏鬼子少佐已下令對山梁炮擊,然而.炮兵觀察員卻根本給不出目标參數,在鬼子大尉勸說下,冷靜下來的少佐隻得作罷。
鬼子似乎要在峽谷裏安營紮寨.
胡義從早晨轉到中午。
時間在慢流逝。
胡義卻忽然有一種度日如年的感覺。
東、南、西三個方向的鬼子都很難打上來。
如果鬼子進攻,隻能從北順着緩坡一路仰攻。
山區地形複雜,鬼子即使人多也展不開進攻陣形。
以鬼子的尿性,肯定會以炮火開道。
但小鬼子要想輕松打上來,沒那麽容易,九營要守住北面防線,付出的代價也絕對不會小。
南北兩個方向的鬼子都有動靜,看來,鬼子并沒打算給九營更多的時間。
現在,隻能跟鬼子耗,耗到上級有可能安排的增援部隊到來。
砰.
哒哒哒.
轟.
突然,東邊山谷隐約傳來密集槍聲與爆炸聲。
夾雜在南邊不時響起的隆隆炮聲中并不明顯。
站在懸崖邊上的胡義舉着望遠鏡仔細看了看。
距離太遠,看不到,槍聲與爆炸聲聽得也不清晰。
豎起耳朵仔細聽了一會兒,槍聲與爆炸聲卻很快消失。
“報告,峽谷東邊冒起了煙霧,那邊應該發生了小規模戰鬥”
胡義皺着眉頭,對旁邊警戒哨吩咐:“繼續觀察。”
半個小時後。
東邊山谷再次傳來密集槍聲,槍聲響的時間更短。
隻是,這一次卻沒有聽到爆炸聲。
觀察員貓着腰跑到胡義身旁:“報告,山谷裏的鬼子有動靜,一個中隊左右的鬼子往峽谷東邊去了。”
“繼續觀察.”
又半個小時過去。
日上中天。
山裏的陽光照在站在山風中的身上,似乎并沒感覺到有多少熱量。
隐隐的,一陣帶着熟悉韻律的聲音似乎在耳邊響。
胡義以爲是錯覺,趕緊豎起耳朵仔細聽。
順手再次舉起望遠鏡。
沒有聽錯。
峽谷中隐隐傳熟悉無比的激昂旋律.
太熟悉了,是“八路軍進行曲”!
聽樸不煥說過,寫這首歌的是他的同胞,一位姓鄭的年青人寫的歌!
在抗大學習的時候,學員們每天都唱。
雖然每一次,他都隻是張張嘴擺個樣子。
但聽到那嘹亮得足夠喚醒高山峽谷的歌聲,仍然不由得有些熱血沸騰。
靜靜的聽,歌聲一直在山谷中回響。
距離太遠,聽不真切,望遠鏡鏡頭不斷移動,卻始終找不到聲音從哪裏傳出。
大狗跟楊瘋子王銀枝他們突出去了!
很可能已經與馬良會合!
是援軍!
但是,他們爲什麽要唱歌?
是要自己現在突圍?
山區地形決定,無論對哪一方來說,有利于防守,卻不利于進攻!
大白天從大批正準備進攻的鬼子包圍圈中突圍,純粹是找死!
并且,就算上級安排隊伍來援,也不可能這麽快。
原本計劃是晚上突圍。
現在鬧這一出,到底是什麽意思?
半山腰。
山道難行。
因爲有騾馬,隊伍行進的速度并不快。
好在,留在山梁上聽到山谷中槍聲下來接應的隊伍終于到了。
身後追來的鬼子距離起碼還有兩裏遠,終于不用再擔心。
劉滿河卻擡頭看了看前邊不遠處:遊擊大隊倆戰士正接手擡楊瘋子的擔架。
他忽然轉頭問跟秦隊長走在一起的馬良:“.你的意思是,楊瘋子到你們九營才四天時間?”
馬良點頭:“沒錯.”
劉滿河一臉嚴肅:“作爲基層指揮員,你難道不知道審查程序?”
馬良臉色一黑:“我知道,但是現在這種情況,我們根本沒有那麽多時間去調查他的背景”
“帶着渾身纏着繃帶的傷員上戰場,你是覺得我們特務團沒人?”
“他受的都是輕傷”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他是奸細怎麽辦?”
“要不是他,我們發現不了冒充友軍混進九營的奸細.”
“無論如何,這人來曆不明,必須調查清楚,不然,你就給他發兩塊大洋,讓他自願離開。”
馬良卻沒有同意:“你别忘了,上級歡迎一切願意抗日的隊伍及個人。”
“但是,來曆不明的人呢?”
馬良無語:“我覺得你是不是對他有意見?”
劉滿河一臉嚴肅:“如果他真是敵人的奸細,爲了混進我們隊伍中他完全有可能是故意殺鬼子!”
“你想象力可真豐富.”
“你小子沒大沒小,敢這樣跟我說話?”
馬良忽然醒悟:“你想把他弄走?”
“哎呀,我我怎麽可能這麽無恥?我想要的人,直接給們獨立團下一份調令不就行了?”
馬良見這位參謀語塞,笑了笑:“呵呵,可惜他不是咱們九營的人,下不了調令.對吧?”
劉滿河眼骨碌一轉,哪裏還有參謀的嚴肅模樣:“哎,你還有臉跟我說什麽九營?咱們八路軍中,有哪支隊伍中會有九個營?你們陸團長腦子是不是有問題,怎麽會安排出個九營?”
“這這次擴編,我們本來應該是四營,隻是獨立團情況複雜,除了水利自衛團,還有秋風遊擊大隊.”
“秋風遊擊大隊是分區的部隊,什麽時候是你們獨立團的人的”說到這劉滿河似乎在回想,好一會兒後,似乎想起什麽:“水利自衛團好像是補充團準備收編的一群土匪好不好你們獨立團可真牛,什麽人都敢收!”
馬良有些尴尬,解釋道:“獨立團防區,原本在山區平原結合部.”
“得得得,你們的破事我也懶得聽.”劉滿河見把那姓楊的挖不到手,直接壓低聲音:“能不能告訴我,怎麽才能将鬼子隊伍中挺進隊的給找出來”
“這個我也不知道”馬良明白這位心裏最大的執念就是對挺進隊動手:“我說,咱們現在的任務是将鬼子引走,接應九營突圍,打挺進隊的事,下一步再說.”
“要不.先幹掉後邊跟着的鬼子收點利息?”作爲特務團參謀,以這種商量的口氣說話,給足了馬良面子。
馬良卻根本沒當回事兒:“我說劉參謀,鬼子有那麽好打的麽?别這麽幼稚好不好?”
“幼稚?姓馬的,你小子竟然敢看不起我?”劉滿河忽然怒了。
一直在旁邊聽兩人嘀咕的秦隊長,突然咳嗽了兩聲,借着捂嘴的動作,小聲嘀咕着提醒馬良:“劉參謀今年剛十八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