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西的月光照不見谷底。
溪水嘩嘩聲持續不斷。
三個隐藏在黑暗中的身影,不時在亂石間快蹿,偶爾匍匐在荒草中。
山谷中灌木雜草叢生,行進并不容易。
大狗負責警戒左側,王銀枝負責觀察右側,三人都穿着鬼子軍裝,雖說不怕被鬼子發現, 但要明目張膽,誰知道會不會遇到較真的鬼子。
王銀枝初次冒充敵人,更是膽顫心驚。
楊瘋子注意力集中在黑暗中不時走過的巡邏隊上。
鬼子巡邏隊每到一個暗哨處,都會與藏在灌木叢中的暗哨相互對口令并簡單通報情況。
這才給了三人無聲息繞過好幾個鬼子暗哨。
王銀枝小聲對大狗嘀咕:“峽谷中幾乎全是鬼子,怎麽也防得這麽嚴?”
大狗回了一句:“鬼子剛到這裏,對地形不熟悉, 他不防着不對昨天晚上你們遊擊隊的人離開,肯定是驚動了鬼子。”
前邊趴在石頭後邊的楊瘋子低聲喝斥:“閉嘴.”
大狗跟王銀枝趕緊屏住呼吸,以避免發出聲音。
巡邏隊再次從遠處過來。
無暇顧及雜草貼在面頰的冰涼感覺,三人藏在亂石堆中一動不動。
巡邏隊終于走遠。
大狗忽然有些擔心地問楊瘋子:“特麽我們弄死那倆鬼子,被發現肯定得壞事。”
黑暗中行動,自然不可能照顧到所有細節,楊瘋子沒理會大狗,直接從黑暗中站起身來:“趕緊走”
轉過一片懸崖。
前方忽然出現幾個明亮的火堆。
三人不得不再次藏在河谷溪水邊的亂石灌木叢中。
遠處。
稍平坦的地上一大片帳篷。
即使是臨時營地,小鬼子仍然設置了明暗哨。
遠遠看到一個站着的鬼子橫端挂了刺刀的三八步槍,叉腿面朝峽谷深處方向警戒。
十餘鬼子圍坐在篝火旁,火堆上支着好幾口行軍鍋,鍋上正冒着熱氣。
也許是知道被山上的八路發現選中,鬼子不再隐藏行蹤。
看來應該是鬼子炊事兵正在準備第二天的飯團。
距離火光照着的鬼子明哨不足五十米時,楊瘋子慢慢停下匍匐動作,舉起臨行前胡義給他的望遠鏡仔細觀察。
在腦子裏把每一個可疑的地方作标注.
大狗端着破天荒上了刺刀的馬四環,豎起耳朵仔細聽兩旁嘩嘩溪水流動中是否有異樣的動靜。
王銀枝隻覺得心如小鹿怦怦亂跳。
即使心裏早有準備,在看到前方成片的鬼子帳篷,也緊張得渾身肌肉繃緊。
自己也就是因爲以前來過這一帶,卻生生把獨立團這兩位帶到鬼子窩裏。
好在,這兩位也不是普通人, 似乎對身處鬼子軍營邊緣根本不在乎。
絕對是跟鬼子打過硬仗的軍人。
要是在遊擊隊的話,隊長肯定早帶大夥跑了個不見蹤影。
不由得想起那個丫頭說讓自己參加九營的話,不由得有些懊惱。
可是,那丫頭說的話确實太不靠譜,從來沒聽說一個團會有九個營!
誰都知道八路剛成立的時候,主力部隊有番号的就三個師,每師兩六個旅,每個旅兩個團,總共就十二個團。
後來擴編到三團,也才十八個團,像這種不是主力部隊連在戰區連番号都撈上的獨立團,怎麽可能有九個營?
一直當那小丫頭片子信口雌黃而已。
從殺鬼子熟練的動作,自己在哥哥隊伍中都見過有這麽好身手的軍人。
這獨立團的人好像跟自己以前見過的那些八路不大一樣。
聽那些偶爾提到特務團看來,這兩位肯定是從特務團出的人!
哥哥是國軍營長,可惜,要不是國軍那當官的确實不是東西,看她的眼神老是不懷好意,說不定她根本不會離開國軍軍營,直接參加國軍打鬼子
忽然, 前邊的楊瘋子有動靜,王銀枝心裏一驚,大敵當前,自己竟然胡思亂想,趕緊收回思緒
好一會兒後,楊瘋子慢慢往回爬了一段距離,把三八步槍擺到一邊,嘴裏冒出誰也不願意聽到的三個字兒:“過不去!”
大狗愣了一下:“特麽怎麽回事兒?”
“全是鬼子.”楊瘋子補充了一句:“河谷中”
大狗探出頭,快速掃了一遍鬼子軍營,然後轉頭看向懸崖:“那就在這地方上懸崖”
“上面.是追兵營地.”楊瘋子一着急,說的字也開始變多。
旁邊的王銀枝忽然開口:“既然我們知道鬼子口令,又穿的鬼子軍裝,我覺得可以直接冒充鬼子穿過敵人軍營!”
“切,你這個想法非常不錯,特麽你不要命,别拉我下水.”大狗白了王銀枝一眼。
“太冒險”楊瘋子明顯有些心動,立即再次舉起望遠鏡往鬼子軍營觀察
大狗手攥緊步槍,頭發立即豎起來像個刺猬:“哎,姓楊的,特麽你可别聽她個黃毛丫頭瞎說.”
距離也太近了,趴下已然沒有任何意義,敵人近在咫尺,不得不試圖再多做一個動作,重新站起來。啪啪啪――又三聲槍響,就響在火堆旁。
好半晌後。
王銀枝黑頭臉,坐在暗處。
在她身後,楊瘋子正用刺刀割她的頭發。
這死瘋子太追過細節,說必須割掉她心愛的頭發,以前參加八路遊擊隊,按上級要求,剪成了齊耳短發,都心痛了好長時間。
這次楊瘋子讓她直接将頭發剪成小平頭的時候,心裏竟然沒有多少抗拒。
她很清楚,即使戴着鋼盔,等會真要從鬼子軍營中穿過,也很難保證不露出破綻。
王銀枝不斷拍打,以弄掉身上的斷發,好一會兒後,終于再次戴上鋼盔。
三人剛從藏身之處站起來。
借着幾十開外火堆散出來的光線,大狗忽然低聲嚷嚷:“哎,我說,你這胸.”
王銀枝低頭看了一下,有些窘:“要你管,姑奶奶這就打繃帶.”
“哎,特麽.要不要幫忙?”
“你想死麽?”王銀枝直接脫掉鬼子軍裝外衣,從背包中扯出先前打濕的繃帶往胸口繞。
擡着看到大狗正瞪着大眼看,立即冷笑一聲:“呵呵,你要是敢再看一眼,奶奶挖掉你的狗眼”
“嘿嘿,這黑燈瞎火的,特麽能看到個屁”大狗縮了縮脖子,這位性格比那李小蓮幾乎有得一拼。
還是桂花溫柔。
大狗沒忘對王銀枝叮囑:“特麽你記清楚了,一定要讓步伐跟我們保持一緻!”
王銀枝穿上軍裝,仔細檢查完着裝,一練的不屑:“切你當我沒練過隊列?”
三人成列,心裏緊張,看起來卻是大搖大擺的往鬼子明哨處走。
聽到從黑暗中傳出來的腳步聲,叉着腿的鬼子立即鳥語吆喝:“什麽人?口令.”
楊瘋子沉聲鳥語:“@#¥&*”
說完,楊瘋子不再說話,帶着後邊兩位邁着整齊的步伐,徑直穿過鬼子哨兵。
哨兵有些懵:打頭這位軍銜是中尉,可是,自己并不認識。
三八步槍,南部手槍,還有一手上的槍似乎沒大見過
這三個人的裝備三個樣
但是他又不敢問,誰知道這兩位是不是其他大隊過來的聯絡官?
或者,是在隊伍中的那些特高課的情報人員也說不定。
反正,隻要口令正确,也懶得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多一句多一個耳光。
臉痛無所謂,要是打掉牙,以後吃肉麻煩
三人剛進入軍營沒多久。
又有兩個黑影從峽谷方向小跑着奔向軍營。
隔着老遠就報了口令。
明哨聽出了那位的聲音,下意識鳥語了一句:“噫,村上君,你不是在巡邏麽?”
“出事兒了.”其中一鬼子說完,直接跑向一個還亮着燈的帳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