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有雲,月光顯得并不明亮。
對大多數人來說,這是個平靜的夜晚。
滑縣一帶由于遊擊隊活動頻繁,而且沒多少老百姓,以至狗叛徒沒能抓到足夠的民夫,所以平原上與别的地方有很大的不同,幾乎沒有炮樓,更别說勞師動衆才能挖出的那些封鎖溝。
但是鬼子顧問也不是吃素的,借鑒其他地方的治安效果,在滑縣這種無人的環境下安排了夜襲隊。
至于剛才離開的隊伍是不要夜襲,兩偵察員根本就不擔心,他們要是敢去九間房,營長他們不把這些漢奸狗腦子打出來才怪!
以至于兩位的心情都很興奮。
除了後邊沒有人盯着指導,這一次在不熟悉的地方偵察,跟以往唐大狗手下那幾個黑心的兵,帶着他們從駐地去敵占區進行實地偵察訓練幾乎沒有什麽區别。
還不用過封鎖溝不用躲炮樓。
哪怕是抓舌頭的計劃失敗了,大不了回去不吹噓而已。
至于不能活着回來兩偵察員壓根兒就沒想過。
因爲治安軍大部走了,對這種沒有炮樓自然就沒有通電,更沒有探照燈,鎮上布局幾乎沒太大的差别,根本沒辦法進行全面戒備,到處是防守漏洞的小鎮,兩人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大街上不時有三五人一夥的巡邏隊,都知道僞軍才大舉掃蕩過,活動在這一帶的八路武裝工作隊又才被吳團長安排的人圍剿。
再說,那些槍沒幾條成天拿大刀梭标到處竄的遊擊隊.哪裏是經過鬼子顧問教官訓練過的治安軍的對手?
所以繞着小鎮轉了一圈的巡邏隊,根本沒有仔細觀察。
伴随着悉悉索索細微的腳步聲遠去,藏在荒野中的兩人快步轉到小鎮東北面,一前一後,一人提步槍一人提駁殼槍,弓起腰快速奔向小鎮。
治安軍向南去,留在南邊觀察的人警惕性相對更高,兩人選擇這個方向,相對來說安全性高得多,治安軍應該也沒那麽多人手到處設暗哨。
小鎮外邊荒廢的院子圍牆連成一圈,一些院牆上開着的後門也早被漢奸堵死,有沒有哨兵暫時不知道。
這兩位偵察的一個是老兵一是新兵,老帶新是九營傳統。
老偵察員對自己的身手很自信!
接近圍牆二百米時兩人改地上匍匐前進,很快,兩人就貼在堅硬的圍牆停下來豎耳細聽。
好半晌都沒有聽到院裏有聲音,兩人以細不可察的嘀咕了幾句,收起手裏的駁殼槍插進腰間,踩在另外一位放下步槍,将背靠在圍牆交叉着的雙手上慢慢攀上圍牆。
圍牆原本并不太高,仍然有兩米多,冷風從牆頭吹過,攀上牆頭的戰士緩緩露出頭仔細觀察。
月夜昏暗,鎮中臨街的地方尚有燈火,稀稀拉拉,小院一家接一家,光線從空隙處四處散漫。
沒動靜,黑影上牆,轉身将後邊的黑影拽上圍牆,先後進院,随着刺刀被拔出來時皮革與金屬摩擦聲,蹑手蹑腳的順着院牆朝鎮裏摸。
兩偵察員已經連續摸了好幾個院子,可是,都沒抓到一個舌頭,爬上屋頂,小心探頭看向鎮公所,倆治安軍呆在大門外崗亭抽煙,院裏人聲嘈雜,應該有不少人。
情況不明,兩人不敢貿然翻牆摸進去。
順着圍牆下的陰暗,悄無聲息摸向鎮公所旁邊不遠的一個院子,院子裏有光線,也有人聲。
院子裏二層小樓。
一層大門厚厚的布簾邊緣透出一絲絲光線,屋裏的人應該也不少,聽聲音應該是在賭錢。
屋裏的人刻意壓低了聲音。
兩偵察員一前一後,翻過圍牆抽出駁殼槍,順着牆根慢慢來到大門口,槍口慢慢挑起門簾。
緊接着,後面握刺刀的跟了上來。
“老子壓一塊,我賭這把開大!”一賭徒輸紅了眼。
正坐莊的漢子瞪了那賭徒一眼:“哎我說你小子聲音小點,你們老大下了嚴令不準賭錢。”
賭徒滿不在乎:“吳老四都帶着人走了,你一個做生意的.就少拿吳老大的話雞毛當令箭使!”
莊家警告道:“既然你知道老子是做生意的,不是當官的,那規定可管不着我!真出了事你小子也挨揍!”
“呃你信不信老子馬上去給四哥舉報,讓大家以後誰也沒得玩。”
莊家怒了:“你去啊?你不去你就是龜孫.是驢養的!”
“你娘的倒是來勁了.老子明天就派人把你們北邊那暗娼窩子給端了!”
莊家忍不住轉怒爲笑:“呵呵,你以爲老子是吓大的?你要是敢去,三天之内你不被你那些兄弟們打黑槍老子跟你姓!”
賭徒氣得渾身發抖:“你你.”
“你什麽你?要下注就趕快,不下趕緊滾蛋”
“老子不買大,改買小.”
“你是誰?呆在門口這幹屁?”偵察員根本沒注意到,旁邊廚房屋裏不知道什麽時候突然閃出來一個治安軍。
月色下根本看不分明模樣,那治安軍以爲是哪來看熱鬧的人,上前兩步直接扯着正挑開門簾觀察的偵察員膀子。
旁邊提着駁殼槍的戰士吓了一大跳,調轉槍口立即對準了那治安軍的後背,壓下扳機,猶豫了一下卻沒有開槍。
黑暗中那治安軍轉過頭:“都愣着幹什麽,趕緊進來玩兩手!”
那治軍安根本沒有懷疑,因爲經常去八裏營做生意的商隊很多都住在白道口鎮!
商隊不住八裏營很正常,畢竟八裏營那邊的食宿比白道口鎮要貴上一倍!
雖然都是靠着狗叛徒過日子,商隊的人也在算計,一個人光吃飯食宿一天就能省上一塊!
從北而來的小商隊當然會節省下這一塊錢,等天亮再去八裏營又不誤事兒!
那治安軍拖着門口的偵察員直接進屋,屋裏煙霧缭繞,亂哄哄叫下注叫買定離手後悔的聲音響成一片,根本沒人理會從外邊進來的三位。
“劉大膀子,我說你就算再上兩次茅房也是輸,噫你這是從哪找了兩個幫手?”坐莊的治安軍剛來了個通殺,興趣正濃。
能在九營當偵察員,随機應變的本事還是有,治安軍人多,這時候動手容易壞事兒,被那治安軍扯着那位,偵察員意識到屋裏的治安軍好像對陌生人并不怎麽忌諱,立即轉回頭對後邊那位搖了搖頭。
他覺得.倒是可以趁玩牌的時候先打聽些消息,剛才在門外已經記下了面向門口的那幾個人綽号!直接将手中提着的刺刀塞進了袖子,順手将步槍靠在門口。
商隊中背槍的人不少,剛回來這治安軍輸紅了眼,也根本沒在意!
後邊那位原本要舉槍大叫繳槍不殺,手中的駁殼槍剛好被前邊的兩人給遮住,看到前邊那位示意,愣了一下後,趕緊把駁殼槍插進後腰。
賭錢的這些治安軍身上散發出一股濃濃的大煙味,看來,應該沒什麽威脅,對自己的身手很有信心!
見來了陌生人,背向大門的幾個治安軍也紛紛轉回頭,立即像看肥羊一般看着一副老百姓打扮的倆偵察員。
一治安軍立即簡單向新來的介紹:“咱們這玩法簡單,三粒骰子,你可以押單雙,也可以押大小,四到十爲小,十一到十七爲大,豹子通殺,輪流作莊,不過當莊的得有十元籌碼.”
桌子上就一個碗倒扣在盤子裏作盅,押大小單雙,輪流作莊,看起來倒是挺公平。
“你剛來,隻能認閑,一圈過後才可以作莊。”旁邊另外一三角眼補充了一句。
有老秦在,九營當然禁止賭博,但有大狗那個班在,而砍九又經常出入九營,又怎麽可能真的禁得了?
既然把九營當成自己人,平時在九營駐地…也沒錢可賭,每次也都是賭煙。
砍九弄到物資都會有偵察員配合運送,時間長了跟砍九自然也慢慢熟悉,某次砍九喝醉酒得意時,給經常到縣城出偵察任務的偵察員們,傳授過他自己珍藏的幾種必勝絕技!
前邊那位偵察員很幸運,偏偏就學過砍九的玩骰子必勝技!
前提是隻當閑不當莊,隻要遵循下注規律,每一把隻押大小或者單雙,在第一把隻押一個籌碼,第二把押兩個,第三把押三個,即下注玩的時候1、2、3,三把爲一個回合,隻要赢一次那就從下一把重新開始這個規律押注。
當然還有另外的押注規律1、1、3、5或者1、1、3、6。
沒有人刻意注意新來的這兩位,他們隻上了一個人,另外一個人在後邊助威,順便跟旁邊的賭徒拉家常,前邊那位每一次押注金額…五角、一塊兩、一塊五都不大。
時間不長,十多次骰盅開過之後,拿出五塊錢起家的偵察員面前就變成了八元!
當然,也可以下注籌碼1、2、4、8玩,這種下注方式容易讓賭徒心裏失衡。
因爲在珠海呆了五年,隔壁島上的賭場都是莊家先搖盅後下注,輪盤更簡單,如果沒有特别大的籌碼,莊家一般不會作弊,心态論平衡的話,這種玩法絕對隻赢不輸.除非你被莊家盯上!
不要問我爲什麽知道,本逃兵曾經被老家開私彩的列爲了黑名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