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時,一輪上旬彎月已挂上了天空。
胡義并沒有打算在小鎮上過夜。
胡義有偵輯隊證件,對于離開小鎮并不是很擔心,叛徒要在短時間内查清胡義的身份不大可能,何況他的證件原本就是真的。
耿隊長跟狗蛋繼續留在客棧,準備在半夜時分到鎮上抓一個舌頭,這個鎮這麽大,白天治安軍能防路口,晚上翻牆随時可以離開。
爲了保險起見,胡義仍然安排老耿跟狗蛋趕着騾車走在最前面試探治安軍檢查站,就算治安軍真要玩什麽花樣,藏在鎮北的馬良也能接應。
騾車上裝滿了糧食,老耿将肉全換成了糧食,車輪壓在石闆路上吱呀作響。
丫頭、羅富貴隔着三十米距離吊在後邊。
胡義跟大狗落在最後。
老耿過檢查站時治安軍沒有搜身,也根本沒有檢查貨物。
出城似乎異常順利,輪到胡義最後離開時,守城的治安軍甚至還跟胡義打了個招呼,友善的提醒走夜路一定要注意安全…
叛徒對鎮裏的檢查防備并沒有想象中那樣嚴密,甚至比平時都放得更爲寬松,好像根本不沒有擔心八路可能派人來打探消息一樣。
白道口鎮。
嘈雜的哨聲在鎮裏響起。
小鎮街上到處是匆匆奔跑向鎮公所的灰影,駐守在這裏的治安軍近百。
鎮長兼治連長的吳老四臉上帶着憤怒:“動作都快點,集個合都磨磨蹭蹭的!”
隊伍終于集合完畢,一個治安軍排長扯着嗓子問:“吳鎮長,這天都黑了,就不能讓兄弟們睡個安生覺麽?”
“天都還沒黑,睡你娘的個覺!”吳老四忽然扯出腰間的撸子,朝天開了一槍。
砰。
亂哄哄的隊伍終于安靜下來,隊伍整齊劃一。
也許是因爲子彈不缺,治安軍也早習慣了吳老四動不動就拔槍的習慣。
“所有人,現在檢查武器!”吳老四扯着嗓子學吳老大訓練他的口吻怪了一聲。
一衆治安軍動作麻利的立即摘槍,槍口斜指地上,把槍栓拉得個嘩嘩響。
很快,兩大桶小米幹飯,兩大盆燴菜,一大筐白面饅頭被擡了過來,吳老四揮了揮手:“吃完飯後,隊伍立即開拔。”
這麽好的夥食,治安軍一個月也才吃上一次,隊伍立即又是一陣亂。
砰。
又是一聲槍響:“他娘的,真當老子給你們說的規矩是鬧着玩的麽?”
隊伍終于恢複秩序。
一個排長問:“哎,四哥,咱們這是要到哪去?”
吳老四揚了揚手中的橹子:“閉嘴,忘了大哥給咱們定的規矩麽?别他娘的問,趕緊吃飯,到了地頭就知道了!”
“四哥,今天應該是送糧過來的日子,怎麽還沒看到送糧的兄弟過來?”
吳老四怒了:“叫老子連長,那大哥的安排,要你在這裏操個屁的心。”
說完,吳老四也覺得有些奇怪,老大安排的事一般都不允許兄弟們出差錯!
那副團長安排晚上夜襲九間房這事.會不會出什麽問題?
九間房村。
半月挂上天,到處仍然黑。
村外黑暗裏十多雙眼警惕的守着各個路口。
李響白天監督戰士們識字,忙活了一天連水也沒喝上幾口,安排好戰士們生火做飯後,又開始忙着安排夜間值哨的戰士作準備。
時間過得很快,因爲缺水,戰士們直接将小米跟肉煮在一起,這幾天,九營戰士們差不多過上了天天都有肉吃的好日子,九間房留下來的村民都是保壘球戶,看在眼裏,高興不已。
隊伍吃好點,村民們根本沒有什麽意見,甚至在炊事班的戰士們給他們一人裝了一碗時,村民那興奮勁跟過年差不多。
這九營主力真富,這可不是一般人能過的的日子。
他們的想法很簡單,也許,距離八路軍取得的勝利的日子不會太久!
晚飯後,換哨的戰士們分散開來,沿着各個方向走向村外的月色中。
九營的外圍偵察哨放得着很遠,兩名戰士隐蔽在穿過白道口鎮南北的南邊大路邊上某個小土坡後曬了一整天的太陽,天黑後天氣開始變涼。
偶爾有商隊北上南下,兩人仔細觀察了一整天,到了下午後,就連商隊也沒見到一個!
大路上更是幾乎沒有什麽老百姓活動。
鎮上的治安軍除了巡邏隊爾沿着鎮長外繞圈子,根本沒有什麽動靜,由于全是陌生面孔,爲免節外生枝,偵察員也沒有進鎮,隻是在鎮外遠遠的看着。
天快黑的時候,視線穿進開始點亮燈的鎮裏,隐隐能看到大廣場上人影晃蕩,白天在鎮裏窩着的治安軍從各處鑽了出來,遠遠就能聽到嘈雜的聲音。
不出意外,應該是在準備集合吃晚飯。
偵察員抓出随身帶的炒米,塞進嘴裏混着唾液嚼着,繼續觀察。
天已經黑盡,月色下的平原像頭沉睡的巨獸,不出意外,換哨的戰友應該快到了。
鎮上忽然有了動靜。
密集的腳步聲隐隐傳來。
一片黑影從鎮上流淌出來。
正在觀察的哨兵心裏一緊,趕緊用胳膊撞了撞旁邊同樣在觀察的哨兵:“敵人出來了,方向向南,趕緊回去報信!”
旁邊那位猶豫了一下:“能看清有多少人麽?”
“天這麽黑,我怎麽知道?你自己沒長眼麽?”
“那你急什麽?先等會,看清楚再回去報信!再說了,這些僞軍他能跑得過俺?”
“哎,你小子不聽老子指揮?”
“嘿嘿,咱們誰跟誰啊,要不我回去連長一問起來,你讓我怎麽說,還是看清楚再說!”
“也行,反正咱們後邊還有觀察哨,咱們沒回去,他們也會派人回去報信。”
“你說,營長安排割電話線爲什麽要在明天?今天晚上割多好?”
“營長安排的事咱們照做就成,你操那麽多心幹什麽?”
“那也行,咱們就先放他們大隊過去,到鎮上去抓個舌頭!”這兩位口氣可不小,出來的治安軍一百多号,這兩位竟然根本沒有将敵人放在眼裏。
血火戰場讓活着的人成長很快,因爲适應不了的都負傷或者已經犧牲。
才打了兩回僞軍匪兵,前兩天更是連傳說中的兇悍無比的小鬼子也被打自己得抱頭鼠竄,兩位偵察員更是信心爆棚。
九營說是有好幾百人,看起來不少,但真要放在廣闊的平原上,連稍微大點的土匪武裝都比不過,真要跟有野炮坦克有裝甲車的鬼子野戰主力面對面幹,估計連鬼子一個沖鋒都抵擋不了。
但對上治安軍,卻一個個全把治安軍當成了軟柿子,九營缺德玩意膽大的多了個去,個個都是敢作死的主!
在九營這種環境裏,能當上偵察員,手上那肯定得有兩手絕活!
曬了一天的太陽,不抓個舌頭空手回去,怎麽跟那些慫蛋吹噓?
營長成天闆着個臉,不弄清敵人的規模,怎麽有臉跟營長說上兩句話?
九連升營後,胡義長期不在駐地,他甚至根本叫不出半數新戰士的名字!
以至于,戰士們甚至以能跟營長說上一句話爲榮!
兩人嘀咕了半天。
終于看清出來的治安軍隊伍也就一百多,兩偵察員放下心來,甚至連回去報信都懶得幹,直接在月色下繞開大路往小鎮裏摸。
白天你人多我不敢進鎮,那晚上還不是我們偵察員們的天下?
當我們這半年訓練都白練了麽?
兩偵察員不僅想要弄清這些家夥半夜出去到底想幹什麽,甚至準備帶兩個活口回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