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窩村以西。
前來報信的土匪兵歪帶着狗皮帽喘氣兒:“少司令沒有談攏,八路不同意今天夜裏放人,至于槍更是打死都一條不還!”
火堆旁邊的王三祝大喜:“齊齊叔他們真談崩了?”
“真的,齊叔說了,你自己拿主意!”
王三祝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動,姓齊的總算還知道老子這裏是老子這司令作主,這時候還等個屁的援軍大手一揮:“傳我命令,立即進攻!一舉拿下村裏的八路!”
“要不要去給齊叔說一聲?”
“你娘的,我是還是他是司令?我們這邊槍一響,難道他們聽不見?”
“嘿嘿,那還用說?當然是司令說了算.”那手下一縮脖子,跟齊叔學兩手戰場保命的功夫還成,但要吃飽穿暖當然還是王司令有門路:“弟兄們,立即準備,向東出擊!”
坐在地上火堆邊的衆匪們聽到傳令兵吆喝聲,慢慢嘻嘻哈哈的起身,由南向北拉開成一條厚薄不一的壯闊扇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等少司令一聲令下。
王三祝這次帶的土匪,大部分是他老子的嫡系,那些前幾天才集結起來的會道門武裝估計來了也沒什麽用。
王三祝見這些兄弟們好不容易終于列好了隊,立即走到隊伍前開始講話:“衆兄弟們,村裏的八路殺我們的兄弟,搶我們的槍擺明要跟我們過不去,咱們死去的那些兄弟的血債要八路的血來償還!等會兒兄弟們直接殺進村去,見人就殺,殺他個一幹二淨。”
這貨完全忘記他投靠鬼子當漢奸屠殺八路在先的事兒.
也許是仗着跟王三祝平日裏關系不錯,隊伍中某位腦子抽風提了個問題:“報告司令,村裏還有我們的兄弟.”
“我是說對村裏八路見一個就殺一個!”王三祝氣得嘴唇發抖,這事倒真是他沒說清楚。
“你先前不是說要活捉八路點天燈麽?”匪兵自然沒什麽紀律,想到哪就問到哪,不長眼的人自然大有人在。
“我入你娘,趕緊打進村去,救出我們的兄弟,這回把八路全都弄死,如果能抓到活的再點天燈!”
“這回殺一個八路多少錢?”某位手下捏着鼻子問。
這時候還講錢?王三祝肺都氣得快爆炸,黑暗中卻也聽不清到底是誰在問,但這事不說也不成:“老規矩,殺一個八路本司令獎十塊大洋!說話算數!”
“得令!”某位戲看多了的立即應了一聲,立即引起哄堂大笑。
亂糟糟的隊伍打着火把在各位頭目的帶領下,終于拉開成散兵線,慢慢向村子壓。
不時有人被荒地裏的小土地坎拌倒,立即罵罵咧咧哄笑聲響成一片。
土匪進攻雖然沒什麽章法,但從鬼子教官那學來的正面進攻兩翼包抄戰術卻執行當到位:機槍放兩側步兵走中間.
衆匪兵不斷橫向左右看火把,都希望自己這一隊能比旁邊的兄弟們靠後點,以免先招來八路打出的子彈,正因爲匪兵心裏都這樣想,那推進的陣形反倒看起來有模有樣。
黑夜進攻誰也看不到誰,打火把的怕挨槍子兒,大多都落在後邊,一路上倒是有驚無險。
就算距離再遠,總共不到一裏的距離,再慢也終于進入到村子快近二百米左右,所有人無一例外都貓着腰往東挪動腳步。
村裏的八路好像沒有開槍意思,但村裏的人大聲呼喊的聲音聲音聽得清清楚楚。
一路說笑的衆匪兵也再沒心思講那些葷段子,無不開始緊張,睜着大眼看向一片漆黑的村子。
李煥章趴在村西的溝裏,看着不斷靠近的土匪,心裏大喜,這土匪真是不知道怎麽死的,竟然讓打火把的在後邊,把前邊進攻的人全暴露在光線裏。
看着土匪越來越近,終于大喊一聲:“大家聽我命令,先打突前的土匪,讓目标死傷給後邊的土匪們看!注意,隻打一輪,打空彈倉後要及時壓子彈,等下一個命令,都注意節省子彈!”
說完,他自己卻将步槍準星瞄準了一個隊伍後邊不斷揮舞着火把的身影。
粗略估算了一下距離,差不多在三百米開外!
砰,一枚彈殼跳出來打着旋彈開。
打着火把的目标應聲而倒,至于是死是傷,那得看目标的運氣,這麽遠的距離一般來說受傷可能性更大!
嘩拉一聲拉栓,子彈上膛。
砰,又一枚彈跳歡快的跳了出來。
緊接着一片槍聲跟着響起。
在土匪們的認知中,黑夜中的兩三百米外,就算有火照亮小片地方,估計仍然連看清楚敵方身影都不可能!
突然響起的槍聲,讓貓着腰的的匪兵們心裏的一緊,身體随着心裏第一念頭立即趴地上躲子彈!
司令說殺八路有賞,但又有誰真的願意拿自己的命去換賞錢?
命沒了,再多的錢也沒用!
緊接着,密集的槍聲響起。
槍聲就是号,比誰的命令都管用。
兩百來号同時嘩啦啦亂七八糟撲倒在荒野中找掩蔽,某些個中槍沒死的倒黴蛋正扯着嗓子嚎叫
終于有人發現,中槍的竟然是身後打着火把的小頭目!
他那破鑼嗓子慘叫聲,聲嘶力竭碜人心肺,就算在前邊一百米開外都聽得清清楚楚,趴在地上的衆匪無不汗毛直豎,頭皮發麻,那可是兩三百米遠!
什麽時候八路中間也有了神槍手!兩三百米遠擊中目标,絕非等閑之輩!
這一下匪兵們立即炸了鍋,匪兵中自然不也乏槍法好的,立即趴在地上舉槍向村裏閃過光的位置還擊。
有一個人帶着開槍,更多的土匪立即膽兒肥了起來,心有靈犀般整齊劃一跟着趴在地上往村裏還擊!
這一幕直接把後邊的王三祝氣牙痛,都到了這距離,村裏八路明顯人數不多,直接一個沖鋒就能殺進村去,這時候還趴在地上跟他們瞎打一通聽槍響玩兒?
王三祝猶豫了一下,還是貓着腰向前跑了一段距離,直接來到側邊的機槍手旁邊,一伸手就扯過機槍,麻溜兒的趴在地上對着黑暗中的村子就開了火。
哒哒哒.
哒哒哒.
捷克式輕機槍三點射的聲音開始在雜亂的步槍聲中響起。
一片彈雨立即呼嘯着向村裏灑去,也許因爲他并不是專業的機槍手,雖然聽那聲音機槍點射應該打得将就,但衆土匪哪裏不知道少司令伺候的機槍會是什麽水平?
更别說黑燈瞎火的夜裏,機槍根本沒什麽準頭!
匪兵們也不傻,在他們的認知中,近距離機槍就是個大殺器,同樣也最招子彈…機槍手死得最快,所以機槍手一般不會靠近敵方陣地!
因爲土匪怕死,所以遠距離位置把機槍打響就是大功一件!原本戰場上大殺器機槍組到了土匪手中也就是胡亂吓唬吓唬人的存在,實際上,在這漆黑的夜裏說什麽壓制,兩挺機槍起個屁用彈道不好拉!
王三祝那貨打空一個彈匣子彈,立即不管不顧扯着嗓子給隊伍加賞錢打氣兒:“兄弟們,都我給往村裏沖,咱們的機槍已經對八路進行壓制,殺一個八路獎勵二十塊!誰要是不聽命令,别怪我不講情面…”
如果能搶回一條步槍,在黑市上就能值上一百塊,給個十塊二十塊錢的獎勵又算得了什麽?
再說,他非要打這夥路,主要是咽不下被八路伏擊的那口氣兒,至于别的事,此時根本不在他目前考慮範圍。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衆匪知道少司令什麽脾氣,這時候不聽他命令,絕對可能遭他黑手,聽到獎賞加了一倍,黑暗中的一個個猥瑣身影立即配合怪叫聲一片。
原本停下的隊伍立即利用荒野地裏不多的坑窪、土坎作掩護開始悶着頭往前爬,偶而擡頭射擊,打一發子彈然後立即換位,滑溜得像是一大片泥鳅。
另一側的一挺捷克式機槍也跟響了,朝着村子裏開始進行壓制!
黑夜中隔着百來米的距離,村裏的步槍卻始終保持着某個頻率響。
進攻的土匪大多隻是悶頭向村口爬,小部分邊爬邊打,怕死的幾個幹脆停下來打一槍橫着換一個位置。
放低了身形的隊形逐漸松散成片,好在黑夜中雙方都沒什麽準頭,進攻的土匪傷亡并不算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