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道早已敗壞,平原上絕大部份老百姓逃難走了,卻并不代表着這些荒涼的大地沒徹底沒了人。
膽小的就算逃難走了,也很可能是死在路上,膽大的幹脆留了下來。
初春的夜晚,天氣依然寒冷。
平原上的槍聲從下午一直響到深夜,亂世壯人膽,戰場附近各路人馬的探子齊聚。
除鬼子八路外龜縮的各路神仙們再也按捺不住,蛇有蛇路,鼠有鼠道,如果消息不夠靈通,在平原上根本占不住腳。
八路分區大部分人提前收到消息向東轉移走了,這片不毛之地十裏無人煙,梳篦掃蕩就是個笑話,鬼子僞軍草草走了一圈打道回了縣城,敵人不重視,自然成爲發展根據地的好地方。
留守在平原的情報網緩慢的将情報往根據地某個村裏上報。
一個破敗院子屋裏點着油燈,破桌邊一位中年人皺着眉頭手指着地圖:“你說李煥章他們在這裏被土匪盯上了?”
“是,通訊員請求增援,說他們接收了一百多土匪俘虜還有不少的繳獲,被鬼子圍了。”
“土匪來了多少人?”
“具體兵力不詳,情報人員深夜才發現一支一百多人的土匪隊伍提前去了大韓村,大韓村是李排長他們必經之地,估計土匪想在那堵住李煥章,然後來個前後夾擊.”
“李煥章是聰明人,應該不可能輕易被土匪伏擊。”中年人點了點頭。
“首長你料事如神,按通訊員說法,他們現在應該已經轉移去了沙窩村。”
“咱們給獨立團的補充的那隻隊伍什麽時候走的?”
“天黑後就走了,如果不出意外,就在李煥章附近,可是他們大部都沒有槍。”
中年人一拍桌子:“走,我們帶一個連過去增援!敢打咱們的主意,這次一定要借機把那些土匪打痛,讓他們以後聽到八路兩個字就害怕!”
“我去就行了,你還是留下照看家。”
“那行,你小心點。”
命令已經下達,李煥章帶着人在外圍警戒,總算也湊夠了百多号。
民兵們分成一組組,在進村的各個路上緊張的挖溝,一部分跟在八路戰士後邊,到處找射擊位置。
俘虜及土匪的傷員都被集中到一個院子裏,院子裏點着一個火堆放,也全集中在院子裏。
密密麻麻到處是人。
民兵不傻,隻要土匪大隊一來,這些家夥多半會想法子暴動!
所以根本不跟這些俘虜呆在一起,卻在院子外設了警戒陣地,一個戰士打着火把,站在院子門口,手指串在手榴彈拉環上,那手榴彈在左右晃,真怕被拉了火,直看得衆土匪心驚膽顫。
那位還在得瑟:“嘿嘿,各位都聽好了!吃的等會給你們送過來,誰要是想搞小動作,隻要出了這個門,老子大院門外的百多支槍就把誰打成篩子,想翻牆的也聽好了,這院牆上隻要冒出來一個,老子就把這個手榴彈丢進院子裏,看你們到時候怎麽死!”
李煥章想的辦法,方法很簡單,讓土匪自己盯人,那樣一來,誰要是翻牆.絕對會被其他人拉回去!
旁邊不遠的另一個院子規模不小,原主人應該是這村裏的地主,一營二營九營王朋營的百十個傷員齊聚在一起,僅僅稍顯擁擠。
寬敞的堂屋裏升起了一堆火,圍着火堆的地上躺着一片,背靠着牆坐成一圈,兩邊屋裏的床上躺着重傷員,地上仍然是一片。
幫忙送物資的村民正在把鋪蓋卷展開給傷員蓋好。
一股血腥氣彌漫,人一多空氣中立即多了一股臭哄哄的汗腳味。
屋側廂房中一位側躺在床上的二營戰士,此時正對旁邊地上坐着的九營戰士嚷嚷:“哎,我說.你不就是腿上被鬼子打了個對穿的洞麽?應該還能打槍吧.現在都什麽時候了?你好意思窩在這裏?”
九營那位轉頭看了二營那位一眼:“老子是機槍手,你看這有機槍麽?”
“機槍手?你娘的機槍手怎麽可能被鬼子打中小腿?要是中彈也應該是土匪的機槍把你開了瓢才對吧?”
“那你娘的怎麽又會被敵人打中屁股,難道你在戰場上用屁股對着那些匪兵?”
“老子趴在地上中的槍.”二連那位轉頭看向九營地上躺着的另一位:“那你呢,胳膊中彈,至少還能跑動吧.怎麽有臉被擡回來!”
地上胳膊綁在胸前的那位,此時臉上全是痛苦之色,好像根本沒聽見。
“你沒看見他胳膊被土匪迫擊炮炸得少了一截麽?”先前說話的九營那位怒了:“你二連牛,有這窮嘚啵功夫,你就不知道出去幹點正事?”
“老子算了,老子現在連坐都不能坐,懶得跟你說。”
“那你不是還可以趴着開槍麽?”
“噫,你說的好像有道理.”二營那位眼前一亮,立即沖外邊大叫:“來人呐!”
門口立即出現一位村民模樣的少年:“叔叔,有什麽事兒?”
“趕緊把老子擡到屋頂上去,老子要打土匪!”
少年一本正經:“俺爹說了,你們是傷員,俺們沒死光前,還輪不到你們上戰場!”
“你爹是誰?”
少年想了想,鼓起胸膛:“區小隊裴村民兵隊周連長”
“民兵連長?那你知道到底來了多少土匪?”
少年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那土匪現在在哪?”
“不知道。”
“那你趕緊去把老子的槍給我拿過來!”
“我不知道你的槍在哪”
“問你什麽都不知道,你是吃幹飯的嗎?”
“沒,昨天晚上吃了一塊牛肉,那味道可好了你要是想吃的話我給你去拿”少年誠懇的說,然後轉身出了屋。
見這位說去拿牛肉,屋裏的衆傷兵愣了,前天那一仗,倒是打死了不少的馬.雖然隻放了鹽,那馬肉的味道着實.
這少年卻說他去拿牛肉?管他牛肉馬肉,衆傷員立即舌下生津,傷都好了一半。
沒過多會兒,出去的那年青人抱着一堆木頭進了屋。
床上的那位忍不住問:“你不是去拿牛肉麽?”
少年有不好意思:“鄭叔他們還在煮,說還沒熟.”
“對了,這村都被敵人燒了幾遍,你從哪找到的木頭?”
年青人開始架木頭,準備生火:“挖戰壕時挖出來的。”
“戰壕?你說民兵會挖戰壕?”
少年脹紅了臉:“你别小瞧人”
“你别急,我說這木頭我咋看咋舌有點像是棺材呢?”
旁邊九營那位立即譏笑:“村口的路上又沒有墳怎麽可能挖出棺材真沒見識”
“老子跟他說話,管你屁事兒?再說了,誰又規定不能把人埋在路下?”
“你懂個屁,埋在路口被萬人踩,祖祖輩輩翻不了身.”
“照你這麽說那以後咱們就把埋鬼子全埋在路下.”
地上的某位傷員卻又罵道:“我說你個傻子,你要生火也不能把柴架在老子旁邊吧?”
衆人轉過頭,借着堂屋中映進來的火光,看那少年有些手忙腳亂,那堆木頭架在傷員旁邊。
“這不變成烤豬了麽?”某位笑道。
“怎麽能叫自己同志是豬呢,你這什麽覺悟.”某傷兵嚴肅的制止。
哈哈哈哈
更是笑成一片,一串笑聲,讓層裏的諸位,似乎忘記了身體上的傷痛。
二營那位再問:“哎,小子,我說你多大了?”
“十四!”
“打過槍沒有?”
“沒打過,摸過幾次,我有一支梭标!”
“這樣,你趕緊去把李煥章叫過來,就說我有事找他.”
本章完。
特别感謝:寒江初雪,鐵軍1992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