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隊伍行走在向東的山溝裏。
獨立團二十幾位加上這次進山的分區十幾個學員。
走在最後邊的是胡義跟丫頭。
丫頭正看着前邊某位學員的背影。
丫頭忽然對走在後邊的胡義開口:“狐狸,我覺得潘柱子有些不對勁!”
胡義擡頭看了一眼前邊的某個背影:“他一直就跟我們不大對付。”
“他說他不識字,但是他後來文化提高得很快,我發現他有心事!”小丫頭皺着小眉頭停下腳步。
胡義推了丫頭肩膀一把,兩人扭打着繼續上路:“他有心事?他不是一直想爲他師父師娘報仇麽?當然有心事。”
“那你不想想,咱們去平原好幾次,爲什麽從來沒聽人說他師他師娘的事?”
“呃他是三連的排長,當然不能擅自行動。”
“要是我死了,你會不會去找鬼子拼命?”
“也許會。”
“切!”
“咱們有紀律,他必須遵守。”
“那你什麽時候又遵守過紀律?”
“别瞎說,三大紀律八項注意,我每一項都遵守!”
“我瞎說?我看你哪一項都沒遵守!”
“你今天腦子是不是發燒了?”胡義伸手去摸丫頭的額頭。
丫頭嘿嘿一笑,一把推開:“我們就來說說,第一,一切行動聽指揮,我們第一次在河邊接周阿姨,你聽了那姓楊的指揮麽?第二、不拿群衆一針一線;你讓騾子拿了人家的雞,對了.還拿了梳子,第三、一切繳獲要歸公,你有臉說麽?”
胡義傻眼了。
丫頭繼續嘚啵:“要不要我再說說八項注意?”
胡義心裏一驚,有些惱羞成怒:“我說姑奶奶這也有你的一份吧?”
丫頭瞪大了眼:“咱們一條一條來對:說話和氣;買賣公平;借東西要還;損壞東西要賠;不打人罵人;不損壞莊稼;不調戲婦女;不虐待俘虜,除了第七條之外,你哪一條沒犯?”
胡義心裏一格愣,忽然有些頭痛,自己竟然沒有意識到,這八條.
一條不差!
這得槍斃三回加八回,一條沒拉下!
前邊跑回來五個九連的排長、隊長。
趕緊把栽倒在溝裏胡義,七手八腳撈出來,馬良看着丫頭,一臉擔心的問:“連長怎麽回事?”
沒等旁邊傻眼的丫頭說話,被擡出了來的胡義趕緊翻白眼:“我忽然…有些頭暈。”
旁邊的羅富貴立即建議:“老毛病,咱們趕緊做個擔架,加快速度送回酒站找宋護士看看?”
一天後。
學員隊伍卻被獨特團外圍哨兵帶到“團部”三家集。
同行分區學員在李煥章建議下,全跟了過來,說是擔心胡連長,打算看看再跟九連一起出山。
團長仍留在三家集二連駐地,政委帶着秦優去了平原,至于去哪兒保密。
三家集暫時成了團部駐地,就差後勤跟衛生隊,一連駐在酒站,三連駐大北莊,但兩位連長今天都在三家集,交流的友軍急匆匆走了,陸團長正招集大将們準備開總結與敵情分析會。
吳嚴高一刀郝平看着自己手下大将們完好無損,自然高興得合不攏嘴。
高一刀心情更是大好,臉上全是得意非凡的表情。
因爲九連長胡義是被擡回來的。
胡雜碎.聽手下排長們說,看樣子應該受了内傷。
九連被自己派出去的大将掌握,這難道不應該叫雙喜臨門麽?
姓胡的知道後不知道會怎麽哭。
唯一讓高一刀不爽的是,胡雜碎跟分區的那些排長們關系打得火熱,吃裏扒外!
在獨立團學習的王朋營長,收到學員們帶回的鬼子集結消息,見自己的這個親家受了傷,覺得今天走不大好,怎麽也得“照顧”一下,所以他決定次日再趕回駐地。
鬼臉子集結,按理,師部應該有通訊員去補充團傳達的命令,不用着急。
他還是派了位過來學習的排長先一步回牛家村報信.
陸團長心情更是愉快,集體二等功,二十多位,長臉!
遺憾的是九連回來得晚了點,要不然,跟友軍的交流至少能扳回兩局,甚至十局八局也未可知。
既然手下幾員大将全都到齊,立即下令會議開始,哪怕胡義就算在擔架上,隻要死不了,也得擡過來。
團部大屋,此時或站或坐或躺,團長,四個連長加上友軍王朋,六位到齊。
陸團長上首,胡義下了擔架,與吳嚴一邊,對面王朋,高一刀破天荒主動坐了下首,竟然與擡扛對手郝平坐在一起。
或許是與友軍交流受到打擊不輕,變得同仇敵忾
挂在牆上地圖比常見的地圖大了一半不止,并且标注得更是詳細,友情軍送的。
最爲顯眼的卻是原本應該擺會議桌或者辦公桌的地方,布置了一個諾大的沙盤,上邊還插滿了不同顔色的木棍。
應該還是友軍幫忙弄的
陸團長此刻正指着地圖:“山外缺糧的情況很詭異,按理說絕對瞞不了重慶那位委員長,但偏偏重慶對這事根本不聞不問,這中間到底有什麽問題,咱們誰也不知道,大家都先說說自己的看法。”
高一刀這回不等吳嚴說話,就直接接了話茬:“我們收到消息,敵占區裏餓死幾千人的事對是真的,但我們八路軍不會因爲受災的老百姓在敵占區就不聞不問,這件事要是做好了,是危機同樣也是機會!”
正在自我反省的胡義,倒沒有真躺在擔架上,正坐着發愣,聽到高一刀開口,忽然發現,才一個多月沒見,高一刀這貨說話的水平跟以前簡直有了天壤之别!
不由仔細上下打量了一番,這還是那二連背刺刀的那位麽?
王朋也跟着接了茬:“隻要我們八路軍真正爲老百姓考慮,百姓心裏自然有一杆稱,但現在忽然冒出鬼子開倉放糧,他們陰謀很明顯,讓老百姓給鬼子幹活,卻僅僅讓人能吃上飯而已,他們目的很明顯,是爲了破壞我們的群衆基礎!”
胡義不由得又開始打量起王朋來,這還是那位滑頭窮親戚麽?這發言順序也有古怪。
吳嚴咳嗽兩聲:“鬼子擺明了自己的目的,趁大災之年挖封鎖溝,修炮樓,說起來又在興修水利,不明真相的老百姓完全可能會被蒙蔽。
如果我們鼓動老百姓不給鬼子幹活,那就有可能被餓死!
可是任由老百姓給鬼子幹活修封鎖溝炮樓的話,又會給我們八路軍的活動造成阻礙。
如果本着敵人需要的,我們就破壞的原則,我們又根本無法解決災區老百姓糧食問題,這是個死結。”
胡義愣了,吳嚴的分析這水平都快能趕得上政委了。
接着郝平開始發言:“平原上,方圓幾十裏的富紳,有門路的早就往南跑了,沒什麽門路的直接投靠了鬼子當維持會會長,遇到咱們上門,給面子的給點糧食打發,不給面子的直接安排人報偵輯隊,普通老百姓要是在外地沒有親戚可以投靠,沒錢沒糧又能往哪跑呢?”
胡義目不轉睛的看郝平,這水平好象也不低。
對面的王朋看了一眼胡義,意思是該你了。
胡義有些尴尬的搖了搖頭。
高一刀卻根本不客氣,再次接了話茬子:“留下來的人内心也許并不想投靠日本人,但還有什麽比能吃飽飯更重要?再大的苦還能比活着更重要?會道門反動勢力想要借着鬼子勢力發國難财,能抱上鬼子大腿在很多老百姓眼中,卻是有本事的表現,所以,我認爲,寄希望于老百姓自覺反抗鬼子,根本不可能,在糧食與刺刀下,普通老百姓沒有更多的選擇。”
王朋緊跟着高一刀第二輪發言:“鬼子正好借這次大災施行他們的奴化政策,擺明了的陽謀,八路軍就算知道也沒辦法對付,小鬼子打的算盤精着呢,你要人,可以啊,我把老百姓給你,我們隻能眼睜睜看着他們餓死?天大地大,吃飽飯最大.”
胡義直到現在,這還是獨立團那幾位二百五麽?
直到此時他還一言沒發
這一章反差有點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