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義有些錯覺,年少時當土匪的時光,忽然就湧上腦。
那時候在山裏自由自在亂竄,想幹什麽就幹什麽,雖然經常被老匪們打罵,但至少知道自己每天能睡在哪個窩裏。
大冬天時山寨裏搶不到糧,很多時候也是吃了上頓沒下頓。
看着逼上來服裝各異的土匪們,大呼小叫嘀咕着那些東北熟悉的黑話,短短的幾秒鍾,胡義忽然有些發懵。
砰,一聲清脆的槍聲在曠野中響起。
胡義被旁邊的剛開了一槍的丫頭踹了一腳,才回過神來。
這才發現衆土匪都已逼近二十米内,槍響後,對面的子彈立即就射了過來,趕緊順勢趴下。
“死狐狸,你這時候發哪門子呆?中槍沒有?”趴在旁邊的小丫頭繼續舉槍射擊,剛才胡義說的二十米,她一點不含糊,對舉着步槍的土匪搶先摟了火。
胡義面色一緊,顧不上頭頂偶爾呼嘯而過的子彈,趕緊扯出駁殼槍開了火。
二十米不到的距離對胡義來說實在是太近,根本不需要瞄準,槍口不斷跳動。
子彈長了眼般往三個持長槍半跪拉栓的土匪飛去,三倒黴蛋的立即中槍,歪倒在地哇哇大叫。
随着對面彈雨橫飛,兩持短槍趴在地上的土匪見勢不妙,趕緊翻身到旁邊一個淺坑裏,舉槍還擊。
土匪們嘶聲大喊,持短槍的土匪的槍口剛壓平,對面再次傳來清脆的兩聲槍響。
拿短槍的土匪一個肩頭中彈,隊伍中這下就隻剩下一個拿短槍的,這貨慌了神,想都不想,站起來調頭就跑。
根本不把後邊的戰場當一回事,直愣愣的甩開腿不要命的往後跑。
胡義換了一個二十響彈夾,将駁殼槍口準星對準了那逃跑的土匪後背,想了一想,沒有開槍,槍口微微垂下。
從後邊包抄的一衆土匪們頓時傻眼了,才一個回合,自己這邊拿槍的就差不多全軍覆沒!
地上大當家正捂着肩頭呻吟,那隻栓了根紅帶子的駁殼槍就在他旁邊。
沒人敢去撿。
胡義仔細觀察了一會,慢慢站起身,提着二十響的駁殼槍,臉色平靜的走向趴在地上的衆土匪,在他身後,丫頭轉身,麻利的換了彈夾,然後舉槍警戒被抓的李煥章那邊遠處。
聽到槍響後,那邊的土匪早趴了一地。
衆土匪心驚膽顫的看着那位把駁殼槍打得爆豆子般的殺神,正提着槍慢慢走近。
胡義面色平靜的看着地上衆人,忽然開口:“誰是從黑山白水那邊過來的?報個蔓兒。”
在地上哆嗦的土匪們愣了一下,面前這位一上來直接盤道,受了傷那位硬着頭皮回了一句:“晉南青龍寨坐地虎,兄弟,甩個蔓兒?”
“燒幹鍋蔓兒”胡義下意識回了一句,看着隊伍中梭标占了一半,衣服補丁疊補丁的土匪隊伍,該死的亂世,就連土匪山賊們越來越沒水準,不由得搖了搖頭。
“原來是胡兄弟!”面色黑如鍋底的領頭漢子見胡義搖頭,說的卻是地道行話,肯定是老家東北那邊逃過來的主,顧不得肩頭中槍正在流血,咬着牙站起來攀交情:“咱兄弟幾個才疏學淺,聽大哥說話也是北邊過來的?”
胡義冷笑一聲:“大年初一出來劫道,混得夠砢碜的?有本事拿槍去打日本人,搶自己同胞算什麽本事?”
大當家的聽胡義這話,不由苦笑:“哪的話,這是誤會,今天一大早,有拉線的兄弟回來報信,說有黑狗子在兄弟的地盤裏活動,我還以爲你們是給那些黑狗踩盤子的.不說這個,兄弟你是哪绺子的?”
胡義有些哭笑不得,竟然在這裏遇到從北邊過來的同類,皺着眉頭:“我不是哪绺子,我們是八路軍獨立團九連!”
黑臉漢子猶豫了一下,扯開嗓子往前邊喊:“都跟老子滾過來,大水沖了龍王廟,是自己兄弟。”
很快,前邊地上十幾個土匪起身,押着李煥章兩人警惕的磨蹭過來。
“大哥,這貨什麽來頭,敢在我們的地盤上動手?”
黑臉土匪捂着正往外滲血肩膀,瞪了剛過來的土匪:“老二,趕緊把槍放下。”
那位二當家猶豫了一下,趕緊擡手,示意弟兄們放低槍口,對捂着帶血羊皮襖子的大土匪頭子回了一句:“大哥,聽這兩位說他們是八路,怎麽辦?”
“這位就是八路,以前在道上混過。”
二當家眼前一亮:“晉南獨當一面青龍寨座下二炮手老虎蔓兒!既然今天頂了碼(撞見)扯個蔓兒?”
“這是胡兄弟,趕緊見禮。”大當家的脹紅了臉。
二當家對胡義拱手:“不瞞你說,八路武裝工作隊找到了我們,讓我們參加八路軍,兄弟還在考慮,沒想到咱們就先來了這一出。”
胡義有些無奈,不想在這裏浪費時間,主動提出和解:“行吧,今天我傷了你們幾位,你劃個道兒。”
“這樣,我先給大哥包紮一下,要不你先等會兒?”二當家擔心的看着自己親大哥還在流血的肩頭,對胡義拱了拱手。
“哎,在哪都是打鬼子,我看你不如跟八路軍幹得了。”旁邊那頭小辮兒聽着胡義跟土匪說着自己從來沒聽過的那些話,立即來了勁。
大當家坐在地上,任由他弟弟掏刺刀給他挑子彈:“咱們一向跟八路井水不犯河水,遠無仇近無怨,你們打傷我幾位弟兄,這事咱們就說道說道.哎呀你小子輕點.眦.”
胡義拉了一把讨了個沒趣正要發作的丫頭,不緊不慢回:“這世道跟咱們那不一樣,誰背後沒靠山?今天借道貴寶地,給個面子,兄弟承你這個情。”
大當家龇牙咧嘴,強忍着痛:“兄弟,露一手,看你值不值這個情。”
胡義面無表情:“那你趕緊劃道。”
王大當家的想了想,對旁邊的弟兄吩咐:“你去五十步外弄個人頭大的石頭當靶子。”
說完一偏頭,讓旁邊剛把自己肩膀包紮所好的兄弟去把自己掉在地上的駁殼槍撿起來。
這話說得很明确,就是比槍法,要是胡義能勝得過他們中最厲害的那位,就随便胡義走,要是輸了,按規矩那就得怎麽打的怎麽還。
說白了,他現在受了傷,跟胡義比槍法,擺明是在放水。
胡義搖了搖頭,轉身走到一邊。
不等那土匪設靶,擡起手中的快慢機,壓下扳機,子彈出膛。
一發一發的點射快得像機關槍。
槍口不斷的跳動。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能把駁殼槍打得如此快,地上二十米開外的那人頭大小石頭立即石屑亂濺。
駁殼槍跟步槍的射擊準頭,完全不是一回事。
二十米的距離要打準并不難,但是連開十槍,槍槍擊中目标,不是難不難的問題,一般人看來,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要兼顧射擊速度跟準頭,王大當家的自認沒那個本事,顧不得肩膀有傷,黑着臉拱手:“恭送胡兄弟!”
“哎,王大當家的,要不跟我們幹八路?”小丫頭不甘心,再次勸降。
“你一丫頭片子,瞎摻和個屁。”王二當家的忍不住罵了一句。
“嘿嘿,大當家傷口裏的子彈沒取出來,時間長了那條膀子就廢了,姑奶奶會作手術哦,要不,我幫你把子彈取出來?”小丫頭沒理會二當家,繼續對王大當家的誘惑。
她的想法很簡單,高一刀有土匪黑虎軍,九連怎麽可能連二連都比不過?土匪都富得流油,比如金疤拉.
她忘了,剛才開槍打得最歡的就是她.
請教了幾位朋友,土匪間的黑話太多,挑了幾句意思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