峭崖斷壁,白雪皚皚。
某處凹陷山壁,形成天然的山洞,陰冷潮濕的地上圍着一片身影,耷拉着頭的三十餘人分散在火堆四周無語。
火苗噼叭作響,不斷散發着熱量,驅走絲絲寒氣。
耷拉的灰帽子縫了補丁的灰軍裝,濕透了的布鞋正冒着熱氣,好半晌也沒人相互嘀咕閑聊。
火堆上橫着條樹枝,挂了十幾個飯盒,人人滿臉疲憊困倦,顯然,并不是一直呆在山洞裏的居民。
幹糧袋全都是鼓鼓囊囊,表明,應該是即将執行長時間的任務。
背靠洞壁的一個年青軍人,手中的棍子偶爾舐拔拉着火堆,讓火苗能更好的舔舐着冒着熱氣的飯盒底。
靜靜的好半晌後,一個聲音終于響起,引起一片擡頭:“景排長,咱翻山越嶺走了一天,遇到大雪,行進不到三十裏,這次任務可能無法完成!”
“這能叫大雪麽?你忘了,家鄉的雪那才叫大雪。”手拿棍子穿破軍裝的年輕人停住,他應該就是景排長。
“家鄉可沒有這麽險峻的山峰,就算最優秀的獵人,也不應該在這個季節冒險在這樣的山區出獵。”
景排長終于擡起頭:“如果你再說這樣的話,我就把你腦袋割下來,讓你永遠回不到故鄉!”
“是!”最先話那位,立即噤若寒蟬。
景排長轉頭望了望洞外:“就算雪再大,我們也必須在十五日前趕到目的地!”
“既然又下雪了,這樣的天氣,荒山野地,應該不會有人走動,還不如直接走山道。”另一個正把玩髒破軍帽的建議。
“我們此行,隻許成功,不能失敗,定下的計劃絕對不可以改變,再難也要完成任務,何況我們還有十天的時間,明白嗎?”景排長語氣森然。
“可是,大雪覆蓋,連路都看不清,根本無法走,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說話的人明顯職務不低,在景排長警告後,依然敢說出自己的看法。
“所有人都這樣認爲,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爲,在這樣的天氣,實際上是在給我們機會?”景排長耐着性子沒有生氣,這個人的身份确實特殊。
“是。”說話的那位,沒有再堅持自己的看法。
“吃過晚飯後早點休息,明天天亮繼續沿河谷走。”景排長提前對第二天任務進行安排,讓手下提前有心理準備。
至此,再沒人言語。
山洞陷入安靜,隻剩下濕柴噼叭聲混合着飯盒裏咕嘟響。
政委正在教室裏給新兵們作思想教育。
打開的窗外,在政委看不到的位置,冒出個頭,對着無聊透頂正東張西望的某位招了招手。
“報告。”東張西望那馬尾辮子舉手,順便踹了一腳旁邊睜着眼打瞌睡的羅富貴同學。
“什麽事?”丁得一正說得興起,突然被打斷,有些不悅。
“我要上茅房。”小紅纓站了起來。
政委一頭黑線,你就不能說文雅點?比如洗手.“就你事多,快去快回!”
小身闆得令,趕緊出了擁擠的教室,轉過營房。
一個身影鬼鬼崇崇立即靠了上來:“.”
“你說啥?要去給師長過壽?”聽到消息的小紅纓愣了。
“哎,你覺得我會騙你麽?”王六斤就差賭咒發誓。
盡管知道上級這麽做是爲振奮人心,但無論如何,能參加這樣的盛況絕對是件可以吹半年牛的事,小丫頭對學習實在提不起興趣,如果能去師裏,那學習自然就可以
可惜,這事很難輪到自己身上,也許,團長跟政委兩人應該會去一個。
剛下過雪的山道可不好走,小馬尾耷拉下來洩了氣:“管我什麽事?”
“想不想去?”
“你覺得這事能有我的份?”
“你就說想不想!”
“說吧,什麽條件?”小紅纓眯了眯眼。
“迫擊炮一門。”獅子大張口。
“沒門!”小丫頭連一絲的猶豫都沒有:“嘿嘿,你口氣可真不小,哎,我說,你們中有人會使?”
“這你就甭管了。”
“這麽大的事,能輪到你一個特務排長作主?别扯淡了。”
“宋小瓷要去師裏。”
“她?這事怎麽可能輪得上她頭上?長得跟妖精似的,話說,老妖她能走得了?”
“哎,你不懂!她要當主持人!”
小丫頭轉頭眨巴眨巴眼,老妖怪成天防得比啥都緊,能放人到師裏去?真扯淡,轉頭看向教室方向,突然開口:“不去!”
王六斤愣了,這麽大的事件她竟然沒興趣?這還是那喜歡湊熱鬧的丫頭?
“哎,梁隊長說了,如果你答應,可以讓你跟着一起回師裏。”
說話這會,轉身的小馬尾辮左右晃,慢慢走遠。
留下王六斤獨自在寒風中淩亂,哎,看走眼了?還是這丫頭片子轉了性?
小馬尾晃過新修的營房,回頭看不見王六斤,擡起小手在嘴前呵氣搓動暖和,兩眼立即骨碌轉,清澈的大眼開始冒煙。
去師裏自己想去就去,隻要找一個借口就成,就憑這想換門迫擊炮,門都沒有!
換粒子彈還差不多!
這笨蛋漫天開價吓跑了顧客。
冒煙的是那麽好騙的?
如果這消息屬實,那麽真要想去師裏,還不如找團長,當然也可以找狐狸,倉庫裏還有批藥品,讓狐狸找借口送師醫院去,順理成章的事,用得着大出血讓特務排占便宜?
小身闆邁步走進碉堡:“狐狸。”
聲音稚嫩清脆,拉長了尾音,像是百靈鳥在唱歌,悅耳。
正看書出神的胡義擡頭,看到帳蓬門那軍容整齊的小臉正沖他微笑。
胡義臉上立即擠出一絲笑容:“你這時候不在學習,大駕光臨寒舍有何貴幹?啊?”
小紅纓倒背小手咧開嘴進了帳蓬:“政委又在講主席說的‘對八路軍政治工作的幾點意見’,我這耳朵裏都快聽出繭來,狐狸,我來給你捶捶肩。”
小丫頭說完轉到胡義身後,掄拳開錘,變抓開捏。
“不錯,嘿嘿,這都哪學的?真舒服!”胡義半眯眼,渾身舒坦。
好一會後:“說吧,這回又想幹什麽?”
“嘿嘿…狐狸,我就是想問問…師長過壽.咱們賀禮準備好了麽?”
“賀禮?你聽誰說咱們要送貨禮?”
“呃,團裏不是都在說麽?”
“都知道?我怎麽不知道?要送也是團長他們送吧”胡義撓了撓脖子,皺着眉毛想了想,扭頭問門口的徐小:“你聽說了麽?”
徐小瞅了瞅胡義,被正看過來的小紅纓瞪了一眼,趕緊也撓了撓脖子:“好像是聽到有人說過,至于誰說的,記不得了。”
小紅纓停下手中的動作:“我想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