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良跟着向導,帶着尖兵到達沈家村時天已經快亮了,安排尖兵往村外遠方放哨後,回到村裏。
“你說什麽?我的個老天爺!”随後趕到的羅富貴剛進村,就聽馬良說村裏民團,抓了十幾個吃人的村民瞪大了死魚眼直炸呼。
,緊接着,長長的隊伍開進了沈家村。
“我先安排政委連長他們住宿,等會還得安排人換哨,你先進村去,警告你啊,别在這亂來,這是保壘村!”馬良說完轉身走了。
半小時後,沈老爺家院子裏,擺了張桌子,幾個人圍着在黎明前的沒點燈黑暗裏。
“早就聽說有人把死去的人刨來煮熟吃了,原本我還不相信,但這回他們真抓住到了十幾個從南邊逃荒過來的人。”向導黯然傷神,畢竟這裏是敵占區,小鬼子幹下的惡事,罄竹難書。
衆人驚呆在當場,其實早就聽說過,隻是這回是真的遇上。
“小鬼子簡直畜牲不如!”王朋罵道,這帳自然得記在鬼子頭上。
“要不咱們今天就在白天動手?”王排長恨恨地建議,一刻鍾不願等。
“政委,這事咱們怎麽處理?”老孟忍不住問。
“你們先睡會覺,等我跟老村長談談再說。”政委平淡的聲音中帶有淡淡的憂傷。
沈老太爺确實激動,在國軍來之前,他是這村的保長,鬼子打來後,他是村裏維持會長,小兒子參加了八路軍,飽讀詩書的他,硬是将村子變成了堡壘村。
以前經常有八路軍的工作人員從村裏路過,歇個腳,他都沒親自出面。
這次聽到來的隊伍住滿了整個村,卻全都呆在院裏屋檐下睡覺,沒一個兵進老百姓屋,八路軍确實紀律嚴明,他對軍人的看法大爲改觀。
不等政委派人來請,就主動來找上門來。
“沈村長?你好,我姓丁,武裝工作隊隊長!”政委聽了向導的介紹,熱情的迎接,卻沒有透露獨立團番号。
“久仰久仰,你們來了老朽就放心了!”沈村長激動得胡子直抖。
“你不要擔心,我們八路軍從來都是說話算話,老周根據上級指示跟你确定聯系,感謝你對我們八路軍的支持,我們現在一緻抗日,我們就是朋友,你對我們的支持,我們都記着。”
“你太客氣了,丁政委啊,客套話我們就不說了,國難當頭,我知道你們也困難,但是南邊已經亂了,以前遇到這樣的大災年月,曆朝曆代的官府都會赈災放糧,而天殺的鬼子來了後,卻帶着治安軍,對各村各莊仍然照例收稅征糧派伕。”
“這些事我們都知道,所以我們團結起來跟鬼子作鬥争,村裏情況怎麽樣?”政委平靜的說。
“我們村還好,有點積蓄,東拼西湊完成了派糧任務,可是南邊那些窮苦的老百姓,一年下來什麽收成沒有,他們拿什麽去交糧?一旦交不起,他們哪裏還有活路?”
“情況到底有嚴重?”丁得一眉頭揪成一團。
“對交不上糧的,鬼子帶着漢奸直接進村搶,稍微不從,更是直接滅村,還對外叫嚣,不交糧?那還留着幹什麽用?他們的做法,那是要将人全活活給逼死啊!南邊一些口糧被搶的鄉親們,已經出現人吃人的慘狀哇!”沈老村長一把鼻子一把淚,老淚縱橫,哪裏還有平日裏德高望重的形象。
向導趕緊勸:“我們首長就是來幫助咱們窮人的,你先喝一口水”
丁得一面色嚴竣:“我們八路軍絕對不會坐視不管,你就放心吧!”
“那就太好了,但是我們抓住的那十幾個人怎麽處理?
“這”丁得一猶豫了,知道他說的是那些刨墳找食的人,這樣的人間慘狀,他以前也從來沒有遇到。
“都說說吧,你們有什麽看法?”政委看着睡在地上,聽到聲音又爬起來的胡義跟老孟、王朋。
“要不,給他們點糧食,讓他們自生自滅吧?”老孟在黑暗裏大聲的建議,他覺得這些吃過人的人,他們根本就不配再稱爲人。
“王營長,你有什麽建議沒有?”政委一個一個問,老孟王朋職務更高,自然先發言。
“呃,我也是頭一回聽說這事,要不,上報,讓上級決定?”王朋撓着後腦勺,不禁再次打了個寒顫。
“沈先生,如果我們沒來,你們準備怎麽處理?”政委沒有問胡義,轉頭問沈老太爺。
“還能怎麽處理?遇到這樣的人,當然得将他們全給活埋了,讓他們給王家姑娘陪葬。”陪在沈老先生身旁邊的一個中年人咬牙切齒。
“胡義,你怎麽看?”政委無語,覺得這樣肯定不妥,也不好反對,再次轉頭,看向黑暗中的手下大将胡義,希望他能明白自己意思。
胡義很清楚,吃人是一回事,活埋是另一回事,至少這事不能在眼皮底下發生,想了想終于開口:“鬼子是野獸,但我們不是,我想.要不這樣,他們也隻是挖了你們埋的屍體,沈先生,你看,能不能放他們一馬,再給他們點糧食,将他們送到許家莊西方的保安團駐地?”
“他們出來一百多人,現在隻剩下十多人,你就不想想,那些消失的人去了哪?”中年人這話一說出口,衆人心裏立即發涼。
胡義沒想到這事情這麽複雜,不出意外,他們竟然對同伴下手,想到這頭皮都快炸了:“那這樣,這事我們來處理!”。
“既然長官發了話,我當然沒什麽好說的,三啊,現在就帶長官去王保長那邊去!”老太爺跟南邊的王保長是親家,雙方之間并一脈相承,同氣連枝。
政委罕見的沒有挽留、客氣,不再出聲。
直到屋裏隻剩下他跟王朋和老孟。
好半天後,政委好象突然老了一般,有氣無力再次開口:“看樣子,上級打這一仗,并不僅僅是爲了報複鬼子上次掃蕩!”
王朋跟老孟沉默沒有開口。
到達南邊村子的時候,太陽升起老高。
胡義看着巨大的水庫,心裏平靜了不少。
得到消息的王保長早就等在村口。
“王先生好!”馬良上前,跟老保長打招呼,胡義平時很少跟村民打交道,除了槍,甚少跟人交流。
“你是?”王保長趕緊詢問。
“我叫馬良,是工作隊的.小隊長。”
“王隊長,你們可來了,現在這吃人的世道,我們也快活不下去了哇。”
“那行,你安排人帶我們去看看那些逃荒的人。”攤上這樣的事,馬良轉身看向胡義,也不多說話。
吱呀一聲,守在門口的一個村民,将關押那些村民的房門被打開,屋内沖出一陣臭味。
隐約的光線裏,屋裏靠牆的地方,好象懸挂着一排排的黑影。
看守的村民趕緊沖進屋裏,屋裏地上躺着三四個,探手到鼻子下邊,根本沒有氣息,再搖晃了一下骨瘦如柴的身體,早變得僵硬。
硬着頭皮去摸了摸吊着的人影,看樣子吊着的時間不短,身體已經發硬,屍體股部,帶着一股股令人窒息的惡臭。
趕緊縮回手,沖出屋門,大驚失色對外高喊:“王老爺,大事不好了,他們全上了吊,全死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