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太陽餘輝把幾個吱吱呀呀的身影拉得老長。
六輛自行車上十二個人,歪歪扭扭在颠簸不平的公路上亂竄。
中午解決了三個漢奸後,樸不煥出了個主意,既然漢奸能埋伏我們,那我們就不能埋伏一下漢奸麽?
所以八個假漢奸就守在村裏,打起了路上的漢奸的主意,因爲走這條路去許家的漢奸還真不少。
路過的漢奸并不少,好幾拔漢奸的人太多,附近又剛好有老百姓路過,不好下手。
等了一個多小時,終于等到三個騎自行車的漢奸,簡單粗暴借了漢奸的辦法,終于湊了六輛自行車。
于是,在炎熱的下午,又有三個漢奸被埋在了村外早挖好的坑裏。
在路人眼裏,就像是三漢奸進村找人,十多分鍾後自行車後坐上多了三個人,出村再次上路。
沒過多長時間,村裏又冒出一夥,可惜無人看見。
胡義車後帶着丫頭,樸不煥後座上坐着猴子,老周的車後帶着二牛。
唐大狗後坐着徐小,李響帶着吳南生,彙合過來的馬良車後帶着手下的那個戰士。
直到太陽西下,一行人終于繞着許家莊轉了大半個圈。
全是痨病鬼一樣的漢奸隊伍,被下午毒辣的太陽曬蔫了,差不多騎了一個下午,每個自行車後座上還帶了一位,胡義首先就有些吃不消。
九連的幾位大将都會騎自行車,這樣的高速機動能力讓一群土包子信心滿滿,剛騎上的時候甚至有信心打到縣城裏去。
沒想到才轉了一個下午,輪換着騎了幾十裏後,信心就全沒了,胡義這一組更甚,丫頭也會騎,獨自試了試,差點掉進溝裏,更别說車後還帶個人。
最震驚的卻是老周,山裏部隊見得多了,以前出來的部隊,除了裝備差,大多沒見過什麽世面。
根本沒想到傳說中窮的丁當響的獨立團,這次派出來的隊伍如此厲害,不僅人人會騎自行車,還聽說都會遊泳,據說前邊那殺人不眨眼、姓樸的還會開汽車!
路上遇到好幾拔騎得快的超過去的偵輯隊,烈日下步行的保安團、僞軍,前者鄙視,後者羨慕。
除了對其中一漢奸身後坐着個姑娘有些好奇外,沒人生出任何的疑惑之心。
沒人相信,老窩被端了的八路敢在大白天出來活動!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
“咱們得找個地方先歇歇。”老周看着還有兩三裏就再次到許家莊南大門,使蹬了幾下,竄到隊伍前邊的胡義身旁邊,喘着粗氣低聲說一句。
“去南邊那個村歇腳。”胡義四下張望後決定。
一路上,隊伍偶爾會停下,附近無人經過,掏出地圖作标注。
一隊黑狗進村,老百姓趕緊把門關的飛快,一陣雞飛狗跳。
這夥漢奸可能是累了歇歇腳而已,老百姓提着的心稍放下。
那些騎車的漢奸全都累得像狗,看樣子應是趕了很遠的路去許家賀壽,可是你不去近在咫尺的許家莊,卻跑到咱村來幹什麽?
老百姓們隔着門縫偷偷的打量。
七八個漢奸靠在村外打糧場邊坐下,還有幾個跑到附近房子角落放水。
老周感覺屁股下邊被曬過的石闆太燙,趕緊從旁邊扯了些麥草墊了,順便給周圍的幾個塞了幾把。
坐車的人好不到哪去,同樣疲憊,骨頭差不多都被抖松了。
老周強忍着疲憊,扯開黑色的漢奸包,讓二牛給正在扯舉着水壺喝水的人,每人扔了一張餅。
“特麽的我們現在就吃,太浪費?應該留着肚子去許家吧……”唐大狗将餅卷成一個筒狀,一口就咬掉了一半。
“總得先墊墊,恢複點力氣,不然等會兒你還有力氣騎到許家莊?”老周小口撕咬着餅,吃得很仔細,掉在衣服上的渣也全撿起來扔到嘴裏。
旁邊的樸不煥嘿嘿一笑:“你這越說我怎麽感覺到越餓呢?”
老周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這家夥就是個殺人不眨眼惡魔,六個漢奸全是他一個人的動的手。
胡義把地圖标注完,把最後一塊餅塞進嘴裏,扯着丫頭遞過來的水壺一口喝光,把水壺遞給二牛:“先說情況吧。”
二牛跟猴子提了一串水壺往村裏走,準備找個象樣點的老百姓家裏去弄開水,蘇青讓九連養成了不喝生水的習慣。
老周把漢奸帽捏在手中扇着熱風,皺着眉,面色嚴肅下來:“許家莊周圍有六個村子,距離遠近都差不多,都是三裏左右,下午我們繞了大半圈,大家也都看到了.許家在這片地方的影響根深蒂固,所以我們的工作基本沒法做進去。”
“基本沒法?意思還是有,對吧?”樸不煥敏銳的抓住了老周說話中的細節。
老周沒搭理他:“在許家莊内部我們有内線,但他隻是一個長工,隻能給我們傳遞一些不重要的消息,白天還不成,隻能等天黑後。”
胡義想了一下:“我們要去許家莊,确實有些冒險,其實最好的時間應該是明天去!”
“不是說他家開的流水席麽,咱們怎麽也得給這老漢奸個面子不是?”丫頭不樂意了。
“咱們人太多了,太顯眼,如果我們一進村,一個人都不認識,很容易被懷疑。”
“那還不簡單,我們分成幾拔,裝着不認識,先後進莊不就行了。”丫頭對吃的自然也非常惦記,雖然比不上羅富貴。
“這個辦法可以,要除掉漢奸許金森,隻能進莊,如果平原地帶,就算他大白天出來,帶的人都不會少,我們不可能像今天下午那樣打埋伏。”老周覺得完成除奸任務,還真不大容易。
“先進村把地形摸熟悉,以後就沒這機會,今晚混進去打探消息,等天亮後出來,再找個地方等到天黑制造混亂動手。”胡義斷然決定。
“許家莊跟一般的村子不一樣,整個莊子都修成了高牆大院,院牆外邊還挖了溝,獨立成了一個小據點,莊裏有電話,強攻的話,基本沒有機會,硬打難度很大。”老周想了一會。
“電話?把電話線剪了不就成了麽?”樸不煥覺得這不是什麽問題。
“沒那麽簡單,莊東邊一裏多的地方有炮樓,那裏駐着一個班的鬼子,好幾十個保安團,這還是以前的打聽到的兵力布置,一響槍,炮樓裏就肯定會聽到,何況村裏漢奸人太多。”老周心裏沒底氣。
“許家搞這麽大的陣仗,外邊的人肯定會回來賀壽,我覺得,漢奸人多咱們沒什麽壞處。”馬良第一次發言,思索了一會:“渾水摸魚正是好機會,反正到時候黑燈瞎火就幾個火把照明,那麽多漢奸,互相之間肯定不可能全都認識。”
胡義想了一會兒,情況确實有些棘手,以前自己單槍匹馬在趙家大開殺戒的時候,趙家的人其實并不多,有相似之處,而現在許家的漢奸護院上千,這完全就不是一回事。
樸不煥眉頭一皺:“我們都在想漢奸人多,我倒有個想法,這次行動最好是等到許家大壽過後再動手,你們想啊,那些漢奸總不過可能一直呆在許家對不?他們人一走了,不就省事多了麽?我們的目标是許金森,按常理來說,他應該會在他爹大壽之日喝酒,那麽,當天晚上他肯定就不會離開,我們等到後天亮前動手不就行了。”
“想法不錯,特麽的問題是我們全是些生人,怎麽才能找到借口留在許家不走?”唐大狗對樸不煥的建議不看好。
“說的也是,這根本就不可能,我們跟許家根本就不熟悉,人多了還可以混,要是大部分漢奸都走了,就咱幾個又全是陌生的面孔,太顯眼,被認出來都有可能。”老周想了會覺得風險太大。
胡義想了想說道:“現在這樣的情況,老周你不能進莊,偵輯隊那邊有你的畫像,被人認出來可能性。”
胡義把話說完,四下的場面安靜下來,無人吱聲。
胡義轉頭看向馬良:“你估計高一刀什麽時候能到?”
“昨天就安排人去通知了,白天他們沒法行動,估計最快也得後天早上。”
“王排長他們呢?”
“他帶了一個班,借着送糧的機會去了縣城,估計也是明天白天就會回來,他們要是趕過來的話,明天一早就可以到我們駐地。”
“高一刀那邊就算了,王排長他們的時間倒是差不多能趕上。”
胡義再次看向地圖,好一會兒,猛擡頭:“老周,你看看内線什麽時候能出來?”
“最少要等到天黑。”老周立即說道。
胡義再次擡筆,把村莊單獨用一張紙畫了個圖,四周的村莊标注很明确,隻是中間留了一大片空白。
老周看着地圖有些尴尬:“我們确實沒法子弄到莊子裏邊的圖,主要是我們的内線又不識字,前期也沒準備。”
“并不重要,我們今晚就進去,想辦法在裏邊住一晚上,其實,這個莊子要打并不難,難的是打了後撤退的問題。”軍事上胡義說了算,他并不想做沒把握的事。
“按老周你提供的情報,許家莊平時就一百多人,那麽我們假設,在壽宴當天漢奸應該會最多,到明天晚上就會走一部分,所以晚上打相對來說,要輕松不少。”
“可是就算這樣,總會留下一部分,加上鬼子炮樓裏的人,最少也兩個連。”馬良分析。
“那個,打仗我确實不是内行,昨天說的破壞電話線的事,我來安排人做。”老周不好意思的說。
“算了,你說的那些人,并不可靠,剪幾根電線的事,我們自己做就行了。”胡義否決了老周提議。
老周想了想,用手捏着粗糙的下巴,對胡義說:“其實,我們的目标主要是許金森,甚至能不能殺掉他,都不是最重要的事,咱們真正目的是讓漢奸們知道,咱們八路軍還在這片土地上,讓他們行事得思量一下後果,鬼子沒有了漢奸這些爪牙,這片廣袤土地上,農村就是我們說了算。”
“那,現在就隻有一個問題,戰鬥打響後,附近鬼子漢奸會增援,時間并不多,現在要考慮如何撤退。”
繞了半天,又繞到撤退這個問題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