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中尉放下了手中望遠鏡,臉上表情複雜,像是很憤怒,又像是無奈的表情,似乎還帶了陰冷。
微弱月光下,河對岸遠處的火把,變成一個個光點,在山路上時隐時現。
短暫沉默了一會兒,他開始看攤開的地圖,手電打在地圖上,很簡單的地圖。
兩條細線代表面前的渾水河,河上沒線代表沒有橋,但對面有一條線,說明對面有路,另外一條線沿河向東,河上有橋,最後,在北邊與河對岸的路合在一起,估算了一下距離,得繞上七八裏地,起碼得多走一個小時。
過了好一會,突然鳥語:“工兵什麽時候能上來?土八路怎麽過的河?”
面對兩個毫不相幹的問題,小隊長立正:“中尉閣下,工兵可能十分鍾後能到…已經有人去偵察…估計馬上就會回來彙報!”
“我的看到了。”鬼子中尉沒有心情發怒,轉身朝後方的鬼子隊伍招手,示意繼續開拔向東,再轉過頭對小隊長鳥語:“我的先走。你地,給後邊的大尉彙報後再跟上來,不要管工兵架橋後過橋問題。”
沒想到中尉一點沒不生氣,反而要親自帶隊繞路追擊,這讓損兵折将的小隊長深深呼出一口濁氣,趕緊灰溜溜地跟着中尉向河邊走。
王曲,這個地名跟地域地形很貼切,河道彎彎曲曲,鬼子少尉邊走邊琢磨,河道在這裏轉了好幾個彎,水流有些急。
自己遊過去問題也不大,背上槍,有些麻煩,哪怕是精英,在大自然面前,也什麽都不是!
鬼子應該發現了些什麽,看着遠去的火把,對留在村裏可能的八路,并沒有重視,後邊來的人肯定會搜索吧,所以隻是簡單的搜索了一番,逐漸的遠去,開始招呼人先期伐木,準備造個筏子,等工兵過來再想辦法渡河。
羅富貴曾經怕死,爲什麽胡老大總是那麽得瑟?又總是冷漠不喜歡言笑呢?
這回又落進了鬼子包圍圈,羅富貴終于沒有獨自一人逃跑,難道是良心發現?
與連長看起來關系不算好的老九班成員,這貨即便是長期被連長踢,也沒丢下胡義,當然如果是别的人,情況當然另當别論。
胡老大看起來性格冷,其實他是故意冷漠,所以,他沒有朋友,獨立團沒人願意與他對視,除了丫頭,好像還有蘇幹事?
高一刀另當别論,兩人天生的對頭。
羅富貴從沒想把胡老大當朋友,從第一次宋家村碰見開始就沒有,自私的熊習慣胡義成了他心裏的兄長,經常妒忌馬良那貨直端端稱呼他爲哥。
所以這貨在胡義面前可以瞎折騰,可以使性子,可以違反紀律占鬼子僞軍地主老财的便宜,至于說紀律,胡老大就是紀律,犯了錯大不了一頓踢,那時候還敢跑,敢躲,敢耍賴叫喚。
自私孤獨熊沒有安全感……永卻無法擺脫親情,這就是誰也不服隻服胡義。
山風好象變大了些,河岸的距離在百米開外,蜷縮在老鄉挖的地窖裏,熊卻一點都不覺得緊張,能單獨跟胡老大在一起,哪怕是死,好象也沒那麽可怕。
心裏其實沒有什麽念想,老娘早已經過世,自己熟悉的人就九連那些貨色,好象沒人能引起他的關心,當然,外邊絡繹不絕的鬼子,那才是讓羅富貴沒有更多的想法的原因。
現在這個位置,距離河岸百米左右,加上河寬,到對岸差不多一百二十米遠了,如果鬼子發現了自己,隻有跟鬼子拼了,好呆身上還有兩個備用彈匣,想到這裏,坐下來,在黑暗裏,開始給捷克式裝填子彈。
眼看着鬼子不斷進村,穿過村子繼續前進,卻沒有人再對村子進行搜索,當然以爲前邊已經過了一個大隊,肯定搜索過吧。
何況,路邊有鬼子設的哨,主要是爲了防止八路偷襲,畢竟等會兒有鬼子的高級指揮官過來,安全措施還是得有,哨兵已經換了幾拔,各中隊不斷的交接村子這個防區。
鬼子并不是亂糟糟地前進,而是以分隊和小隊爲單位,密密麻麻的鬼子扛槍擡炮背着彈藥,标準的行軍隊形,憋了無數肚子的火,沒處發洩,連放火的興趣好象也沒有。
其實是因爲村子裏有傷兵,放火燒房子,好象會産生濃煙,對傷兵的治療不太好,沒人在意,隻有連綿的火把在向東移動。
羅富貴小心的從地窖探出頭,胡老大抱着歪把子機槍,蹲在地窖一角,沒有像往常一樣朝羅富貴下達命令。
“哎,胡老大,我的老天,咋這麽多鬼子,咱們就百十号,太把我們當回事了吧?”
沒聽到回聲,縮了頭回來,小心從背包裏扯了把手電筒出來,放到衣服裏打開,微弱的光照在胡義臉上:胡老大的胸膛在起伏,好象,睡着了。
“我個姥姥,這樣子你也能睡得着?”熊小聲的嘀咕。
并沒有馬上把胡義搖醒,早就知道胡義連續好幾天沒有睡過囫囵覺,反正陷進了鬼子窩裏。這樣出去肯定是送死,不知道爲什麽,騾子忽然覺得有些難受,胡老大其實很可憐,鬼都知道他跟蘇青有問題,可是還煮熟的鴨子嘴硬的死挺着,比他這倒黴蛋好象還可憐。
也許是同病相憐,忽然就想起了二妞,那醜八怪應該過河了吧?
哎呀,她過不過河管我屁事?還差點被她小身闆侮辱,想想都上火,八杆子打不着的事,呃,上火?
郝運其實運氣一直不大好,在他的生命裏,興隆鎮當治安軍的那段日子,好象是最輕松的,郝運是個沒理想的貨,他原本是個汽連兵,自從委員長把他們旅弄成了遊擊隊後,就再沒摸過了方向盤。
自從當了俘虜來到九連以後,沒在感覺有什麽到壓力,順利的逃跑出八路軍軍營,竟然還跟連長胡義一起走了一天的路。
也許,除了八路,沒人會放過當逃兵的他這個牆頭草,在八路軍裏,好象沒受到什麽歧視,反正是過日子,在哪當兵不是當?八路隊伍這樣自由,雖然沒有軍饷,但是聽唐大狗說他從沒缺過錢,所以也相信了唐大狗。
唐大狗的确沒有騙他,從騾子那裏分的錢,從來就沒有用過,因爲,找不到地方用,十八個大洋,到現在都還揣在包裏,要是逃跑,路費早就夠了,不知道爲什麽,就那樣留在了九連,雖然部隊編制小,但打鬼子,就從來沒有停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