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上取得勝利，武器裝備固然重要。
但戰鬥的根本仍然是人，是拿武器裝備參加戰鬥人員。
軍人，應該有不怕犧牲的戰鬥意志。
胡義到現在還記得大首長說的話。
于是重新擺正視線，偶爾睜開眼盯着黑暗原野。
鬼子的戰鬥力确實強，倉促間組織起來的還擊火力直接将伏擊的三個偷襲排壓得隻能零星開火。
硝煙漸濃。
李響貓着腰來到胡義左邊趴下：“我二排已運動到南邊，已跟李老四彙合布置完畢，可以進行炮擊.”
胡義沒說話，黑燈瞎火戰鬥，很容易出現意外情況。
現在形勢一片大好，從最初接到分區增援請求。
到現在大範圍包圍敵人，表面上看順利得出乎意外。
如果沒有鬼子，九營加上王順部，合圍、全殲僞軍兩個連問題不會太大。
實際上卻是八路軍所擅長的運動穿插打成陣地戰。
準備抄鬼子後勤辎重的羅富貴剛好帶走了兩個排！
要在開闊地全殲失去炮火支援的百餘鬼子，兵力仍顯不足。
所以，将鬼子拖在這裏，等柳元清那邊戰鬥結束，再抽調至少一個連過來才更有把握。
原來的想法是回安縣以西休整，答應過運河東進，完全是因爲那女人。
要不然胡義根本就不會帶九營過運河，更不會打這一仗。
不知不覺，九營像條發了瘋一般在平原上連續戰鬥，基本沒有多少時間休整。
從出山到現在，隊伍不斷減員又不斷得到補充。
兵員比以前更多，而戰鬥力卻似乎并沒有下降。
實戰是最好的訓練！
難怪師裏組織學員都有外出輪戰的環節。
一個中隊，百餘鬼子一部分還擊，一部分正匆匆挖戰壕建立陣地，是準備頑抗到天亮。
說明鬼子早已派人向附近其他掃蕩部隊求援。
黑暗對雙方來說都是掩護，對處于防守一方的鬼子來說更有優勢。
胡義忽然間想起高一刀，以這貨的脾氣，很可能現在已發起沖鋒。
眼下雖然已困住敵人，形勢看着有利，其實真動手的話，根本沒那麽容易打。
見胡義一直沒給回應，李響再次建議：“我可以帶人順溝裏摸到敵人附近，到合适的距離往鬼子陣地裏扔一波手榴彈，然後再發動進攻，小鬼子肯定剩不下幾個活人！”
跟着一個嬌小身影貓腰靠近，小紅纓低聲嚷嚷：“狐狸，柳元清帶着王順部那邊進展順利，僞軍大部丢下傷員開始往東南方向逃蹿”
“李響，保持機槍火力，暫時困住鬼子.”黑暗中，胡義思索了好一會兒，才下達最新命令：“先收拾僞軍各個擊破！”
噗哧
胡義話音未完，重物落地的聲音響起在不遠處黑暗。
胡義神經驟然繃緊，猛回頭将溝裏小紅纓扯倒。
轟.
鬼子胡亂打過來的榴彈猛燃爆炸。
黑暗中的壕溝裏，鬼子觀察員雙眼微眯，定定地注視着黑暗：“确定敵指揮部位置！北偏東十度，百米位置開始，五百米範圍，延伸炮擊”
各個方向都有土八路打黑槍襲擊，唯有一塊地方一直沒有出現任何槍口閃光。
鬼子觀察員很專業，參照陣地戰觀察要領，使出渾身解數：目估、比較、跳眼、準心判定、聲光測距、非專注觀察、區域掃描.
終于精确定位目标。
基本可以判定這一塊位置有問題。
轟轟轟.
時間似乎悄然定格，溝渠四周爆炸聲持續不斷。
看着此起彼伏不斷閃耀的爆炸光芒，鬼子觀察員很是得意。
雖然沒有迫擊炮，僅僅依靠擲彈筒打出的榴彈殺傷力有限，但是對方指揮部區域硝煙彌漫，至少可以保證對方指揮員變成睜眼瞎！
跟着，鬼子軍曹猛然大喊：“闆載.”
兩個班鬼子分成六個組外加一個火發組向北發動突擊。
進攻是最好的防守！
皇軍是誰？
天下無敵的存在！
怎麽可能面臨襲擊而被動挨打？
本能地貓着身體，一邊舉槍射擊一邊左跳右蹿向北。
攻擊速度雖然不快，但是有同伴精準的輕機槍火力掩護，藏在黑暗中的八路敢開槍就必須死！
八路妄圖打黑槍拼傷亡，皇軍勇士依靠精準射擊能力，讓你連打黑槍的機會都不會有！
鬼子觀察員貓着腰混在進攻隊伍後面，不時觀察并低聲鳥叫着提醒。
兩個呼吸間，隊伍在旁邊輕機槍掩護下已順利向北推進二十餘米。
西北側忽然出現光圈團閃，嗵嗵嗵.
跟着不怎麽和諧的重機槍聲響起.
“重機槍！”
“土八路有重機槍！”
“卧倒！”
“找掩蔽！”
随着子彈噗哧入肉聲。
原本勢如破竹子的攻勢瞬間被消失。
“特麽的投彈組.”
距離鬼子尖兵僅二十餘米的一條溝裏，一個怒不可遏的嘶啞聲音在暴喝。
最嬌小的身影率先扔出一個手雷。
啪嗒骨碌碌.啪嗒啪嗒骨骨碌碌
轟.轟轟
硝煙彌漫的月夜曠野似乎被驚醒的老虎，肆意釋放爆震氣浪。
碎石彈片在黑暗裏橫飛，狠狠地沖擊着趴在地上的身體。
地面沉重的震顫，五髒翻騰，塵土迷眼。
射術精良的精英們忽然發現，四周似乎無光，無邊的黑夜帶給精英們隻有恐懼。
重機槍聲并沒有持續，讓龜縮在進攻路線上剩下的十幾個鬼子不斷吆喝以堅定攻擊決心。
已經到達對方扔出的手榴彈距離。
自然可以扔手雷以還擊。
于是在軍曹指揮下鬼子們再次行動。
利用黑暗，悄悄匍匐前行。
爬行在溝渠底，爬行在高低不平的開闊地。
距敵如此之近，打一個抵近突擊的機會重于出現！
如果運氣好，端了敵指揮部也不無可能。
砰砰砰.
端着刺刀的鬼子剛剛由匍匐變半蹲，前方突然響起駁殼槍連響。
身如敗革歪倒在身邊。
旁邊負責掩護的鬼子跟着狼狽卧倒。
不遠處溝裏。
一支支駁殼槍對着硝煙的黑暗中不斷閃耀。
啪啪啪.
對着前方不遠處模糊的人影連續打出三槍，胡義跟着縮頭改爲仰躺，順手掏出手榴彈，快速旋開後蓋，掏出拉環扯掉。
能清晰感覺點燃的導火索哧哧聲。
迅速将手榴彈抛向腦後開闊地。
砰.
旁邊趴着的身影槍栓拉得嘩嘩響，嘴裏在怪叫：“特麽敢扔手雷.看老子不把你打成篩子.”
砰.
剛揚起胳膊的被高速飛來的子彈打斷。
轟.轟.
胡義扔出的手榴彈，跟鬼子手雷幾乎同時炸響。
“重機槍，壓制！”李響的聲音冰冷而嚴厲。
嗵嗵嗵.
爲防遭鬼子擲彈筒盯上，剛匆匆将陣地前移的滿倉狠狠壓下扳機。
圓鐵片前一大團刺眼的火舌驟然閃亮。
跟着旁邊負責給機槍作掩護的駁殼槍連續開火。
高速子彈旋轉着在參加進攻的兩個班鬼子頭頂呼嘯，在鬼子身旁邊噗哧入地。
藏進澆溝裏的某個鬼子，正掄圓胳膊往北扔手雷。
剛伸出溝沿的胳膊被密集的子彈咬上，入肉斷骨。
沒來得及脫手的手雷跟着滑落到溝底身邊。
旁邊的鬼子軍曹很清楚訓練有素的手下每一個動作，心底叫糟，好在他的反應很快，短腿使出吃奶的勁兒，猛地向溝側飛撲閃避.
轟.
手雷在身後溝裏猛然炸響。
被打斷了胳膊的鬼子身體向半空中撲騰而起，跟着猛然摔落溝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