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紗帳由北向南綿延幾十裏的,在距離渡口十餘裏左右位置消失。
大運河南高北低,出現這種原因很簡單,主要是因爲水的問題。
有水就有莊稼,有莊家就有人家。
短暫的休整結束。
和衣躺了一個多小時,剛醒過來的蘇青感覺心緒有些不甯。
自從進入平原後,幾乎從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
睡夢中,大多時候都是在完善平原情報線,彙總各地傳來的情報。
偶爾也有某個模糊的影子。
這裏不是根據地,是滄州道的地盤。
村民們對昨晚到達的隊伍保持高度警惕。
要不是村外到處有持槍的人把守,村民們說不定早跑了個精光。
村維持會長家裏住了很多人,但是并沒有傳來什麽争吵聲。
村民們藏在家裏胡思亂想.
三分區首長派出的特派員,腳步匆匆:“蘇隊長,你找我?”
“你确定可以在白天過運河?”
“你就放心吧,把守渡口的是滄州道的陳八極,是我們在滄州道中發展的積極分子”
蘇青面色不大好看:“前天,滄州道的事,你應該聽說了吧?”
“我什麽都沒聽說.”通訊員臉色稍變:“蘇隊長,這件事,你最好爛在心底.”
南邊出現兩個人影。
渾身泥污的猴子跳下自行車:“渡口在昨夜被燒成白地,現在還在冒煙兒。”
特派員臉色大變,上前一步:“你說什麽?”
猴子看着特派員:“你得重新找過河的渡口。”
特派員往回退,來到蘇青面前:“滄州道一直内鬥不斷,但是燒掉渡口對滄州道沒有好處,我覺得,這事肯定是小鬼子幹的.”
“先退回青紗帳!”蘇青在心裏權衡利弊,片刻後作出決定。
特派員猶豫了一下:“要不,還是等聽吃完早飯後再走?”
“不行,必須立即離開這裏!”蘇青斷然拒絕。
眼前的女人,似乎比想像中更冷靜,特派員不再堅持:“我這就去安排.”
一晚上搞到三十多條槍,遊擊隊李隊長看了看在一塊濕漉漉高地上鋪了張雨衣呼呼大睡的髒臉,滿面的喜色。
繳獲的子彈雖然不多,但是補充戰士們淩晨的消耗之後還有餘。
隻是很可惜,大部分是駁殼槍用手槍彈。
在館陶,得罪滄州道,幾乎跟将天捅了個窟窿眼沒區别。
好在,昨天晚上沒有跟滄州道的人面對面。
而陳八極及他手下被滄州道追殺還死了那麽多人。
自然不會向外透露這事跟他們遊擊隊有關。
所以,他打算繼續窩在村裏打遊擊、除漢奸、當交通員
館陶城裏各種勢力盤根錯節,相互之間大打出手的事時常發生。
這樣的地方,自然也不會缺少八路軍情報人員。
李隊長蹲在髒臉腦袋旁邊,直接伸手搖醒髒臉:“哎,咱們哥倆趁天色還早,進館陶城一趟.”
“進城幹什麽?”
“喝酒,吃肉!”一想到要花錢下館子,李隊長就肉痛,但是,他現在有任務.
“别扯蛋,說實話!”
“嘿嘿,這不是繳獲了不少大洋跟鈔票麽城裏的糧食一天一個價,這些錢不進城換成糧,我心裏不踏實。”
髒臉打了個哈欠:“你到底是遊擊隊長,還是交通員?”
這話可能說到李隊長的痛處他愣了一下,直接在髒臉旁邊的雨衣角落上坐下,語氣有些落寞:“我本來渡口到館陶的交通員,後來,渡口附近的遊擊隊周隊長在敵人春季掃蕩時犧牲。
上級知道我們的情況後,又派了位隊長,但是在經過館陶縣時候,碰上館陶警備隊光天化日之下欺侮老百姓,隊長打死了幾個警備隊員後犧牲。
所以,我們遊擊隊一時間群龍無首,前些時候,主力部隊西進,我隻得将隊員聚攏在一起,然後,你就來了.”
髒臉忽然警覺:“你什麽意思?想讓我當遊擊隊長?”
李隊長的黑臉笑得跟花兒一樣:“别想那麽美,嘿嘿,你先委屈一下當副隊長,等我向上級說明情況,再申請.”
“你别笑,我害怕!”看這位像是狼見了羊,髒臉渾身汗毛直豎:“等我傷好了,跟着歸隊。”
李隊長一聽這話立即急了:“你急着歸什麽隊啊?再說,你說的那個九營、警衛營,我到處打聽,壓根兒沒聽說過,呃說不定他們早回山了。”
髒臉混軍伍時間老長,哪不知道這位話中漏洞:“你小子不老實,八路軍大舉出山進入平原敵占區,你說他們現在回山?”
“口誤,絕對是口誤,他們有可能去了别的地方打鬼子暫時找不着”
髒臉得意地問:“你可真能扯,你告訴我,警衛營或者九營是不是在清河縣。”
“不可能,我剛得到消息,現在駐防清河且的是七旅十九團”
“呵呵,昨天晚到到現在,你一直跟我在一起,你剛剛在哪得到的消息?”
“這個你就甭管了,隻要你留在我們館陶王官莊遊擊隊,我保證給你說一門媳婦!”李隊長深謀遠慮,思索了好久才想出這麽個辦法。
“切”
“我跟你說,咱們有規定,正規部隊要二五八團才能結婚,但是我們遊擊隊不一樣.”
“你當我是什麽人?”髒臉語氣堅決,眼卻骨碌轉了轉。
“我說,在哪都能打鬼子,你怎麽就不開竅呢?”見這位正氣凜然,李隊長不由得有些灰心。
心裏卻對那個神秘的九營展開猜測。
作爲交通員,他見過的首長多了去,知道的情況自然也不少。
自治軍一旅一團甚至團裏的指揮員他都如數家珍。
至于程海波手下有警衛營,他是真的沒有聽說過.
去年八路軍大整編,主力團改甲種團:三營九連兩千餘人;
乙種團:兩營六連一千二百人。
丙種團:六連九百人。
當然,各種新編某旅,抗日大隊,遊擊支隊,某某縣大隊,某某區小隊,某某遊擊中隊等不在改編範圍。
據說,改編完了,首長仍然弄不清楚八路軍到底有多少人.
隻有曾經北東軍的主力團曾采用四營制,甚至加強營特務營炮營。
但是但是!不管怎麽算,都不可能有九個營!
從來就沒有聽說過哪個隊伍中有九營,絕對沒有。
所以,他對髒臉的話很是懷疑。
所以,他決定下重注。
雖然,如果髒臉真答應他的條件,說明這家夥覺悟多半不高,但是,軍事能力絕對比覺悟重要。
至于這麽做明顯是犯錯誤,大不了.
到時候讓上級給自己這個隊長給撸了
在敵後作爲交通員,有幾個是等閑之輩?
老李絕對算得上老謀深算。
沒辦法啊,在敵後打遊擊,看似容易,實際上風險極高。
隊伍平時隐藏在老百姓中間,一旦出任務時有人被捕變節,所有隊員的掩護身份都會暴露。
甚至有可能因爲時間緊沒能通知到其他人,造成損失。
脫産遊擊隊員情況稍好,至少可以減少對家的依賴。
髒臉來自于自治軍,這事他倒知道,但是獨立團九營,絕對是個奇葩。
至于爲什麽會有九營個這怪胎,也許是這家夥順口胡谄。
想了半天,也沒見髒臉答話。
髒臉心裏正在猶豫,哎,好歹你再勸一句,說不定我就答應了
胡義縮在馬車上,全身陷在各種包袱裏。
搶了趕車位置的那頭熊得洋洋四下張望。
在他身後,兩個包袱占了半輛馬車。
包袱中間露出一頭小辮兒,憤怒吆喝:“死騾子,走穩一點兒”
剛吼完,一頭大螞蚱忽然跳到她的小辮兒上,啃了一口,可能是感覺不大對味兒,小腿猛的一彈,蹿出去幾米遠後張開翅膀,滑翔着飛進高梁地。
朝霞行千裏。
清晨的陽光曬在身上暖洋洋,正好趕路。
當然,不趕路的話,睡覺也正好合适。
雨後青紗帳中水汽彌漫。
幾個偵輯隊員不時從高梁葉上扯下螞蚱,掰腿玩兒。
一個身影匆匆蹿進高梁地,上氣不接下氣吆喝:“來了.”
“什麽來了?”一個黑影下意識掏駁殼槍。
“八路.來了”報信兒的繼續喘。
“兄弟們,準備幹活兒”領頭的偵輯隊小隊長,嘴裏吆喝着擡腿踹仍然在睡覺的手下。
“那個.來了好多八路”報信兒的偵輯隊員滿臉緊張,對坐在青紗帳中的小隊長比劃手指頭。
“你娘的,說清楚,到底是好多八路?”
“就是.好多好多好多八路”報信兒的急出滿腦袋汗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