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士兵宣傳打勝仗,能激發榮譽感,進而提升士氣。
沒有誰會傻到跟手下宣傳自己隊伍打了敗仗丢了臉然後鬧得人心惶惶。
就算某場戰役失利,也隻會輕描淡寫一筆帶過.
鬼子自然也不會例外。
長期待在師團部養尊處優,負責警戒的鬼子警戒哨平時從戰場簡報上看到、聽到的都是皇軍又在哪取得了多大的勝利。
天下無敵的皇軍所到之處,八路必定聞到風而逃。
以至于,白天被八路尾随襲擊斷後隊伍,鬼子指揮官竟然下達封口令。
在警戒哨看來,外圍有青紗帳警戒,村外有巡邏隊,安全無慮。
負責警戒的鬼子走了一天路,早已疲憊不堪,要不是因爲軍規要求嚴格,這時興許已經開始打瞌睡。
藏在村邊警戒的鬼子,表面上各自堅守崗位。
實際上,大雨讓警戒哨的視線頂多能看到十來米遠。
再遠一點根本啥也看不到。
跟瞎子沒什麽分别。
百無聊賴間打着呵欠強睜眼。
村中有光,村外無邊黑暗。
黑夜,一切都顯得如此平靜。
眼看打着手電的巡邏隊向北走遠。
柳元清交待清楚布置後,留下一個三人組接應,八個身影悄悄從青紗帳邊緣溜出。
毫不隐藏身形,徑直往村裏去。
柳元清打頭,右手扯着三八步槍背帶,一行人走在漫天風雨中。
在不清楚鬼子警戒哨位置的時候,大搖大擺進村反而不太容易引起鬼子懷疑。
反正,身後有接應,混不進村随時可以撤退。
村西警戒的鬼子揉眼,發現走過來的七八個模糊身影,立即大聲鳥語吆喝:“什麽人?口令!”
“巡邏一隊…武運長久.回令”柳元清沙啞着嗓子跟着停下腳步。
也許是極少出現抗日分子冒充鬼子的情況,鬼子設置的口令簡單得發指。
“長治久安.”警戒哨鳥語嘀咕了一句,然後不再廢話。
柳元清先前裝受傷,套取了鬼子口令,這麽輕松混進村,完全在預料之内。
村子深處某個院子中淋不着雨的屋裏火光熊熊,光線從窗子裏透出來被雨點折射散開,比伸手不見五指稍強。
隊伍如水一般向村中流淌,小巷旁邊院子到處是此起彼伏呼噜聲,甚至隐約有鳥語夢話的聲音傳來。
很顯然,院裏的屋裏全是鬼子!
這回,實打實鑽進鬼子窩!
柳元清的目标是前方那個仍然有光線的院子。
大半夜還有光線,如果不出意外,應該是鬼子指揮部所在。
右邊院子裏,忽然傳來腳步聲。
柳元清鋼盔下眯成條縫的雙眼,猛地瞪圓。
向後打出停止前進的手勢。
跟在他身後戰士趕緊從肩頭上扯步槍!
貼牆
藏在屋檐下的鬼子警戒哨,偶然一瞥,發現剛進村還沒走遠的黑影們似乎在黑暗中散開。
而且,步槍似乎端在手上。
揉了揉眼,下意識在心裏嘈笑這些家夥回營不遵守步槍挂右肩後的軍規。
多半會挨耳光…
再看,黑影不再呈一路縱隊前進.
似乎以戰鬥隊形展開?
仔細數了一下,人數好像少了兩個?
警戒哨有些猶豫,手指立即勾上冰涼的槍栓。
嘩啦一聲,子彈上膛
張開嘴正要大聲喝斥.
一柄漆黑的刺刀猛地捅進他的脖子。
随即,吱呀一聲,一個黑暗推開滿是呼噜聲的堂屋大門。
一股腳臭味迎面撲來
咳咳咳.黑影下意識捂鼻子。
屋裏睡地上靠門位置的鬼子半睡半醒鳥語開罵:“八嘎,誰?誰又上廁所不關門.”
“輸米媽嬸.”黑影嘴裏有些慌
臨出發前,柳元清說要是撞上鬼子,不管鬼子用鳥語說啥,隻要說這一句…保準管用。
但是有一個要求,說話的時候聲音不能大,而且要裝着剛睡醒模糊不清的樣子
愣在門口中的黑影,手中提着顫抖的駁殼槍,槍口對準向自己吆喝的鬼子。
大部分隊伍,睡覺的時候指揮官都會睡門口。
這樣的安排,如果有緊急情況指揮官可以迅速出門查看情況,然後下達命令。
傳令兵也能迅速找到指揮官。
所以,基本可以判斷說話的那鬼子至少是個軍曹。
門外貼着剛弄死警戒哨的那位,同樣緊張得大氣都不敢出。
好半晌後。
屋裏呼噜如常。
睡在門口的小鬼子還真沒有再問。
也許,剛才确實有人出去過…
也許是覺得有人回來,更安全…
兩黑影在村子深處院子裏傳來的微弱光線下,硬着頭皮一前一後溜進屋。
後進來那位,順手掩上門。
四股顫顫,慢慢在屋裏慢慢移動腳步。
“八嘎,哎呀,誰踩我?”又一個聲音叫罵。
走前邊的黑影吓了一下大跳,手中駁殼要不是因爲沒拉槍機,這時候肯定走火。
不知道地上鬼說什麽,趕緊壓低聲音嘀咕:“輸米媽嬸.”
地上傳來翻身的聲音,再次趨于平靜
準确來講不是平靜,而是到處都是呼吸聲.
有悠長平穩的
有無聲無息的
某個時斷時續打呼的.真擔心這鬼子一口氣接不上來
眼睛慢慢适應屋内的漆黑。
雖然看不清屋裏到底睡了多少鬼子,聽聲音…至少有十幾二十個!
“怎麽辦?”兩黑影蹲地上,腦袋碰腦袋,直接吓了個半死。
“娘的,先搞幾個手雷,炸死他們.就算跟小鬼子拼了也值!”
“别急,按柳教官說的先搞到手雷,然後出門将門别死,然後再從窗子丢手雷進去炸死他們”
“可是,這黑燈瞎火的,我們哪知道鬼子手雷放在哪.”
兩人聲音微不可聞,偏偏旁邊的鬼子沒睡着…或者是被先前挨踩鬼子嚷嚷聲音驚醒沒睡着,直接開罵:“八嘎,大半夜不還睡覺,嘀咕什麽?”
在門口半睡半醒的鬼子,也再次鳥語呵斥:“都閉嘴,誰再說話,出去巡邏警戒.”
“輸米媽嬸.輸米媽嬸”兩黑影趕緊蹲下。
可惜,地上到處都是睡着的鬼子。
屋裏有些擠.
也許是身上的濕衣服沾到睡在旁邊地上鬼子臉上,那鬼子忽然坐起來。
這位絕對是鬼子模範标兵,坐起來後沒有嚷嚷。
睡眼朦胧打着哈欠小聲鳥語關切:“你們.衣服全濕了,趕緊脫了睡覺”
聽不明白這鬼子說什麽,靠近鬼子的黑影猛地靠上去,胳膊勒住那鬼子脖子,小臂向上半豎猛轉,咔嚓一聲将還沒反應過來的脖子直接擰斷。
鬼子在臨死前的掙紮,踹了睡他旁邊的鬼子,換來抱怨聲
然後,翻了個身繼續扯鼾.
兩個如鹌鹑般瑟瑟發抖的黑影,手中駁殼柄都快捏碎.
濕衣服更被熱汗蒸出熱氣.
旁邊翻身打呼說夢話亂七八糟呼吸聲響成一片.
好像沒事兒.
眼睛終于完全适應黑暗。
借窗口傳進來的微弱光線,看清靠近門口的牆上靠着一排步槍。
平放的那家夥,隻看大緻輪廓,也知道是一挺輕機槍。
鬼子的裝備也都挂在門口牆上,步槍上方,挂着一溜兒的手雷。
黑暗中,兩黑影慢慢擡手,似乎能聽到關節咯吱聲。
即使再小心翼翼,摘手雷時也弄出些響動。
即使有屋頂嘩啦啦的雨聲掩蓋,聲音也不小。
很意外,并沒有鬼子出聲詢問。
兩個緊張的黑影,濕褲子腿打上結做成的包祔中,還不時發出丁當聲…
每響一聲,長期訓練養成的警惕性,幾乎都有鬼子罵八嗄…
也許是罵的次數多了,被驚醒的鬼子幹脆翻身不罵…
兩黑影手中捏着拔了保險的手雷,心提在嗓子眼…
終于,慢慢爬到兩三米外門口。
随着吱呀一聲,兩人慢慢從門縫爬出。
爬在後邊的那位,猶豫了一下,将門口附近的輕機槍順走.
好像沒事兒…
一隻手再次伸進來,一把扯掉睡在門口軍曹墊在腦袋下當枕頭的軍裝…
“八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