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院子的小紅纓的面色很難看,進屋後順手将麻布包裹的步槍靠在門口。
來到坐在桌子後面閉目正養神胡義旁邊低頭壓低聲音:“你現在是傷員,應該好好養傷才行”
胡義很想回答小紅纓說自己的眼睛沒事。
但是眼睛傳來的刺痛感,讓他細狹眼根本無法睜得更大一點,趕緊将注意力從心裏的那個女人模糊身影上收回。
小紅纓擠到胡義與桌子之間,順手掏出紗布開始往胡義腦袋上纏:“這時候不愛惜眼睛,以後要是變成瞎子,你看狐狸精還會不會喜歡你”
胡義猛地擡手,将小紅纓纏在額頭上的紗岸上三兩下解開:“你瞎說什麽呢”
小紅纓沒在意,将旁邊臉盆裏燒開過還沒完全變涼的水端過來:“狐狸精在縣城裏審鬼子特務.”
胡義猛睜眼,起身,剛走到院子門口,卻忽然轉向回屋,将挂在牆上駁殼槍套取下将腦袋套進槍帶。
三個長彈夾,三個短彈夾分别插進沖鋒槍才配備的特制牛皮子彈套。
順手将小紅纓靠在牆上的步槍取走。
蘇青坐在縣警隊大牢裏。
看着被吊铐在木樁上的鬼子,總覺得很不真實。
準确來說,她幾乎沒有多少審訊的經驗。
在她過往的記憶想象中,木樁上,吊着的應該是八路軍戰士…或者地下同志。
再次擡頭打量那個叫村上次郞的敵人。
八路軍政策雖然比較模糊,但是隻優待俘虜,并不優待間諜。
戰場上也曾經抓到過鬼子,但是幾乎都是當成俘虜直接送往師裏。
至于間諜,可以直接處決!
轉頭看了看在牢裏将刑具弄得丁當響的猴子。
那家夥手中拿着一塊烙鐵,肩膀上搭着皮鞭,正在研究面前的老虎凳.
像是小孩子在擺弄心愛的玩具.
雙手被綁在木樁上村上次郞,似乎不适應自己身份的轉變。
四周牆上或靠或挂的刑具,他是何等的熟悉。
那些冰冷或炙熱的刑具一旦發生作用,沒有任何人可以保持緘默。
極少的硬骨頭早已屍骨無存。
長期從事秘密工作,讓他不斷提醒自己要保持冷靜。
努力回想自己過往…
進北特警前,在天津衛海光寺憲兵隊服役。
憲兵隊本身是華北大地上權利最大的秘密組織,能加入者無一不是精英。
能進北特警的更是精英中的精英。
沒想到,竟然真的在陰溝裏翻了船,被面前的一幫土包子給抓了活口。
旁邊那個狗東西不講武德偷襲,而且先一步将自己衣領上的毒藥丸扯掉,自己才受此屈辱。
按憲兵不成文慣例,在無法服毒自盡條件下,此時應該咬舌自盡,以免讓大曰本帝囯蒙受恥辱。
呃.現在自己是至高無上的北特警!
自殺也是恥辱…必須讓那些土八路見識見識皇軍勇士的不屈的心。
哐當一聲,刑訊室鐵門被人推開。
五大三粗的熊率先出現在門口。
“那個.蘇姐!嘿嘿.猴子,你也在?”
呱.
這個時候,刑訊室窗外的一聲烏鴉叫聲忽然響起。
跟着一陣翅膀撲楞聲。
羅富貴腦子裏面像是忽然響起雷聲,轉頭看向窗外。
嗡嗡嗡.
胡義視線不大好,看蘇青模糊的身影,猛地回過神來:“不好,是鬼子飛機!”
…
想要避開這場戰争,對于老百姓們來說似乎一點都不難。
隻需要找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待幾天,戰争就會過去。
而遍布平原上的青紗帳,就是一個很好的避難所。
中原自古以來的戰争,幾乎都是破城壞牆,甚至屠種滅族,唯獨沒有毀壞田間地頭莊稼的。
要不然,高粱成熟季節,一把火就能讓平原上的莊稼地變成火海!
糧食,對于人來說堪比生命一樣重要。
每一年,每一天,不論狂風暴雨,都有老百姓在田間地頭勞作。
一個地方的人死了,很快就會有别的地方的人填過來。
再度成爲這片褐色土地上的主人。
隻要地還在,各個村子會在很短的時間裏重新變得繁榮。
躺在擔架上的程海波,努力思索來轉移傷口處傳來的一陣陣鑽心的痛。
很是意外,後腰到前腹被捅了個對穿,傷口竟然沒有流多少血。
顯然,捅自己的那個手下,手中的刺刀避開了自己肝髒的要害部位。
練武之人與常人不一樣,多多少少都知道人體器官大緻位置。
他一點不恨捅自己的那個混蛋。
因爲恨也沒有用,四旅那幫混蛋打榴彈的時候,那家夥在第二個榴彈爆炸前,拼命撲在自己身上。
他說的最後一句話:“團長,對不起,我不想死”
不想死,他還是死了.
程海波努力轉回頭,看了一眼其實早已看不到的村子。
如今追在自己身後的那些家夥,是自己曾經的同僚!
想着四旅的那些混蛋,程海波思緒慢慢發散,漸漸地,進入暈迷狀态。
擡程海波的是被繳械的抗大學員們。
也許是因爲曾經在一個鍋裏攪過馬勺。
在自四旅先頭部隊發動進攻的時候,作鳥獸散南逃的叛亂者并沒有難爲他們。
甚至還丢了兩條步槍兩條子彈袋給他們。
學員們看押解除後,沒有随一營長的人逃走。
而是通過叛逃者的某些提示,順利找到被捅了個對穿卻沒死硬的團長。
自治軍之間的戰鬥,沒有舍身忘死,甚至隻聞槍聲不見人影。
所以,村裏并沒發生大規模的戰鬥。
四旅先頭部隊用兩門晉造仿鬼子擲彈筒的小炮,僅僅打了五輪十發榴彈,圍三厥一的戰術迅速奏效。
一團殘部倉惶逃蹿,戰鬥…随即結束。
自四旅先頭部隊,幾乎沒費什麽功夫,完全占領曾經同伴布防的村子。
村西。
負責警戒的三個自治軍終于看到那座還沒完全完工的大墳。
領頭那位僅僅是看了幾眼,趕緊痛苦地将視線轉移開。
軍人們都自以爲自己鐵血,但是,當看到整個村的人全集中躺在一起,來自心底血脈開始顫抖。
對幾個人的死活,說實話,他們也并不怎麽在乎的。
但這裏至少得有一百多口啊!
說是不在乎人命,但是誰又真能做得到呢?
人之所以會痛苦,是因爲在某些時候,會爲了活命而屠殺同類!
八路到處宣傳虎烈拉,普通老百姓們可能不知道。
但是作爲盤踞一方消息比老百姓靈通得多的軍人們,多少知道些内情。
亂世中,誰都想活命,誰都想過得更滋潤。
但是,要想過來好,必須付出心血。
安插在村裏的眼線,前頭幾天,天天來報村裏死了多少人。
可以排除這些老百姓死亡這事兒不是自一團幹的。
不僅是這裏,附近十裏八鄉的村民,幾乎都在一個村一個村大面積死亡。
投鬼子的自治軍人們,早已心神不甯!
随着自一團留下傷員的幾聲慘叫之後,僞四旅軍人們開始打掃戰場。
同類相殘,斬草必除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