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中間搗鼓出一個四四方方的沙盤。
空地上挖了一條東西方向的溝.代表着封鎖溝。
封鎖溝邊平出一條公路，壘着一個像模像樣的炮樓模型，另一條路由南向北在封鎖溝處斷開。
兩根樹枝一塊小木闆意味着這裏有一座控制在炮樓敵人手中的吊橋。
學員們圍成在沙盤四周，九營人少隻占了一方。
王六斤手中拿着教材也就幾頁再翻兩回就會爛掉的油印紙。
看着分區學員們鼻青臉腫軍裝上的補丁從衣領一直補到後背。
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隻當作沒看見，開始講解今天理論科目：打炮樓。
“都安靜”沒有更多開始白，王大教官講解正式開始：“鬼子炮樓主要有兩種，最常見的是在根據地附近封鎖溝邊上修建的炮樓，屬于短期防禦工程，結構大多以磚夯土結構爲主，基本上就地取材修建，并不堅固.”
分區學員中立即有人發問：“那還有一種呢？”
王六斤看了發問的學員，繼續講：“另外一種是在城鎮邊緣建造的炮樓，這種炮樓用鐵條洋灰修造，非常堅固還有很強火力配置，炮樓上視野開闊，夜間配有探照燈，炮樓中有電話，随時可以與鎮上的駐軍聯系，這種炮樓不好打.”
“教官你趕緊說，該怎麽打！”
九營那邊似乎一直平靜，羅富貴躲在人群後邊，腦袋啄米般上下起伏.
王六斤視而不見，指着地上模型：“八路軍裝備不如鬼子，隻能從機動性方面下功夫，小鬼子作爲進攻一方，他人矮腿短，跑不過咱們，所以啊，就想出個損招，在公路旁邊修炮樓挖封鎖溝，這樣就造成我們機動性高的優勢無法發揮，而且，鬼子封鎖溝形成體系後，我們急需的物資也很難運進根據地.”
“現在我們來說說打炮樓的辦法，第一步是偵察，首先要弄清炮樓裏的敵人兵力，火力情況，敵人炮樓幾乎都不是孤立存在，所以還要了解附近的炮樓情況”
分區一學員指着地上的沙盤：“報告，我覺得你這個炮樓不真實.”
王六斤愣了一下：“你說。”
分區學員道：“我進過敵人的炮樓，修的并不是單純的筒子樓，大部分還以炮樓爲院子一角，挨着炮樓修了一圈房屋，還有”
王六斤點頭解釋：“你說的也沒有錯，你說的那種帶院子的炮樓，我們一般稱他爲據點，據點一般都比較大，炮樓旁邊的院子裏還有各種生活設施，能駐紮的敵人更多，所管控的面積也更大。”
分區學員愣了一沒再說話，原來，教官這裏壘炮樓隻是作個示範。
王六斤手指着沙盤上炮樓：“我們通常所說的炮樓是指一個孤立設施，主要作用是在封鎖溝邊進行警戒，據點是炮樓的依托，要不然的話，一個炮樓裏邊頂多能住一個班的僞軍及鬼子，咱們八路軍随時可以集中兵力形成局部兵力優勢，要撥一個炮樓那還不簡單？”
分區衆學員點頭稱是，九營沒反應。
王六斤看到這一幕，轉頭看向胡義：“現在我們請有過打炮樓經驗的胡義學員來給大家講一講經驗.”
抗大學習的一部分是相互之間交流作戰經驗，上課前他已經跟胡義溝通過。
胡義趕緊站起來，連自我介紹也省了：“像這種單獨的一座炮樓，算不上很難打，但是鬼子的炮樓是成體系修建的，炮樓之間的間隔距離不大，一旦其中某個炮樓遭到攻擊，周邊的炮樓聽到槍聲會迅速派人來支援。
并且，被攻擊的炮樓會通過電話上報到僞軍指揮部，指揮部會打電話調動駐紮在據點裏的機動兵力前往增援，如果八路軍參加進攻的兵力多，鬼子甚至可能調動縣城的鬼子精銳坐汽車出動增援，在打炮樓時一定要防着敵人的這一手.”
分區瘦高隊長立即起立打斷胡義的說話：“那還不知簡單？咱們提前将敵人的電話線剪掉不就行了？”
胡義沒有反駁，繼續說自己的看法：“敵人消息傳遞方式有很多種，鬼子炮樓一般都備有自行車，就算我們能對某一個炮樓動手，那邊旁邊炮樓的敵人同樣可能騎自行車到縣城請求增援，要想完全斷絕敵人的增援幾乎不可能.”
分區瘦高隊長就等着胡義說這句話：“這個炮樓子我們以前也打過，我們有更好的辦法”
王六斤點頭：“好的經驗就要分享出來.”
瘦高軍人得意地道：“敵人增援，我們可以提前安排老百姓藏在公路附近，将公路全給他挖成一段一段的，小鬼子汽車是跑得快，但沒了公路，看他怎麽跑來增援”
“你說的這個辦法不錯，不過也有局限性，平原上公路四通八達，鬼子随時可以繞道”關于打炮樓的辦法，王六斤手上的油印紙上都寫着呢，他并沒有直接說出來，而是讓大家自己想出來，目的就是爲了讓學員們加深印象：“而且，鬼子也早就考慮到這一點，所以據點的存在，咱們打炮樓才麻煩，隻要槍一響，據點裏的敵人聽到響槍，跟着就會出動增援，大家一定要明白，打炮樓并不是孤立的戰鬥”
“那教官你就說說打孤立炮樓的具體方法啊.”瘦高學員隊長立即開口，故意給仍然站着的胡義難堪。
“胡義學員你先坐”王六斤對胡義點頭，跟着繼續講解：“兄弟部隊在打炮樓過程中，發明了很多奇特的武器。
比如最簡單的‘土坦克’，用木料釘成一個方形的架子，安在馬車上，在架子鋪上七八層蘸上水、裹着沙子的棉被，在進攻時，架子下邊站四五個人，兩個人推着架子往前走，另兩個人抱着炸藥跟進，其他人掩護防敵人從炮樓裏出來，這樣能直接推到炮樓底下将炮樓炸毀
另外一種是提前進入炮樓附近封鎖溝附近，挖地道到炮樓下邊埋上炮藥包，直接将炮樓炸毀.
除了武器，還有方法，僞軍都是些沒骨頭的狗，咱們隻要化裝成鬼子，就能大搖大擺進炮樓”
分區學員瞪大了眼，立即議論紛纭：“化裝成鬼子？”
“還能這麽玩？”膽大的。
“鬼子軍裝從哪搞？”善于思考的。
“老子看到鬼子就想尿尿”膽小的。
八路軍基層排長們打起仗來不怕死，但要說跟鬼子僞軍面對面說話不哆嗦的，可不多
王六斤立即揚眉毛：“總部要求各部學習基礎鳥語，像八格牙路，你的什麽的幹活這些話你們都沒學會？”
一名學員舉手發言：“教官，不是咱們沒學，關鍵是咱們一看見鬼子僞軍就上頭，心裏緊張啊.”
王六斤等的就是這句話：“那你說怎麽才能不緊張？”
“看見死了的鬼子才不會緊張.”
“對，看見活的鬼子老子就想捅他”
“切”九營衆學員暈倒.
說是緊張，明明就是害怕.
九營學員離開了院子。
半個小時後。
分區學員坐在院子裏一頭霧水。
一端着三八大蓋槍口下挑着膏藥旗的鬼子，賊眉鼠眼突然出現在院子門口，嘴裏還在叽裏哇啦怪叫。
“有鬼子！”某個聲音撕心裂肺地尖叫。
正坐在院子裏看沙盤的學員們聽到聲音，轉頭，看到門口出現鬼子這一幕，吓了一大跳，立即亂成一團從地上蹦起三丈高。
王六斤黑着臉制止：“慌什麽慌，都坐好了.”
要不是學員們旁邊站着早有準備的師警衛員們攔着，學員隊伍絕對會立即作鳥獸散
某個眼尖的終于看清楚，進來的鬼子好像是同期學員那個叫小紅纓的女學員換上了鬼子軍裝。
黃綠色鋼盔下那缺德眼、缺德眉、缺德小身闆跟小鬼子幾乎沒有差别。
亂哄哄的學員們一時間紛紛掉下巴。
半數人兩腿緊張得随時準備撒開逃離
要不是在一起學習了兩天，記得唯一的鋼盔下的那張女學員小臉，分區學員們說不定已經沖破警衛員阻攔逃出了院子。
王六斤得意地看着分區緊張的學員們：“怎麽，現在還緊張不？”
“緊張！”一學員撇嘴哆嗦：“她是假的.”
跟着，更多鬼子嘴裏叽裏哇啦嚣張地走進院子
“全都安靜！”王六斤示意分區學員噤聲：“今天下午實訓，分區選派兩名身材矮一點的學員，換鬼子軍裝跟胡學員一起，學習如何冒充鬼子端炮樓.”
關于沙盤，最早有文字詳細記錄是東漢漢光武帝劉秀用米堆成實際地形，也就是說，老祖宗們在兩千年前就會用
簡略版記錄五千年前黃帝與蚩尤逐鹿之戰擺石塊樹枝表示雙方兵力布置情況，春秋戰國時期諸多的戰略謀略家，肯定有人會這種基礎的戰場敵我形勢模拟沙盤，何況還有紙上談兵這個詞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