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圍山野戰醫院。
群山環繞。
猶如一片世外桃源。
周圍響起的零星槍聲,打破了甯靜。
野戰醫院傷員太多,根本無法轉移。
外圍西面。
山梁上。
一個髒兮兮的身影匆匆跑進作了僞裝的臨時指揮部,對趴在工事後邊的軍人敬禮:“報告營長,防線收縮,北面過來的僞軍先頭部隊,已到達第一道防線,與負責北面外圍防線兄弟們已經接上火.”
面色發黑的營長看了看面前的地圖,面色愈發陰沉:“鬼子僞軍直奔咱們醫院,看來,這地方早就暴露了.”
旁邊一馬臉軍官面色發白:“各部都在往咱們這裏送人,根本瞞不過小鬼子!”
營長轉頭:“繼續偵察.”
馬臉連長小聲嘀咕:“哎,要不咱們.”
營長臉色更加陰沉,盯着馬臉:“秦老二,你是想臨陣投敵?”
馬臉連長吓了一大跳:“怎麽可能!我的意思是趁鬼子還沒有合圍,咱們現在向西跑路還來得及.”
營長語氣冰冷:“我們後面,那麽多的兄弟躺在山洞中,這時候丢下他們逃跑?你還是個人麽?”
“咱們六千多人的一個師,打得就剩下這麽幾百号能動彈,總得留個種啊”
“别說了,隻要咱們能守住這道山梁,小鬼子就不能對醫院形成包圍”
“營長.三營長他們都跑了”連長有些不甘。
營長語氣森然:“誰再說逃跑的話,就地正法!”
旁邊的觀察員舉着望遠鏡,看着隔了一道山谷的西邊山梁,嘴裏大叫:“報告,西北方向發現一夥.遊擊隊.八路遊擊隊!”
營長再次抓起望遠鏡,看西邊山梁山揮着信号旗的手下:“八路遊擊隊?咱們防區怎麽可能有八路?問他們.有多少人?”
“一百不到.”
“奇怪,他們難道不知道大批鬼子僞軍在山裏掃蕩,湊上來送死?”
傳令、偵察兵先後跑上山梁,偵察的搶先開口:“報告營長,大事不好了,南邊來了大批鬼子,切斷西面交通線”
傳令兵喘着粗氣:“報…警衛營急令,放棄第二道防線,全體收縮,保衛醫院”
營長心往下沉,他手下其實隻有百餘人,要防整個西線根本不可能。
編制也早亂了,他這個營長當連長使!
鬼子來了,如果自己放棄陣如果退回去,西面防線立即土崩瓦解,形勢将會更加嚴峻,而且,師醫院那邊人太多太集中,如果鬼子飛機轟炸,再沒有展轉騰挪的空間。
人迹罕至的山谷中。
山民們正在忙碌。
挖出坑後,将一袋袋糧食丢進底部鋪着帳篷的坑裏,然後在上邊蓋上油布覆土。
跟着将石塊有青苔的一面往上覆蓋。
另外的老百姓在砍灌木枝條,編頭環僞裝。
旁邊山梁上。
胡義放下望遠鏡。
峰巒疊嶂望遠鏡根本看不遠。
一個小時前,東南方向的黃圍山一帶忽然響槍。
跟着,嗡嗡響的鬼子飛機在遠處出現。
散開偵察的戰士未歸。
齊老匪有些疑惑:“會不會是二營那些家夥也看中了黃圍山,跟山裏的潰兵幹了起來?”
小紅纓放下看遠處飛機盤旋的望遠鏡:“不大像,槍聲分布範圍太廣,二營就百十号人,他根本沒有那麽大本事”
羅富貴忽然開口:“胡老大,不如還是全都回去,山裏山外到處都是潰兵,要是黃圍山有那麽容易立開山立寨,那些潰兵肯定搶先占了”
遠處隐約的槍聲忽然變得密集,跟着出現手航彈劇烈爆炸的聲音
齊老匪忽然開口:“不對,還有迫擊炮.距離不超過十裏!”
胡義手指在地圖來回滑動。
好一會兒後,各個方向的偵察員回到山梁上,指着地圖說偵察到的情況。
胡義在地圖上快速标,忽然收地圖起身,開口下令:“全體集合,僞裝,向東,出!”
黃圍山已經被團團包圍。
槍炮齊鳴,聲響震耳欲聾。
一團團硝煙在山坡上翻騰,彌漫。
百餘僞軍站在平緩的山坡上。
看守辎重物資。
包括民夫在内的所有人心驚膽戰齊齊擡頭看向不遠處的戰場。
眼睛跟着天上的飛機轉,塗了膏藥的飛機在天空上像老鷹抓小雞一般,來回俯沖投彈、掃射。
僞連長心裏五味雜陳。
皇軍破天荒沒有讓自己皇協軍打頭陣,這事似乎值得高興。
被皇軍懷疑自己的作戰能力,并不可恥。
再說,打這種攻堅戰,根本是皇協軍能辦得到的事兒。
遠處,又一個被飛機丢下的炸彈崩出藏身之地的國軍士兵身體高高抛起。
頭皮發麻的僞軍們議論嘀咕聲一片。
驚喜:“這一個肯定比剛才炸飛的那個家夥飛得高”
歎息:“這些人倒還真有骨氣,拼死也不投降。”
出主意:“投了鬼子就能保命,大不了被人罵兩句,皇軍炸得身體都沒個囫輪樣,以後走黃泉路估計都得拄拐杖。”
鄙視:“這些蠢貨是真傻到家了。”
可惜:“就算不願意真心投降鬼子,等以後再找個機會跑不就行了?”
譏諷:“那些榆木腦袋怎麽就不開竅呢?”
講道理:“忠孝兩難全呐,身體毫發受之于父母,放下槍舉個手,先逃過這一道劫難道不美麽?”
疑惑:“哎,這回皇軍怎麽沒讓咱們去抓俘虜呢?”
黑暗:“嘿嘿,一會去收屍不是更美麽?”
期待:“哈哈哈”
兩個大隊,近兩千鬼子兵分多路,山梁上到處都鬼子傳令兵在揮舞着信号旗。
每一條山谷中都是黃壓壓的身影。
飛機俯沖投彈、掃射守軍的集群火力,迫擊炮撥除重火力點,擲彈筒打掩蔽位。
輕重機槍壓制,步兵精準射擊,然後保持着節奏,逐次推進。
刺刀将地上的屍體逐一再捅一遍。
不冒進,不穿插。
頑強抵抗的軍人們,不聲不響地還擊。
驚慌的吼叫聲與慘叫聲響成片。
又一發迫擊炮彈填進炮筒,嗵.炮樓出膛,砸向遠處還沒散盡的硝煙中。
轟轟轟.
三發炮彈落在迫擊炮周圍,落點距離迫擊炮坐闆不超過十米。
歪倒在地的迫擊筒上沾滿了鮮血與肌肉組織。
機槍手突然趴在馬克沁重機槍後,旁邊硝煙中的軍人立即上前,将機槍手拉開,又一位上來開始整理帆子布彈帶。
機槍喇叭口火光再閃,彈鏈拉過半米來長
轟轟轟.四五個榴彈狠狠砸在重機槍旁邊,機槍組再次啞火。
跟着再次有人頂上
還在呻吟的輕機槍手人被搬開,身着白色護士服的女人們将傷員搬到擔架上擡走。
輕機槍搖晃了兩下,跟着再次開火。
十餘發步給子彈再次呼嘯而至。
藏在石頭後的軍人舉着步槍探頭瞄準,射擊。
跟着拉槍栓,再次打出一發子彈,咻地一聲,一發子彈将鑽進軍人的腦袋。
已經沒有心思考慮死與不死的問題,隻是早死與晚死的區别。
沒法退,隻要再退一步,鬼子就能直接面對靈湫洞的傷員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