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沈汐是被自己手機的鈴聲吵醒的，前一晚太過勞累，這會兒她痛苦地動了動眼皮，到底也沒睜開眼來。隻是持續不停的鈴聲太過饒人，她打算探胳膊去找手機，結果發現自己整個人都在别人的懷裏，動彈不得。
沈汐這才艱難地睜開眼，将腰上的胳膊拿開，轉了個身找到了自己的手機，接起。
“喂——”
腰間一沉，沈汐回頭，挑眉，醒了？
傅時遇點了下頭，貼緊她，用臉蹭了下她的背。
沈汐捉住他往上挪動的手，示意别鬧，這才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電話上。
“你不會還在睡吧？”許卓揚的聲音帶着不可思議，接着猶疑了半秒，問：“你旁邊有人”
沈汐嗯了一聲，一點隐瞞的意思都沒有。她知道許卓揚也就随口一問。
而原先被她捉住的那隻手此刻則調轉過來反握住了她的，後背感受着那人的溫度，沈汐打了個哈欠，說：“什麽事啊？沒事我繼續睡了。”
“……”許卓揚，“這幾天有空嗎？一起吃個飯。”
沈汐說了句“稍等”，然後問傅時遇“你今天要出門嗎？”，得到了不需要的答案。
于是她回答許卓揚，“可以啊，那就明天吧。”
那頭的許卓揚自然聽見了沈汐問的那句話，腹诽了一句重色輕友後，兩人約了第二日中午的時間。
翌日，傅時遇将沈汐送到了餐廳外，沈汐戴着墨鏡和帽子，沖車裏揮了揮手，然後才進去。
許卓揚比她提前了十分鍾就到了，一見到人，就說：“我真是越來越羨慕你了。”
沈汐挑眉，“怎麽？”
“情場事業兩得意啊。”
沈汐啧了一聲，“得了吧，你才是吧。國際攝影大獎诶，還沒來得及恭喜你。”
許卓揚感到意外，“你也知道了？”
“當然，我可是有關注你的。”
“我的榮幸。”
沈汐喝了口茶，開口：“所以，你特意約我出來，是有什麽事？”
倒不是說兩人就是沒事不聯系的人，隻是彼此平日裏都十分忙碌，真要抽時間特意出來吃頓飯，不是不可以，隻是往往才有這樣的相反，接下來就可能因爲其他事給忘了或者耽擱了。
“嗯，是有那麽一件事。”許卓揚說，“你知道a家吧？”
沈汐愣了下，“當然。”
a家，法國最古老的一家時尚雜志。雖然近年來在幾大一線雜志的沖擊下，越來越多受衆不再知道它的存在。但對于真正喜愛這個圈子的人來說，沒有人會不知道它。多少流行的元素的趨勢從a家開始，它就像隐世的王者，不驕不躁，但永遠立于那裏。
“我最近與他們簽了一個合作。”
沈汐眨眨眼，等着接下來的話。
“是一個長期的很大型的公益性活動，也是a家接下來的主推活動。主題是自然和動物，攝影團隊有二十來人，我負責中國這邊。主要模特隻有兩位，一男一女，男的是a家的當家男模，女模則由我們這邊選定。我思來想去，也就你最适合了。”
“這可真是一個十足的大項目啊。”沈汐疑惑道：“你沒有念舊情吧？”
“嘿。”許卓揚哭笑不得，“你對自己沒自信啊？”
“當然是有的。”沈汐開了個玩笑，這會兒自己也笑了，“與a家的合作公益項目，二十多人的攝影團隊，a家當家男模，這一條條說下來，說不動心我自己都覺得虛僞了。不過有些關鍵信息你還沒說啊？時間？地點？”
許卓揚遲疑了半秒，這話問得正好，恰恰就是他覺得最爲難辦的兩點。
“目前準備工作已經完成了大半，暫定兩個月後啓動。地點的話……是在非洲。順利的話，一年可以完成。”
非洲，一年時間——
沈汐的心一下子便沉了。
許卓揚繼續道：“接下來一年的時裝周肯定是參加不了，不，應該說其他工作都得暫停了，幸好你也沒接電視劇電影什麽的對吧？這個問題也不大，有a家的曝光，你在圈内的受關注度一定會隻增不減。唯一……可能就是會辛苦一些，畢竟是非洲，但我們有專業的醫療團隊和當地專門的顧問團，你也不用太擔心。”
“這些都不是問題。”沈汐淡淡地打斷了他。
許卓揚停下裏，看她，“但你并沒有點頭。”
沈汐抿了抿唇。
“這是一個十足難得的好機會，此前我一點也不會擔心會被人拒絕。隻是想到你……我還真的拿不準，所以才說這麽多。但我知道你心動了，不是嗎？”
沈汐擡眼看他，繼而看回面前的水杯，手指在杯壁上輕點。
如果是一年前，這樣的機會擺在她的面前，沈汐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點頭。
如果是一個月前，她也許會猶豫，但應當猶豫過後也會立刻點頭。
可是現在……她對自己的果斷和追求事業的心沒有了信心——顯然，她變了。
至于導緻這樣的改變的原因，她也很清楚。
沈汐覺得自己不應該如此之猶豫。
與最古老最貴族的雜志合作，點頭的那一瞬間都相當于日後一線地位的确定。非洲雖然是神秘貧瘠的一塊大陸，但沈汐骨子裏有勇于闖蕩的心，她心底是有所向往的。至于一年的時間，其實并不算長，完全可以接受，換個角度來講，什麽時候又将會有機會擁有一年的時間去往嶄新遼闊的土地上生活呢？
隻是，她仍舊下不了決心。
于是，沉默了幾乎一分鍾後，沈汐最終搖了搖頭，說：“抱歉我沒辦法現在給你答案，三天，最多三天，我答複你，可以嗎？”
許卓揚看着她，開口：“沈汐，你不是優柔寡斷的人，一天，最多一天。”
沈汐舒口氣，點頭，“好，那就一天，你讓我好好考慮一下。”
許卓揚能第一個想到他，一定不會是像他說的那樣，完全是因爲她的實力。是人都會有私心的，交情這種東西就是會在關鍵時刻産生作用。所以沈汐對此是十分感謝許卓揚的，既然如此，這頓飯說什麽也得讓她請客了。
而接下來用餐的半個鍾裏，兩人都自覺地将非洲的話題掠過，閑聊了許多有趣的事物，以及各種八卦的訊息。
沈汐正認真地聽許卓揚說一個在他棚裏耍大牌的女模特結果得罪了投資方的八卦，一行人從他們桌旁經過，忽而停下，其中一人叫了沈汐的名字。
沈汐擡頭，對上陳文蔓帶着客套驚喜的笑臉。
假到不行。
陳文蔓一行有三人，兩女一男，她停下來的時候，另外兩位同伴自然也停步望了過來。另一位女人是與陳文蔓、沈汐都迥然不同的甜美風格，挽着那位西裝革履的精英男士的胳膊。忽地在其他人都沉默的時候開口道：“啊！許老師！”
于是乎所有人都朝許卓揚看了過去。
許卓揚一臉才人出人的老神在在的表情，回答：“哦，是你啊。”
這位少女系的女人相比敷衍的許卓揚顯然熱情了許多，對身旁的精英男說：“許老師就是我和你說過的人很好的攝影師，上次就是許老師的推薦我才能代言了那個x牌的廣告呢。”
沈汐看向許卓揚：有這事？
許卓揚：沒有吧。
沈汐：……
許卓揚聳肩，表示自己真的完全無辜。
不論如何……沈汐将視線轉回到陳文蔓臉上。
雖然被意外的打斷，但對方臉上依舊保持着得體的笑容，見沈汐看過去，适時重新開口：“沒想到在這裏見面呢，這位是你的朋友？小甯也認識呢，不介紹一下？”
沈汐想了下，站起身。
她今日穿了高跟鞋，本就超出平均水平線的身高，這下站了起來，敏銳地發現陳文蔓的表情凝滞了那麽一秒。
許卓揚也站了起來，同時說道：“介紹就不用了，那麽正式做什麽。我姓許，随意稱呼。”
竟是連告知全名的意思都沒有。
陳文蔓的神情再次凝滞了一瞬。
“呐，許老師，這位是你的女朋友嗎？”少女系女人再次出聲。
許卓揚淡淡地掃了她一眼，“就你這觀察力，我肯定做不出推薦你的舉動。你還是回去問問清楚，别感謝錯了人。現在走嗎？沈汐。”
沈汐嗯了一聲，目光從陳文蔓臉上掠過，“走吧。”
“沈汐——”陳文蔓出聲，沈汐停下來回頭看她。
“難得遇見，就這麽直接離開不覺得有欠妥當嗎？”
沈汐奇怪地看着她，回答：“不覺得，我們好像不是路上遇見值得停下來聊幾句的關系吧？我不是那種随便的人。失陪了。”
……
陳文蔓看着那兩道離開的背影，暗自咬了咬牙，幾乎就要維持不住面上的表情。
而身後還突然傳來驚喜加驚訝的聲音，“啊！原來她就是沈汐？沈汐就是她！我天，我經紀人還說讓我向她看齊呢，用不到一年走到一線地位的奇迹！哇！”
“夠了！”陳文蔓終于忍無可忍，臉色難看地打斷。
對方被吓了一跳，不滿地嘟囔一句，“兇什麽兇？”
然而看她神情着實不豫，最終無聲地撇撇嘴，沒再出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