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實沒有比姜绾和齊墨遠更合适查這案子的了。
雖然齊墨遠還住在靖安王府,人們也隻稱呼他靖安王世子,但滿京都都知道他才是真的順陽王,是先太子被人構陷一案中唯一的幸存者。
殺父之仇。
沒人比他更上心。
嫌疑人又是久居深宮的當朝太後。
刑部不方便沒膽量做的事,姜绾和齊墨遠有膽有識,進出宮也遠比刑部方便的多。
成王被殺一案,刑部查了多少年也沒找到什麽線索,結果被姜绾和齊墨遠兩小輩把案子給破了,說出來都慚愧。
刑部尚書把那封血書留下就走了,給帶給姜绾和齊墨遠的震驚卻是無以複加。
姜绾還好,先太子于她而言沒有半點印象,提及他的死,隻有惋惜和憐憫,談不上悲痛,可齊墨遠就不同了,那是他的生身父親。
這封血書雖然隻寥寥數字,但看到的人心底都有數。
先太子身份尊貴,能構陷他的絕非一般人。
而有這個能力的,太後首當其沖。
太後不僅有這個手段,這麽做的意圖也很顯然,成王突然暴斃,又是在即将被冊封爲太子的前夕,太後找不到殺害成王的兇手,那些和成王争奪儲君之位的人在太後眼裏就都是嫌疑人了。
齊墨遠拳頭攢緊,臉上覆了一層寒霜,姜绾從未見他這般臉色過,想勸他幾句,又不知從何勸起。
實在找不到勸詞,便給金兒使了一記眼神。
金兒這丫鬟正氣憤呢,就收到自家姑娘一記眼神,當時就有點摸不着頭腦,姑娘看她做什麽啊?
有什麽事吩咐她直接說便是了,姑爺又不是外人。
明顯接收失敗,姜绾忍不住扶額,金兒後知後覺,忙開口找話題,隻是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幹脆把心底話問了出來,“護國公老夫人爲何不直接說人是太後殺的呢?”
雖然是必死無疑,但好歹能多活幾天呢。
要是運氣好,扳倒了太後,将功折罪,能免了死罪呢?
姜绾扯了嘴角道,“你個小丫鬟能不能動動腦子,護國公府大姑娘可是護國公的女兒,是護國公老夫人嫡親的孫女兒,先皇賜婚,護國公府幾乎就是準國丈,太後要陷害先太子,護國公老夫人能同意?”
就沖着護國公老夫人對帝後之位的執着,不僅不會同意,還會堅決的反對。
姜绾猜,先太子被人陷害一案這麽多年遲遲沒有進展,十有八九也是受先皇給她和龐嫣賜婚的影響。
滿朝文武都知道護國公老夫人對太後有救命之恩,太後對護國公府是極力的袒護,這般看重護國公府,定然不會讓護國公府女兒未嫁就守寡,再者太後膝下就成王一個兒子,成王一死,皇位就和太後沒什麽關系了。
要想掌控新皇,新皇的身邊肯定要有自己人,還有比先皇賜的皇後更合适的人選嗎?
因爲護國公府沒有理由陷害先太子,所以連帶着太後都被排除在外了。
要是早懷疑,估計先太子被陷害一案早水落石出了。
想到這裏,姜绾忙看向齊墨遠,“護國公老夫人雖然死了,但她身邊人應該還被關在護國公府内,沒準兒會知道點什麽,太後那麽急于滅口,晚些等她反應過來,那些人隻怕也難逃一死……。”
姜绾話音未落,齊墨遠已經起身了。
不過齊墨遠沒有親自去護國公府,他剛出門,就被鐵風攔下了,這麽點小事都要世子爺親自去,要暗衛何用啊?
半個時辰,鐵風就回來了,回來之快,金兒都懷疑他辦事不利,“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鐵風看姜绾的眼神都帶着敬佩,回道,“屬下趕到護國公府的時候,太後的人早到了,正領着幾個大丫鬟和管事媽媽出府,屬下把人攔下了。”
金兒眼睛睜的圓溜溜了,“刑部都攔不住太後的人,你是怎麽辦到的?”
這話問的……
事關先太子被陷害一案,攔不住也得攔啊。
那些人是奉太後之命,僅憑一個靖安王世子是救不下人的,但隻要膽子夠大,皇上也是能拎出來做擋箭牌用。
鐵風覺得他不算假傳聖旨,是皇上讓刑部尚書查先太子被殺一案,刑部尚書又拜托世子爺世子妃查的。
順甯宮。
太後靠在繡牡丹花的大迎枕上,眼神凄哀,全然沒有了往日的威嚴,才不過半日,鬓角就添了不少的白發,看的甯嬷嬷直心疼。
太後争強好勝了一輩子,到頭來又得到了什麽?
最愛的兒子是被自己最信任的人害死的,女兒又和自己不親,唯一的孫兒想保保不住,得虧安陽縣主是正兒八經懷上的身孕,皇上容不下那些宮女,可安陽縣主腹中胎兒,他卻沒法賜堕胎藥。
要不是還有這麽個盼頭,甯嬷嬷都怕太後會扛不過去。
宮女端了藥來,甯嬷嬷勸太後服藥,太後眼睛都沒動一下,甯嬷嬷苦口婆心道,“雖然護國公老夫人和北雲侯夫人已經死了,但護國公還沒有被抓住,太後您可得保重身子骨,不除掉護國公,不算真正替成王報了仇。”
提到成王,太後臉上才有了幾分生機,伸手接藥。
剛碰到藥碗,辦事不利的公公走了進來,跪下請罪。
甯嬷嬷那叫一個氣啊,好不容易才勸動太後,怎麽就沒點眼力勁呢!
“跪下做什麽?那些人呢?”甯嬷嬷冷了聲音問。
公公忙回道,“奴才把人都帶出護國公府了,結果皇上的人到了,把人都帶走了。”
甯嬷嬷氣道,“你把他們帶出府做什麽,不是讓你滅口嗎?!”
公公後背發寒,顫巍巍道,“禁衛軍攔在門外,奴才連護國公府内院都沒能進,當着禁衛軍的面,奴才沒辦法……。”
甯嬷嬷知道公公爲難,太後除掉護國公老夫人和北雲侯夫人,那是她們罪有應得,可護國公府那些丫鬟婆子,要直接賜藥,那滅口的意圖就太明顯了。
皇上能派人去護國公府救幾個丫鬟婆子,看來是對太後擅自處死護國公老夫人她們有意見了,如今把那些人都帶走了,這可如何是好?
甯嬷嬷擔憂的看着太後。
太後臉上有怒氣,但要說擔心,倒也沒有多少,隻冷道,“幾個忠心護主的賤婢往哀家身上潑髒水,皇上還會當真不成?!”
隻一句,甯嬷嬷就笑了,把手裏的藥再一次遞給太後,“皇上英明神武,自然是不會聽信幾個賤婢的話。”
再說柏景軒,鐵風怕姜绾和齊墨遠心急,把丫鬟婆子救下後,一股腦都帶回了王府。
姜绾和齊墨遠一起盤問,但那些丫鬟婆子嘴巴嚴實的很,不論怎麽問,一個字也不肯說。
姜绾端着茶,輕輕的撥弄着,眸光從那些丫鬟婆子身上掃過去,一個個倔強的挺直了背脊,一副要殺便殺的表情。
那模樣,看的金兒咬牙切齒,恨不得叫人上闆凳,給她們點顔色瞧瞧,氣不過道,“看來不打闆子,她們是不會說的。”
姜绾笑道,“我相信她們會主動開口的。”
金兒瞅着姜绾。
姑娘做夢呢?
這都問半天了,都快被她們氣死了,一點消息也沒問出來啊。
姜绾望着其中一姓許的管事媽媽,笑道,“忠心沒錯,但愚忠未必是你主子要的。”
許媽媽面無表情。
姜绾也不多說廢話,打開手邊的錦盒,讓金兒把雲錦綢緞拿給許嬷嬷看。
許媽媽一眼就看出來那是護國公老夫人的,上頭的血字更是讓她色變,姜绾道,“現在還不肯說嗎?”
許媽媽雙眸濕潤。
别人或許認不出來,但她一眼就看出來那是護國公老夫人的筆迹。
她顫抖了雙手,苦笑道,“老夫人和國公爺确實懷疑過先太子是太後害死的。”
“懷疑?”這兩個字讓姜绾蹙眉。
許媽媽點頭,“國公爺一直在找證據,但找了這麽多年,也沒有找到。”
姜绾笑了,“既然護國公找了這麽多年都沒找到,卻給我們留下這麽一封血書,護國公老夫人是太看得起我們了,還是心懷叵測?”
許媽媽聽得出姜绾有些生氣了,怕她認爲護國公老夫人不安好心,忙道,“太後最信任的莫過于甯嬷嬷,先太子是不是太後害死的,抓了甯嬷嬷一問便知。”
金兒瞪她道,“說的這麽容易,護國公怎麽不做啊?”
匡她家姑娘和姑爺?
沒門兒!
許媽媽忙道,“國公爺是想抓甯嬷嬷問的,但想想爲了一個已經死了的先太子打草驚蛇不值得,尤其手裏掌握的證據,足夠在事敗後讓太後投鼠忌器了,沒有再添一件的必要。”
太後确實怕了,怕的第一時間就趕緊滅口。
今兒要不是靖安王世子的人及時趕到,她們這會兒隻怕已經追上老夫人的腳步了。
剩下的,姜绾沒再問,許媽媽也自覺,要了筆墨紙硯,把她知道的一五一十都寫下來。
滿滿三頁紙,都是太後幹過的惡毒事,看的姜绾都心驚肉跳。
後宮——
果然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