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太太的右腳都邁過門檻,就差沒挨地了,趙管事的聲音不疾不徐的飄過來,三太太那隻腳直接僵硬了。
所有人都看着三太太,畢竟今天王爺是撂了狠話的,雖然當時是沖着三姑娘給柳大少爺下毒的事,可真算起來不給柳大少爺賠禮還比不上不把王妃這個當家主母放在眼裏嚴重。
三姑娘犯錯在前,失身在後,不低調的回三房,還跟個沒事人似的從王府大門進,這不是讓府裏上下看笑話嗎?
太祖皇帝把王府大宅賞賜給老國公的時候,趙管事就在府裏伺候了,近來王府那一樁樁丢人現眼的事,趙管事都替老國公擔心,他再不回京,由着老夫人縱容,靖安王府門風要敗壞盡了。
三太太氣的渾身顫抖,後槽牙都咬松動了。
威脅的話早不說晚不說,她跨過一隻腳了再說!
三太太忍着一肚子的火氣,把腳收了回去,轉身時,眸光從趙管事臉上掃過,那冰冷的寒芒看的人心底發毛。
趙管事背脊挺的直直的。
畢竟是靖安王府管事,深得老國公和王爺的信任,要是随随便便就被三太太一個眼神吓住,他也坐不到大管事的位置,更不會一坐就是這麽多年。
三太太和齊芙兒下了台階,又坐回馬車,到王府側門停下。
看着側門,齊芙兒眼底含淚,“娘……。”
三太太拍着齊芙兒的手道,“别怕,有事前頭還有二姑娘擋着呢。”
和齊萱兒搶清蘭郡主未婚夫相比,她女兒的事已經不值一提了。
如三太太說的那般,齊萱兒當初犯事輕拿輕放,老夫人和二太太不好責罰齊芙兒什麽,王爺忙于軍務,王妃卧床養胎,更不管這些操心事。
齊芙兒回府後,直接回了南院。
王爺不找三房的麻煩,三房還找王爺。
一來是想從公中支五萬兩,雖然這筆錢,三老爺三太太給的不甘心,可若是不給,平南伯府對齊芙兒來說,那就是人間地獄。
好不容易攀上平南伯府,世子夫人的位置也到手了,再不願也要舍了這五萬兩,舍得孩子才能套着狼。
二來就是平南伯殿前失儀,龍顔大怒的事。
不是皇上信任的人,勸不了皇上消氣。
隻是這兩件事,王爺一件也不肯幫。
姜绾說的不錯,二房三房一個比一個會作死,王爺不是沒想過分家,隻是三房分出去容易,二房是老夫人親生的,王爺要敢開這個口,老夫人絕對會尋死覓活扣他一頂不孝的帽子。
最後的結果隻會是分家不成,他靖安王還會遭人數落。
他今日要對三房寬容了,将來對二房就不會有底線。
柏景軒,後院。
姜绾坐在石橋上,往蓮池裏撒魚餌,引得錦鯉争食。
遠處,金兒端着托盤跑過來,跑的快,震的托盤裏的茶盞都發出撞擊聲。
“慢點兒跑,”姜绾頭也不側的來了一句。
金兒腳步未緩,喘氣道,“姑娘,你真神了,三老爺真的在書房外跪下求王爺了。”
先前齊芙兒回府,府裏的丫鬟們就在猜這事最後怎麽解決。
金兒也好奇,問姜绾,“姑娘,你說三房會怎麽解決呢?”
“還能怎麽解決,求王爺呗,”姜绾回道。
“王爺不會答應吧?”金兒問道。
“不會。”
“……那王爺不答應,三房怎麽辦?”金兒又問。
“站着求不動王爺,那就跪下來求呗。”
“……。”
當時聊到這裏,金兒還欲再問,方媽媽進來打了岔。
現在金兒很好奇,“三老爺跪下去王爺,王爺會答應嗎?”
姜绾輕笑一聲,“那得看三老爺的體力,再看老天爺賞不賞臉了。”
金兒有點懵。
姜绾站起身來,拍了拍手道,“跪上個三天三夜,再下一場暴雨,王爺應該就會幫忙了。”
金兒,“……。”
金兒擡頭看天。
晚霞絢爛的晃人眼睛啊。
明天不僅不會下大雨,而且是難得的豔陽天,能把人曬掉一層皮的那種。
尋常人三天不吃飯都扛不住,何況是跪三天三夜了。
三老爺跪下相求還不夠,三太太也去了,齊芙兒知道後,也跪在了王爺書房前。
齊墨傑沒去,他被檀越揍了一頓,被小厮擡回南院後,就躺床上裝死,畢竟他傷的越重,越能替自己的妹妹贖罪。
在床上躺的人渾身難受,但再難受,總比跪着強。
偏院,檀越知道齊墨傑沒去後,一臉郁悶道,“早知道我就不揍他了。”
揍人招人恨不說,還沒罰跪煎熬。
“我若是他,肯定帶傷去求王爺,”傅景修道。
“他要有你這麽聰明,就沒這麽多事了,”檀越道。
“……說的也是。”
就這樣,三老爺、三太太還有齊芙兒在書房外跪了一夜。
不對,齊芙兒隻跪了半夜,就體力不支暈倒被擡了回去。
天亮,三太太也扛不住了。
王爺醒來後,隻有三老爺還跪在那裏,臉色蒼白,搖搖欲墜了。
看到王爺,三老爺一臉哀求。
王爺歎息一聲,道,“起來吧。”
三老爺心上一喜,“大哥肯幫我了?”
幫他?
那是想多了。
王爺道,“公中不會支五萬兩給你,這先例開不得,但我允許公中以市面價格買下你三房手裏的房契地契。”
王爺哪是心疼三老爺,他是爲王府顔面着想。
三老爺沒同意也沒答應,求王爺道,“芙兒已經是平南伯世子的人了,要是平南伯遭受了嚴懲,絕不會原諒芙兒,大哥,你就當可憐可憐芙兒吧。”
王爺臉色淡漠,“我可憐她,但是我幫不了她。”
三老爺求道,“若是大哥都幫不了,那芙兒就隻有死路一條了。”
王爺沒理他,邁步走了。
今日休沐,王爺不用上朝,去了軍營。
到了傍晚才回府,三老爺還跪在那裏。
王爺沒進書房,直接去了天香院。
第二天,王爺上早朝,去的路上,趙管事禀告王爺三老爺跪暈了,小厮要擡他回府,結果被三房一小厮潑了一瓢冷水給潑醒了。
當然了,小厮是沒那份膽量的,是三老爺吩咐的。
他要跪到王爺答應幫平南伯爲止。
王爺眉頭擰成麻花。
等見到三老爺,王爺道,“你不要命了?!”
三老爺苦笑,“養不教,父之過,要是一條命能替女兒恕罪,我舍了又如何?”
王爺道,“你早有這樣的覺悟,也不用跪這麽久。”
“起來吧,這個忙,我幫了。”
三老爺心頭一松,旋即暈了過去。
三老爺被擡回南院,請了大夫,剛服下藥,準備歇下,一小厮飛奔進來,“老爺,不好了!”
“王爺彈劾您教女無方,連累平南伯殿前失儀,皇上奪了您的官,公公來王府宣旨了。”
三老爺一口氣沒提上來,直接暈了過去。
等他再醒來,三太太在他病榻前哭,三老爺要下床,被三太太攔下了。
三老爺怒道,“别攔我!”
他要去找王爺讨個說法!
答應幫忙,卻彈劾他!
三太太哭道,“我去過了,連王爺的面都沒見着。”
“王爺身邊的魏叔出來回了我一句,說老爺你爲了平南伯能消皇上的怒氣,連命都可以不要。”
“區區官職又算的了什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