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鏡後突然出現另一張面孔,并發出一聲“哈!”
少女一吓,回首嗔道:“小妹,你又發什麽颠!”
身後的粉衣少女,長得粉妝玉琢,神态嬌憨,但年齡不好界定。從模樣看,似乎隻有十一二歲,但胸前規模,直追乃姊甚至有過之,怎麽看都不止十一二,甚至不止十三四。看這樣子,很有童顔****的發展趨勢。
雖然時隔數年,但姊妹二人的模樣并沒有太大變化。
趙宜主。
趙宜人。
一對姊妹花。
“阿姊,聽說了沒,今日有重要客人,主母親自相陪呢。”
宜主懶懶道:“大概是哪家的侯爺吧。”
宜人圓溜溜的眼珠一轉,低聲道:“阿姊,你說,會不會是……”
“不會!”不等小妹說出那名字,宜主就先否決了,“昨夜是他輪值,今日應當回府休息了,怎會來參加主母的宴飲?”
宜人眼睛溜圓:“阿姊,這你也知道?”
宜主白了小妹一眼:“主母有次曾說邀他前來,結果不巧,正好是他輪值。按五日一輪,算起來昨夜正輪到他。”
宜人突然歎了口氣:“阿姊,他的事,你那麽關心,可過了這麽些年,人家可能已經忘了你……”
宜主淡淡道:“他是做大事的人,年紀輕輕已是中郎将,将來必可入相,位及人臣。阿姊隻是區區歌姬,如何奢望能讓他記挂。”
姊妹二人相顧無言,她們都隻是公主府豢養的歌姬家婢,雖然衣食無憂,亦不用抛頭露面讨生活,但卻如籠中金雀,隻向來賓展示她們美麗的羽翼,平日幾乎不能踏足出府半步。
門外傳來叩擊聲,宜人跳起來轉過身,拉開房門。
一張濃妝豔抹的年輕面孔探進來:“宜主,到你上場了。”
……
當宜主随着一衆歌姬來到大堂一側的配室做上場前準備時,看到那小門被幾個歌姬擠得滿滿的,不時交頭接耳,一臉興奮,叽叽喳喳。
準是又看到了哪位權貴家公子哥,宜主撇撇嘴,徑直走到一邊靠牆位置,保持儀态端莊等候上場。不知怎地,一顆心跳得很厲害。宜主按着心口,有些發慌,想起去年幾個姐妹對她說過的事。
有好幾次她奉命獻舞之後,宴席上的貴賓都曾向主母提出要她侍寝,幸好被主母婉拒了……在人心詭谲的公主府這麽些年了,宜主并不天真,她當然明白主母并非愛護,而是認爲那些來賓的份量不夠。記得當時自己聽了,好生後怕,心也是跳得這樣厲害。這次也如此,莫非……
那邊倚門偷窺的歌姬議論聲不時傳來:
“真的好俊呢。”
“是啊,比上回的那個西平侯之子于公子還俊呢。”
“小聲些啊,玉奴妹子最癡迷于公子,要讓她聽見,非撕了你的嘴不可。”
“我是實話實說啊。于公子固然也俊,隻是未免文弱了些,哪像人家富平侯,那是可持節出塞幾萬裏,消弭西域兵禍的好男兒……”
“富平侯”三字一入耳,宜主心跳頓時漏一拍,雙眼霎時瞪大。然後,身不由己走過去。
衆歌姬的吃吃笑聲,宜主早已置若罔聞,她走向小門,也不知哪裏來的勇力,奮力一扒。在歌姬們的驚叫聲中,生生扒出一條縫來。
然後,她看到大堂之上,主位是一個陌生的年輕男子與主母并排而坐,左下首打橫相陪、笑語宴宴的年輕男子,不就是……宜主一陣發軟,如果周圍不是群姬環繞,見狀急扶一把,多半會跪坐在地。
……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甯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
婉轉清亮地悅耳歌聲中,一群白衣勝雪的舞姬踏着樂聲的節奏,翩翩起舞,舉手投足,充滿韻律。
中間的藕衣少女,如梅花中央那點嫣紅,款款而舞。她柔軀如折,水袖卷揚,粉絹霞纨上下翻飛,急時如風卷,緩時似雲舒,旋轉若玉盤,踏行似燕飛。竹尺疾撥,築聲愈急,堂上少女那輕靈的身影亦随之飛旋如輪,裙袂轉舞,靈動如飛天。
陽阿公主身邊的年輕男子,看得目眩神迷,手裏的酒爵端到颌下都忘了飲。
公主見狀,掩口而笑,目光再轉到富平侯臉上。那英俊得令人心顫的面龐,同樣也爲眼前的美色所吸引……嗯,但那雙眼睛所流露出的,卻不是迷醉,而是思索……他在思索什麽?
當最後一聲擊築停下,少女柔軀随着旋舞的慣性飛速轉動,蓮步輕旋至公主與年輕男子案前數步,柳腰一折,輕舒廣袖,伏拜于地。整個動作行雲流水,賞心悅目。
“好!好極!果然傾城傾國。”年輕男子放下酒爵,擊案贊歎不已,“當年父皇擲丸擊鼓,若得此舞之韻,當是何等賞心悅目。”
這年輕男子,自然就是出宮“翹班”的劉骜了。他現下算是微服出遊,一時忘形說出“父皇”二字。不過,在場侍婢、舞姬們都聽成是“父王”。因爲陽阿公主府上常有諸侯王世子前來宴飲,“父王”這個詞聽得多了,倒也沒多想。
陽阿公主微笑擡袖,示意諸舞姬退下。舞姬們退到門口時,忍不住一個接一個回眸,幾乎全望向那位面帶笑容的富平侯……陽阿公主看在眼裏,笑意盈盈。
待諸侍者舞姬皆退下後,陽阿公主笑顧劉骜:“陛下可覺得哪位家伎堪能入眼?”
劉骜摸着下巴,腦海閃過一個風情萬種的人影,眼睛眯起,張口正要說話。
卻見呂齊慌裏慌張跑進來,連聲道:“陛下,皇太後到了未央宮……”
劉骜啊呀一聲急忙站起,向陽阿公主與張放拱手緻歉,火急火燎往門外跑,跑了幾步回頭道:“姑母,那個那個,給我留着,下回……”
陽阿公主一臉莫名其妙:“是哪個啊?穿什麽顔色衣裳?前排還是後排?第幾個……”
追問聲中,劉骜卻是越跑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