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的背景下,劉骜也開始了朝堂洗牌,賞功罰過。
先是許嘉辭去車騎将軍銜,仍領大司馬。原衛尉王鳳繼任車騎将軍、領尚書事,加食邑千戶。原禦史大夫繁延壽沒能“延壽”,于數月前病亡,由太子太傅張譚接任禦史大夫,張譚本是太子老師,而禦史大夫位列三公,亦算是天子酬師之禮。原侍中、驸馬都尉史丹,任長樂衛尉,加食邑千戶。
張放并無新官職,但得到加食邑千戶的恩賞。而陳湯也得到加食邑三百戶,百金之賞。
有賞自然就有罰,原中書令石顯,改任長信太仆。原中書仆射牢梁,改任長信詹事。表面上看,這二位是升官了,因爲長信太仆與長信詹事都是二千石官,比原來二位的千石、六百石,那是高太多了,直接由銅印黑绶變爲銀印青绶。但實際上,這二位是被調出了權力中心,到太後居住的長樂宮養老去了。
長樂衛尉、長信太仆與長樂詹事,統稱“太後三卿”,位尊而無實權。史丹原來不過一驸馬都尉,現在升爲長樂衛尉,實際是升官加清貴。而石顯、牢梁二位,卻是從“皇帝辦公室秘書”的關鍵位置上調走,當“太後管家”,實打實的明升暗降了。稱之爲“罰”恰如其分。
劉骜上位後,第一輪洗牌輻度尚小,除了以上諸位之外,許多關鍵位置,比如丞相匡衡、右将軍王商、少府令五鹿充宗等等都沒動。許多朝臣都知道,接下來,還将會有第二輪、第三輪洗牌。誰會被洗下去不知道,但有一點卻無人不知——魏郡王氏要崛起了!
散朝之後,劉骜召三公及兩府諸曹至宣室殿,商議要事。
張放一下朝,與陳湯并肩而行,聊了一會,互相道别。但張放并未回府,而是朝宣室殿走去。來到殿外,向禁衛禀報後,過了一會,呂齊出現,引他入殿。
呂齊在前頭領路,頭也不回低聲說了一句:“河東災後處置。”
張放點點頭,表示明白,他也正是爲此事而來。
進殿之時,正聽到丞相匡衡侃侃而談:“河東災民安置之事,五府已有合議。臣之意有三,一是願留在原籍者,原地安置;二是修理河渠,可以工代赈,解決流民生計;三是将部分流民遷徙,以免人流聚集過多,恐生事端……”
河東郡這兩年不得安生,前年旱災,去歲水災,旱後即澇,造成大量災民,成爲劉骜上台後首要面對的一項難題。災後重建,災民安置,赈災防疫,防止動亂,都涉及到軍政方方面面,所以丞相、禦史大夫、車騎将軍、前将軍、後将軍等五府均有協調之責。五府共議之後,拿出章程,待未央前殿朝會時拿出來供百官讨論,最後形成決議,皇帝批準執行。
以上是比較重大的政務處理流程,一般的小事,而無需如此。
河東災情,并非機密,舉朝皆知,也有不少人從中漁利。比如王立上回差點被諸葛豐參倒的事件,就因二百畝河東良田而起。而張放的渭城别莊裏的扈衛隊員,大半來自災後的河東。
這是劉骜上台後面臨的首個棘手難題,張放也在密切關注這件事,他對此也有自己的計劃。或許,他能在接下來的商議中,與朝廷達成雙赢吧。
對于天子宣張放入殿,一班朝臣顯得很不感冒。
禦史大夫張譚更是言語帶刺:“近聞富平侯得一宮人,顔色殊麗,藏于府内,寵愛殊絕,片刻難離。如今下朝,爲何不盡快回府,以慰美人,卻來此議事之殿何爲?”
張譚原本是太子太傅,也就是劉骜的老師。一般當老師的,有個通病,見不得壞學生,尤其是把好學生帶壞的壞學生。富平侯不治學,弄奇器,一門心思折騰口腹之欲(菜品),在“張老師”看來,就是個典型的壞學生,天子應當遠離這樣的人。偏偏天子跟他的關系還很親近,這自然引得張譚很不爽,他當然不會把責任推到天子身上,那替罪羊是誰,顯而易見。
張放其實很願意與朝堂上每個人都打好關系,顯然這是不可能的,他不是金子,無法讓所有人都喜歡。一般情況下,隻要不過份,他多半一笑置之。不過,張譚這番話,過了。
但凡觸及底線,張放是一定要回擊的,他先向天子行禮,淡淡對張譚道:“誰給太傅的消息,太傅得唾他一臉……什麽如漆似膠、片刻難離,類似這種消息我可以給太傅一籮筐。太傅直接把賞金給我就好。”
五府大臣及諸曹爲之暗笑。
這種事閨闱之事,根本沒法辯解的,張放也不試圖去辯解,那隻會越描越黑,而是反其道行之——你不是想要花邊新聞麽?行,拿錢,哥給你一籮筐。嫌不夠勁的話,默兩篇《金瓶梅》、《******》給你……
張放擺出一副不怕你潑髒水的架勢,反倒凸顯出張譚探人陰私的小人嘴臉。幾個夠份量的朝臣如許嘉、王鳳打着哈哈岔開話題。張譚氣得脖子脹,偏又發作不得,他滿腹錦秀,碰上這種不按常理出牌的家夥,半點使不上勁。
最後還是劉骜出面打圓場:“張卿有何要事?需知這是五府議事。”劉骜這是點醒張放,咱這是在商量正經事,如果跟政務無關的,最好改時間改地方,免得又被太傅逮住一頓狠批。
張放舉笏道:“臣所奏之事,正與諸公所議之事相關。”
劉骜聽得一喜:“哦,如此說來,張卿是有良策了?”
“良策不敢說,但臣覺得會有用。”
“你且說來聽聽。”
五府諸公諸曹頓時齊刷刷投來目光,想聽聽這位富平侯有何高見。就連張譚也暫時把怨氣放一邊,支楞起耳朵。
殿堂上響起張放略帶沙啞的朗朗之聲:“在說出此策之前,臣有一個不情之請。”
“說。”
“臣懇請陛下将一處絕域飛地賜予臣下!”
此言一出,四座皆靜,少頃,皆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