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放不過側了側身,移形換位,石榮連半片衣角都沒沾上,便撞到了護欄之上。護欄齊腰,原本不易跌落,偏偏蕭紹在旁,惱恨方才石榮暗算,伸足使了個絆子。于是,石榮就像石頭一樣一頭紮入昆明池裏。
噗通!水花四濺,亭裏亭外,所有人都爲之一呆。旋即有人以袖掩面,發出哧哧笑聲。
池裏有石榮好一陣才浮上來,兩手直撲騰。
張放卻一臉驚訝:“石公子這是做甚,怎地如此想不開……石公子可會水?”後半句是問石榮的家奴。
石府家奴早吓呆了,一聽之下,渾身激靈,幾乎哭出聲來:“不、不好,公子水性不佳……”
當下石府家奴七手八腳要砍樹枝,但他們出門可沒帶大刀,都是尺刀這樣的懷刃,一時半會根本砍不斷足夠長的粗大柳枝。而池裏的石榮,已撲騰得水花四濺了。
最後還是張放想出一個折,用尺刀割斷諸人座騎缰繩,掇連起來,從曲廓垂下,這才将半死的石榮救上來。
石榮臉色青白如僵屍,已喝得說不出話來,連盯着張放與蕭紹的眼神,都是那樣的無力,想兇狠些都沒法。由于二人沖突時間很短,事情發生又很快,基本沒人看清是什麽情況,因此石府的家奴還一個勁向張放緻謝。若無這位君侯提醒,他們還在忙着砍樹呢。
石大公子今日可算是倒了血黴,意氣風發而來,落湯雞而返,連想丢句發狠的場面話都做不到。
張放從石榮離去時的眼神可以看出,兩人之間是舊怨未消又添新仇。不過他對此并不在意,今時不比往日,現在的他可不是陀螺山時的張放,石榮與他根本不是同一量級的對手。如果沒有石榮那“幹爹”鎮場子,張放早就把此人首級擺上青溪故地祭奠亡靈了。
掃興的人走了,現場又恢複了歡鬧。
張放目光再轉回來時,嗯?貌似掃興的人不止一個。
方才被石榮暗算,差點出糗的蕭紹,此刻正向班沅君再度揖禮,道:“前日一别,不想今日重逢,實乃蕭紹之幸。沅君小娘子,蕭紹有禮了。”
班沅君也微笑還禮,目光卻越過蕭紹項背,笑盈盈望向張放。
張放含笑點頭回應,然後向後退了幾步。現在是蕭紹在搭讪,他不能橫插一杠子,那樣顯得很沒風度,與石榮适才之舉沒差。
這時金氏二妹、史家小十二及諸女公子都圍了上來,紛紛向張放打招呼,大贊他的騎術。她們與張放自幼相識,沒想到多年不見,當初總在脂粉堆裏混的張少子,竟已變成昂藏須眉,當真令人心動。
漢代女子的審美觀其實與今人相仿,既看顔值,更重身材,美男子的标準是雄壯魁梧,氣宇軒昂。若要吸引婦人,則需在颌下多一把美髯;若要吸引少女,則需有一副美顔。
張放二者兼備,堪稱“少女殺手”,若再年長十來歲,當可轉職爲“師奶殺手”。
不過張放的“單殺”技術還可以,“群殺技”還有待修練,這麽多妹子一下圍上來,而有好感的妹子卻在一邊,聰明人自然知道該怎麽做。張放知道許新對史家小十二有意,立馬拉他過來頂包。
趁着這個空檔,張放把于恬從人群裏扯出來,劈頭就問:“蕭紹這次如此賣力,一心想争個頭名,是不是想在那位女公子面前露臉?”張放邊說邊朝班沅君主婢呶呶嘴。
于恬一臉“這還用問”的表情,笑嘻嘻道:“方才我可聽到你說‘别來無恙’,你居然識得這班氏女郎?”
張放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
于恬大驚小怪道:“張少子,我發覺你是越來越奇怪了。你原本該認得的諸家女公子,反倒沒印象;倒是本不應認識的班氏女郎,你卻反而識得……”于恬說到這,想了半天也不知當說什麽,隻有苦笑搖頭。
張放隻回了他簡簡單單四個字:“世事難料。”
這時一位年約二九的紫衣女子袅袅行來,妙目在張放、于恬二人身上流轉,輕笑道:“兩位公子不愧是公主之裔,這長安的鍾靈毓秀,全被二位郎君吸了去。今日之後,我們這群姊妹,隻怕好些要難以入眠了。咯咯咯……”
這女人說話大膽,舉止更大膽,那雙眼睛就沒離開過二人臉蛋,而且在張放身上停留時間更多。
于恬這樣在脂粉堆打滾的都有些吃不消,拱手告饒。而對于這個最有青樓作風的女子,張放卻不得不沉下心應對,因爲她正是許新長姊、大司馬許嘉長女,許靡。
許嘉共有三個女兒,張放能肯定的是,許嘉前兩個女兒中,有一個是必是皇後,但不确定是長女還是次女。道理上說,長女可能性更大。因此盡管這許靡的出場顯示出大膽作風,張放卻半點不敢有異色,恭謹有禮,保持距離。
許靡笑眯眯道:“啧啧,三年不見,少子出落得……哦,是長成謙謙君子了。想當年,你還偷拿過姊姊的胭脂粉哩,怎地如此生疏了呢?”
張放大爲尴尬,這當然不是他幹的事,但必須得算在他的頭上。這許靡,一句話就拉近關系,直接稱“姊”,心思口舌都頗了得,如果真當了皇後,還真有壓倒後宮的潛質。
按說許靡展示出親熱,不管她今後能否成爲皇後,張放與她搞好關系都不虧。如果換一個場合,張放或許會虛以委蛇一番,就當是與KTV前台小妹扯淡。但今日不行,有人看着呢。
張放道:“自我回長安以來,家事紛繁,一時未能抽空前往大司馬府拜訪,實在慚愧。改日定當登門,向平恩侯請益。”邊說邊瞟向涼亭。
許靡順着他的目光看去,蓦然掩口而笑:“原來少子心有所屬啊。好罷,姊姊也不做那無趣之人,快去快去,莫讓那蕭紹着了先鞭。”
張放暗松了口氣,他沒看錯,似許靡這等心思玲珑之人,通常不會胡攪蠻纏,如此便落了下乘,智者不爲。
那邊蕭紹正滔滔不絕,張放同樣也不想做無趣之人,隻是笑望并不打擾。
過得一會,就見班沅君似乎對蕭紹說了句什麽,在蕭紹一愣神間,班沅君微微欠身,随後領着蘋兒聘聘婷婷走過曲廓,來到張放面前,行了個萬福禮,口吐莺聲:“一别經年,張君别來無恙,沅君……好生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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