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祖宗的規矩
“砰砰”,“呂老師在家麽?”
呂方君正在屋子裏吃着他的清水煮面條的時候,門外面就傳來了敲門聲,“誰呀?”呂方君把自己的飯盆子放下就去開門,門一打開,一個中年男人出現在呂方君的眼前,這個人呂方君以前從來都沒有見過的.“你是?”
那人一看到呂方君把門打開了,什麽話都沒有說就跪下來給呂方君磕了一個頭,在那個男人的背後還有一個小一點的身影也跪在那裏磕頭,“小穎,你這是幹什麽?快快起來。”呂方君把兩個人扶起來,才看到兩個人的頭上都綁着麻繩,呂方君一下子就明白發生什麽事兒了。
“來來,快請進,裏面坐。”呂方君趕緊讓那個中年男人和小穎子回屋。
“呂老師你好,我是小穎的叔叔,來送她上學的,國棟這兩天有事兒不能來,就麻煩您幫忙照看一下孩子,拜托您了。”這個中年男人正是前來送小穎子上學的張俊。
“進來喝口水在走。”呂方君還想挽留一下。
“不了。”張俊一邊說着一邊把小穎子頭上的麻繩給解掉,“我身上還有孝呢,不方便,改天。”張俊沒等呂方君說話呢,就急匆匆的離開了。
“來,小穎先進來,餓了麽?我給你下碗面去。”呂方君看着小穎子問,小穎子搖了搖頭。
呂方君歎了一口氣,不知道該怎麽安慰這個孩子。
趙村。
趙國棟已經把所有的東西都準備好了,現在天氣太熱,屍體不能存放的太久,不然會有味道出來的,趙國棟跟張大寶商量該怎麽辦。
“張叔,梅嬸的這後事兒怎麽辦?這都兩天了,要是在過兩天這就……。”趙國棟不知道該怎麽說。
“我也正發愁呢,我讓村子裏的小夥子們去打一口棺材,等棺材回來了,先把老太太安穩好了,在說,不管怎麽說這頭七總是要過的。”張大寶一時半會也沒有辦法,屍體在這麽熱的天氣下存放的太久了肯定會腐爛,發出臭味兒的。
“也隻好這麽辦了。”趙國棟跪在那裏,看着梅嬸臉上的老年斑變得越來越大,有些已經開始流出一些黃色的膿水。
第二天,棺材也已經打好了,把梅嬸也已經安頓好了,現在就是選火化的地方了,原本是打算在這個院子裏面的,但是因爲這周圍全都是房子,害怕在出點兒什麽事兒,沒辦法,張大寶隻能在村口那個小土坡那兒找了一塊地兒。
“走,國棟看看那個地方,然後等到了頭七的時候,老太太就在那兒安歇了。”張大寶說。
“張叔,您看着弄就好了,您辦事兒我媽放心着呢。”趙國棟現在根本就看不出來個人樣來,張大寶心疼的說。
“國棟,你去睡會,這長明燈我替你守着。”
“我是孝子,守長明燈是我的事兒,不能讓其他人代替的。”
“可是,你就這麽一直熬着也不是個辦法啊。”
“沒事兒的,張叔,我撐得住。”張大寶看到趙國棟努力的想擠出一絲笑容,但是趙國棟的臉早就變的僵硬了。
“村長?村長!村長在這兒麽?”院子裏一窩蜂似得湧進來好多人。
“你們有什麽事兒麽?”張大寶看着這些人有些來勢洶洶的樣子,心裏咯噔一下,難道自己想完成一下他那老姐姐的願望都實現不了了麽?
“村長,你在村口擺弄了那一堆柴火是打算幹啥?”村民們問。
“梅嬸去了,按照梅嬸的臨走的時候說,她想要火化。”張大寶說。
“不行,堅決不行。”
“對,就是不行。”
“這不是壞了規矩了麽?”
“這還讓不讓我們趙村的人活了?”
底下的村民紛紛起哄,就是不答應讓梅嬸火化。
“村長,我們都知道您跟梅嬸關系好,看到梅嬸去了心裏難受,可是我們也受了老太太的那麽多幫助,我們也受,可是這難受歸難受,祖宗的規矩不能壞了啊。入土爲安、入土爲安,必須是入了土了,魂才算是安頓了,像你們這麽一鬧,魂往哪兒安頓?四處遊蕩麽?想要鬧的我們趙村不得安甯麽?”底下的村民選了一個代表出來說話。
“就是,就是。”
“要懂規矩。”
“怎麽了?想造反呢?我還沒死呢。”張大寶的火氣被這些人給逼起來了,“你瞧瞧你們這一個個人模狗樣的,帶着這這麽多人想來幹什麽?不就是人家趙國棟想要完成一下老太條的遺願麽,有什麽大不了的?還魂啊,鬼啊的都給擡出來,這麽些年了,你們誰看見鬼了,啊?給我站出來一個讓我看看鬼長什麽樣子。”村民們都在地下嗡嗡的議論。
“村長,你這話可就說的不對了,老祖宗的規矩是說改就改的?要是沒有這規矩,咱趙村能有今天?還不是三年一小旱五年一大旱弄的家破人亡了,今兒個,說什麽都不能讓老太太火葬了,必須土葬,或者拉出去,隻要出了趙村這個地界,我們什麽話都沒有。”
“對對,我們沒意見。”
“叔叔伯伯,大哥大嫂們。”趙國棟雙腿都跪僵了,還是在張俊的攙扶之下才站起來,“我請求大家了,這是我娘臨走的時候最後的一個心願,我求求大家,就行行好行麽?”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沒有說話。
“我求求大家夥兒了,我給你們磕頭了。”趙國棟一把甩開張俊就跪在了衆人面前,“我給你們磕頭了,我給你們磕頭。”
“國棟,我們也知道你的這份孝心,也知道梅嬸的這麽些年的苦,可是這是老祖宗千年來留下的規矩,是保佑趙村的根基,你也替我們想想。”村民們說。“隻要你說是土葬,我們大家夥兒絕對不含糊,出工出力不在話下,但是這火葬是在是違背了老祖宗留下的規矩,這規矩一破,趙村就算是毀了。”
趙國棟還在那裏一個勁兒的磕頭,張大寶氣的把拐棍一個勁兒往地上戳,“你們都是些榆木腦袋,一個個的看着挺年輕的,還不如我一個糟老頭子。”
“張叔,你是半隻腳踏進閻王殿的人了,您肯定是無所謂了,我們不一樣啊,我們還要養家糊口呢,一家老小就指着這個吃飯呢。”
這句話把張大寶氣的胡子都快翹起來了,“國棟,你不要求他們了,咱也不等什麽頭七了,今兒個就讓你嬸子上路,我看誰敢攔。”張大寶拄着拐棍就站在人群前面,“你們誰敢攔我?”
“爸。”張俊在張大寶的身後拉了一下。
“怎麽了?連你小子也想攔着我麽?”張大寶一回頭說。張俊指了指人群中間,張大寶這才看到,村民們都在腰間綁了繩子的,全都拴在一起了,隻要張大寶帶着人往過去闖,這群人肯定不會跟張大寶來硬的,畢竟張大寶年紀大了,還是村長。
可是趙國棟不一樣,趙國棟說白了如果要執意去火葬梅嬸的屍體,那這些人就會跟着一起去,而且就圍着梅嬸,他們也不跟你鬧,不跟你吵,就看你敢不敢下手點火。
“走了,娘,咱走了。”趙國棟一手拄着拐,一隻手拿着梅嬸的幾件衣服,一瘸一拐的往外走去,路過的人趕緊給趙國棟讓開了一條路,不知道怎麽的,所有人都有些想哭。
“走了,娘咱走了。”趙國棟一路上念叨着這幾個字,一瘸一拐的往村口的小土坡上走,村子裏的人也都跟着趙國棟來到了小土坡,來到了大樹下面,“娘,我記得你小時候跟我們哥倆說,這裏是整個村子風景最好的地方了。”
趙國棟把手裏的拐一扔,整個人就倒在了地上,“不用扶我。”趙國棟說的很平靜,但是無法讓人拒絕。
趙國棟用手在地上胡亂扒拉着,一邊在嘴裏說着梅嬸小時候跟他們的趣事兒,“當初,您把我們哥倆帶到這個地方玩兒,我調皮喜歡爬樹,結果一不小心挂在樹杈上了,褲子都挂開了一個大口子,呵呵,當時我就害怕了。”
“我一害怕就在空中胡亂的亂抓,也不敢看地下,我就在空中那麽轉啊轉的,不知道過了多久,好像,沒有多長時間,我也記不清了,您不知道從哪兒弄來的梯子,把我抱了下來,然後就打我屁股,連褲子都沒脫,褲子被樹杈給撕扯成好幾片了,我還記得那個時候您一邊打一邊哭一邊還說,讓你不聽話,讓你調皮。”
“呵呵,那個時候我們多好啊。”趙國棟已經流不出眼淚了,但是這些話卻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流出了眼淚。
趙國棟的雙手都流出血來了,就是這樣都不讓任何人幫忙,“我不要你們的幫忙,你們都走,都走,我娘不想看見你們。”
“作孽啊,作孽。”張大寶看着趙國棟一下一下用手摳出來的墓坑,自己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娘,以後您就住這兒了,這個地兒是整個村裏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