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退伍
當司機開着剛剛修好的車趕到山上的時候,天已經開始微微亮起來了。就看見趙國棟緊緊的抱着狗娃,地上橫七豎八的躺着不少的酒瓶子,他們的面前有一堆灰燼,袅袅的煙在冉冉的向上飄起。
“兩位先生……。”司機走到跟前剛要說話,但是趙國棟把手指放在嘴邊。
“噓!别、别說話,我弟弟睡、睡着了。”天剛開始發亮的時候是最冷的時候,趙國棟的聲音有些發抖,單薄的身上,唯一的一件厚衣服都脫下來緊緊的包裹着狗娃的身體。
狗娃的臉上還露着微笑,眼睛輕輕的合着,看樣子睡得挺安詳。趙國棟單薄的身體在不停的顫抖,不光是天氣的原因,還因爲狗娃的原因。
“走,哥哥帶你回家,哥哥帶你回家。”趙國棟顫抖的手拄着手杖,想要站起來,但是他的身體早已經變的僵硬了,根本支撐不住他站起來。
“我來幫你。”司機準備過來攙扶趙國棟,但是趙國棟拒絕了。
“不用過來,我自己能行。”趙國棟費力的把狗娃冰冷的屍體放到自己的背上,一手扶着狗娃的屍體,一隻手拄着手杖,努力的想撐起自己。
“啊——!”趙國棟大喊了一聲,終于站起來了,盡管他的那一隻手,把身上全部的分量都壓在那一支手杖上面。
用盡全身的力氣邁出自己的一條腿,但是坐了整整一夜的趙國棟那裏還有力氣邁開自己的雙腿,剛一邁開,趙國棟整個身子就倒在了地上,背上的狗娃也摔在了一旁。趙國棟這一摔,腿上的褲子直接破了一個大洞,還蹭掉了膝蓋上的皮,不隻是膝蓋,還有手掌,肘部都有皮膚被蹭掉。
“沒事兒,你……。”司機趕緊過來把趙國棟攙扶起來。又立即把狗娃抱了起來,但是司機剛一接觸狗娃就立即吃了一驚。這根本就不是個人,或者說,這是一個已經死掉了的人,觸手一片冰涼,顯然死了已經好久了。
司機也沒有吭氣,他也是當兵的,他知道,一名戰友死去對一個人的打擊有多大,甚至他想起了,當初他的班長死的時候,自己也是像趙國棟一樣緊緊的抱着班長的屍體,誰也不讓動。
司機看了一眼趙國棟說:“剩下的事情,我來。”司機把狗娃的屍體從地上抱了起來,走到那座圓頂墓葬旁邊,從自己的身邊把匕首拿出來,在地上開始刨坑,趙國棟這個時候身體的僵硬也好了很多,從那邊走過來,也跪在那裏開始刨坑。
雙手沒有點點的保護,就在堅硬的山地上開始刨坑,趙國棟的雙手從指甲蓋開始,逐漸的開始裂開口子,一直到整隻手掌都有大大小小的口子,但是趙國棟全然不在乎,還在那裏死命的挖着。
一公分、兩公分……十公分、二十公分……五十公分……一米……一米五。兩個人一直挖到差不多一米五的時候,兩個人才停下來。原本司機打算幫趙國棟把狗娃的屍體放到墓坑當中,但是趙國棟執意要自己來完成這些事情。
趙國棟小心翼翼的把狗娃的屍體擺放進墓坑,然後又把自己的衣服輕輕的蓋在狗娃的身上,趙國棟把手放到狗娃的臉上。
“弟弟,你好好睡,梅嬸有我在呢,等到梅嬸百年之後,我一定會把梅嬸的骨灰拿到這裏,來跟四叔和你團圓。”
千秋功業最終無非就是一捧黃土,沖鋒陷陣到最後也隻是落一個馬革裹屍的下場。
“沒了就沒了,沒了也好,就能好好休息了。”趙國棟把一捧捧的黃土蓋到了狗娃的身上,一個小土包就矗立在那裏。
趙國棟在小土包上添上最後一把黃土,來到前面的青石闆上,上面密密麻麻的寫滿了七連戰士的姓名,趙國棟跟司機把他的匕首借過來,在青石闆的最後面,刻上狗娃的名字,沒寫大名,就刻上了“狗娃”兩個字。想了想又在狗娃的名字後面又把自己的名字也刻上。
“反正也沒有多長時間活頭了,等梅嬸百年之後,我把七連傳下去,我也就來陪你們了,到時候,咱弟兄幾個好好的喝上一頓。”趙國棟站起身來,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把七連的軍旗從包包裏面拿出來,端端正正的放在石像前面。
“君不見,漢終軍,弱冠系虜請長纓;
君不見,班定遠,絕域輕騎催戰雲!
男兒應是重危行,豈讓儒冠誤此生?
況乃國危若累卵,羽檄争馳無少停!
棄我昔時筆,著我戰時衿,一呼同志十餘萬,高唱戰歌齊從軍!
齊從軍、淨胡塵,誓掃倭奴不顧身!
昂然含笑赴沙場,大旗招展日無光;
氣吹太白入昂月,力挽長矢射天狼。
國史明标第一功,中華從此号長雄,尚留餘威懲不義,要使天下同沐大漢風!”
趙國棟一個人唱起了軍歌,在他一個人的身後,隐隐約約之間,好像有整個七連的人都站在那裏,跟他一起唱着軍歌。就連司機也端端正正的站在那裏,跟着趙國棟一起唱着這首軍歌。
----------------------------我是分割線------------------------司機把趙國棟放到醫院就離開了,趙國棟一個人魂不守舍的來到狗娃以前住的病房,默默的收拾起狗娃遺留在這裏的東西,還有高建成留給他的那把黝黑的木槍。
趙國棟站在窗前,手裏不斷的撫摸着那把木槍,或許,我時候離開,該辦我自己的事情了。”
出門的時候碰到孫大夫從外面回來,看到趙國棟從狗娃的病房提着一包東西成走出來。
“你這是要走了麽?”孫大夫問。趙國棟看了一眼孫大夫,低頭嗯了一聲。
“看來,你弟弟是留在了山鷹嘴了。”孫大夫歎了一口氣,走開了。
趙國棟回到自己的房間,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寫了退伍申請,送到了部長手裏。
“你确定要離開麽?”部長拿着趙國棟的退伍申請。
“是,這裏的事情已經告一段落,剩下的就應該是我去辦自己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