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天,大雪。
一早我們的兄弟姐妹又有兩個被凍死在帳篷。每天都在死人,我自己都好像變得麻木了,看着那些冷冰冰**的屍體,沒有一絲絲的情感波動。隻知道機械的拿出記名本在死去的人名上坐上記号。
活着的還剩下二十七人。
八個病人将我們所剩下的人都拖住了,我們的隊伍越走越慢。更讓我們感到緊迫的是,最後一點食物也在早上出發的時候被我們全部吃掉了,這件事情隻有我,三哥和李哥知道,我們誰都沒有說,害怕引起恐慌。
但是,我所擔心的還是來了。
魏志和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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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和,我們迷路了。”因爲人手不夠,隻得把護衛隊員分散開,三叔在前邊帶路,李叔在隊伍後面防止在出現走丢的情況,魏志和在中間看護病人。
大風吹的人臉生疼,魏志和隻好低着頭往前走,就這樣裸露在外面的鼻子已經凍得通紅。
“你說什麽?”大風刮的“呼呼”作響,魏志和并沒有聽到三叔說什麽。
“我們迷路了。”三叔在魏志和的耳邊大聲喊道。魏志和這才擡起腦袋看了看四周的環境,放眼望去,那裏都是一模一樣。一樣被風吹的沒精打采的樹,一樣白皚皚的地面。
“這棵樹上我做了記号。”前邊的隊伍已經停下來了,三叔拉着魏志和走到一顆大樹下,在樹幹上有一刀深深的刻痕,看樣子是剛弄上去不久。“這個記号是我刻上去的,我們已經圍着這棵樹轉了三圈了。”
這個時候李叔也從後面追上來問:“怎麽了?怎麽不走了?”
“我們迷路了。”魏志和隻得實話實說,這個時候不能藏着掖着,必須要讓衆人都想辦法。
“怎麽辦?”三叔和李叔都看着魏志和。
“在山裏邊辨認方位是你的強項,你看我們應該往哪裏走?”
“對我們聽你的。”兩人都看着魏志和。
魏志和看了看四周,哪裏都是一模一樣,現在挂着風還下着雪,能看到前邊一百米的地方都是模模糊糊的。想要擡頭看看樹冠,被風雪一吹根本真不開眼睛。
“暫時沒辦法,時間也不早了,隻能在這裏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等到天氣稍微好一些我們才能想辦法辨認方向。”三個人一時也沒有什麽有效的辦法,隻得在這裏尋了一個背風處安頓下來。
“我們的食物沒了。”三叔是管幹糧的,“馬匹還好說,他們自己會啃樹皮,人……”
李叔翻翻口袋,裏面隻有少的可憐的殘渣,連一個人的都不夠。
“連她們的幹糧都湊不出來麽?”
三叔搖了搖頭,“所有的東西都在這兒了,你看吧。”三叔把幹糧口袋全都放到魏志和的身邊,魏志和把口袋裏面的殘渣都收攏到一塊,才弄了半茶缸子。
“魏志和,你帶的什麽路?不是說五天就能到山底下麽?這馬上都快七天了,怎麽還沒看見一個村子?”四五個人這個時候圍過來,沖着魏志和大聲嚷嚷。
“這又不是志和的錯……”三叔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領頭的給打斷了。
“不是他的錯是誰的錯,我們在寨子裏呆的好好的,你們非要到山底下,要避什麽風,這下好,我們全都困在這兒了,魏志和。”領頭的人一把抓住魏志和的衣領,“你到底按的什麽心?”
“老五,别動氣、别動氣,有話好好說不行麽?”三叔把手從魏志和的衣服上拉開,“裏邊還有病人呢,小聲點兒。”
“怕什麽?我查老五就是老替鄉親們讨個說法來的。出門三十七口人跟着你魏志和,本以爲我們能安安生生的過上好日子,結果呢?!”查老五紅着眼睛看着魏志和,“你看看,一路上死的死,病的病,現在還剩下多少?!都不到三十個人!”
魏志和沒有說話,他也沒有話說。
“志和也是爲了大家好,所以才……”三叔話還沒說法就被差老五一把推開。
“什麽爲了大家好,爲了大家好就是讓我們在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地方挨餓受凍?我看他魏志和就沒安好心,是不是巴不得我們全部被凍死你魏志和好把寨子裏的那些好地方都霸占了?!”查老五是得理不饒人。
“查老五你說什麽呢?有你這麽說話的麽?!”李叔一把推開差老五,“你說的還是人話麽?”
“姓李的,你别忘了你兒子是怎麽死的!就是他,魏志和害死的。”查老五這一句話正戳中了李叔的心窩。
“有種你在說一遍。”李叔眼睛泛紅,直勾勾的盯着查老五。
“說一遍又怎麽了?我說的不對麽?!沒有他魏志和,你兒子活的好好的,我們都活的好好的。”說着說着差老五就蹲在地上抱頭痛哭。
“我們都活的好好的,我姐姐,我唯一的親人,啊,就是被你們帶上這條路,被活活凍死,被凍死的,你知道麽?嗚嗚,是被活活的凍死的啊!”一個硬邦邦的漢子蹲在地上毫無形象的大聲痛哭。
帳篷裏也聽到了外邊的動靜,都跑出來看怎麽回事兒。
“沒事兒啊,沒事兒,大家都回去,都回去休息吧。”三叔又把大家給勸回去。
魏長河跑到自己爹爹的身邊,抱着他的腿。“爹,我怕。”
“沒事兒,沒事兒,乖乖回去啊,跟你娘好好的呆着,等會我們就吃飯。”魏志和摸着長河的小腦袋把他送回帳篷,拉了拉門簾。
“魏志和,我想明白了,跟着你,我們都是個死,我們打算自己走。”查老五摸了一把眼淚,站起來說。
“對,我們自己走。”餘下的四個人也不願意跟着魏志和他們一塊了。
“你們都願意自己走麽?”魏志和到現在都不相信,跟了自己一路的鄉親們現在突然要離開自己走,這茫茫的大雪,他們幾個人走出去一定是個死。
“對,我們要自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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