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家商行聯名上書内閣請願,要求國家釆取措施,保護商人的利益。”
“最新消息,最新消息,六十七名國會議員聯名提案,要求國家對日本宣戰,今天國會就開始投票表決了。”
報僮的叫賣聲,在南京城的大街小巷裏來回的響起,在最近一段時間裏,日本的局勢也牽挂着許許多多中國人的注意力。
這時在南京秦淮河畔的東牌樓貢院街邊,一間酒樓裏、七八名商人正圍坐在一桌子前,七嘴八舌的談論着最近一段時間裏發生的事情。而在周圍,還散布着十餘人。
一個四十多歲,穿绛色衣服的中年人拿着一份剛賣的[中華時報]道:“看看,看看,就半個多月的功夫,少說也有二十艘商船被倭寇打劫了,我算了一下,隻有三條船僥幸逃出來了,其他的都生死不知,估計是兇多吉少了,這可怎麽辦啊。”
在他身邊一個帶四楞帽的中年人道:“劉老闆,打劫商船的事情,不都是紅毛鬼孑幹的嗎?怎麽成了倭寇。”
绛衣人劉老闆道:“張掌櫃,誰不知道紅毛鬼孑和倭寇鬼子是穿一條褲子的,紅毛鬼孑幹的,不就等于是倭寇鬼子幹的。”
而另一個年輕人插道:“反正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周圍也有人插嘴道:“對,反正不是中國人,都不是好東西。”
馬上有人道:“不許胡說,外國人也有好有壞,英國人就很不錯。聽說他們的國家和紅毛國很近,但人家做生意可比紅毛人規據多了。”
又有一個人歎氣道:“怎麽辦,現在所有的船都不跑曰本了,我的貨全都推在家裏十幾天了,都沒辦法出手,這個月算是泡湯了。”
劉老闆道:“陳東家,你還算好得了,不管怎麽說,貨還在,隻要是出手了就可以收回本來,我才是倒黴呢?十六天前出了一批值二萬銀元的貨,結果全都被倭寇鬼孑給劫去了,下個月隻怕是要喝西北風了。”
張掌櫃道:“劉老闆,您又在客氣了,以您的身家,損失了這一筆,也不過是九牛一毛啊,就當是虧了本,再做成幾筆買賣,不就都賺回來了嗎?”
劉老闆搖了搖頭,道:“這一筆我是虧得起,但現在所有的船都不跑曰本了,我再上那裏去做成買賣賺回來呢?還是張掌櫃您有眼力,當初曰本和呂宋兩條線都跑,現在這一條不行了,還有另一條可以指望。”
張掌櫃搖搖頭道:“指望什麽?前天聽呂宋那邊有人說,呂宋要減少一半的貨船,因爲紅毛鬼子要來打呂宋了,看來這條線的生意也不好做,我也發愁啊。”
周圍的人群中也有人道:“對啊,我也聽說,曰本不能做,呂宋不好做,這日子怎麽過啊,咱們豈不是都要餓死了。”
這時那個年輕人又插嘴道:“您這還發愁,可比我們大東家強多了,十二天以前,我們大東家剛買了一條新船去日本,連船帶貨一共是三十萬銀元,一下子全讓紅毛鬼孑給劫了去了,這可是我們大東家這幾年辛辛苦苦攢出來的錢,就隻望這一次買賣了,結果呢?全完了。而且船貨丢了不說,随船的夥計、船員還有三十多号,全都一去不回了,他們的家人、子女天天圍着我們大東家要人,又哭又鬧又上吊,逼得大東家把鋪子、房産都賣了,才給每人發了撫恤錢,可憐我們少東家也在那條船上,大東家又去找誰要人去。”
衆人聽了他的話,也都唉聲歎氣不止。這時一個三十多少多歲,留着八字胡的人湊過來,道:“各位,現在也不是沒有辦法,隻要是朝廷出動中華軍,把紅毛鬼子、倭寇鬼子都很揍一頓,以後他們就不敢放肆了,咱們再去日本、呂宋做生意,也就沒人敢在爲難咱們了。”
劉老闆點了點頭,道:“要說中華軍打紅毛鬼子、倭寇鬼子到是不費力,但朝廷的軍隊,會替咱們這些商人出頭嗎?士農工商,商人是四民之末……”
八字胡道:“您說的這都是什麽年月的事情了,皇帝登基的時候不是下诏說了嗎?咱們中國四民平等,無良賤之分,士農工商都是中國的子民。而且國家有保護民衆的義務。”
劉老闆道:“這個我也知道,可話是這麽說,但做不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張掌櫃道:“那到未必,劉老闆也太不關心時事了,前幾年咱們不是打過曰本嗎,後來又打過呂宋,都是因爲他們殘害華商,那時候皇上還是靖北王呢?不就出兵了嗎?後來咱們打下了呂宋,曰本也開放了通商口岸,可不都是因爲那兩次出兵嗎?可見皇上确實是想保護我們百姓的。”
年輕人歎了一口氣,道:“要是當時把曰本也給打下來,再把紅毛鬼子趕走,那就好了。”
八字胡插嘴道:“現在動手也不晚啊,隻要是把曰本打下來,把紅毛鬼子趕走,咱們就又可以安安穩穩的做生意了,以前的損失不也就能補回來了嗎?”
劉老闆道:“真的能嗎?”
八字胡道:“怎麽不能……”
這時一直沒言語的陳東家插嘴道:“我看未必,就算皇上想保護咱們,但出不出兵,是要國會同意才行,在年初的時候的時候,内閣不是就計劃出兵趕走紅毛鬼子,結果讓國會給否決了,要是那一次就過了,也就沒有現在這些事了,所以我看這一次也懸。”
劉老闆道:“皇上不是金口玉言,一言九鼎嗎?怎麽還要國會同意出兵才行?”
張掌櫃歎了一口氣,道:“看來您老哥真的是太不關心時事了,皇上這是從讕如流,而且有這麽一條規據,以後出了昏君奸臣,有國會管着,也不能爲欲爲了。”
陳東家道:“要說皇上真的是好皇上,這想法也不錯,可惜一本好經,都讓那些國會議員給念歪了。”
劉老闆道:“那國會議員爲什麽不同意出兵呢?”
陳東家哼了一聲,道:“咱們中國是天朝上國,禮儀之幫,那能出無名之師呢?凡事都要講道理。”
劉老闆頗爲激動,道:“道理隻能和講道理的人才講得通,咱們講道理,紅毛鬼孑和倭寇鬼子可不和咱們講道理,這些國會議員,真是一幫書呆子。”
張掌櫃道:“最可氣做就是上一期的[天理報],居然說什麽商人重利輕義,敗壞道徳、教壞人心、于國無益,縱有所失,亦與國無損,因商而出兵,豈是聖明之主所爲?”
劉老闆聽了,也來了氣,道:“我劉某人可是正正當當做生意,一不偷二不搶,憑本事攢錢,明碼實價、錢貨兩清,又沒有強買強賣,以次充好,憑什麽說我是敗壞道徳、教壞人心,我交的稅賦也不比誰少,憑什麽說我是于國無益,全他媽是胡說八道。”
陳東家道:“别說了,别說了,說起這個我就有氣,不瞞你們說,我還是[天理報]支助者之一,每個月支助他們一萬銀元,所以見報的第二天,我就去找了他們,從此以後再也不支助他們了。也不想想沒有我這個商人支助,這個[天理報]還能不能辦得下去。”
劉老闆道:“應該,應該,完全應該,這麽說國會不同意出兵,就是有[天理報]鼓搗的?”
張掌櫃道:“到也不能完全這麽說,但至少[天理報]在裏面也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國會議員裏,本身也有不少是讀書人。”
年輕人哭喪着臉道:“那怎麽辦,難道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呢?”
其他人也紛紛道:“是啊,是啊,就沒有辦法了嗎?”
這時八字胡又插話道:“有辦法啊。”
衆人聽了,立刻都七嘴八舌問道:“有什麽辦法,快說,有什麽辦法。”
八字胡從桌上拿起報紙,道:“這上面不是寫着嗎?有六十七名國會議員聯名提案,要求國家對日本荷蘭宣戰,這也說明國會議員裏也有明白人。”
張掌櫃道:“可惜國會議員一共有三百多個,要超過半數人同意才行,隻有這六十多個明白人,還是遠遠不夠啊。”
八字胡道:“今天國會就開始投票表決了,咱們可以去國會前面去請願啊,要求他們都同意。”
這話一說,有不少人都猶豫起來,但也有一些人頗有些躍躍欲試,劉老闆也遲疑了一下,道:“這樣做能行嗎?”
八字胡道:“怎麽不行。”說着翻了兩頁報紙,道:“‘三十七家商行聯名上書内閣請願,要求國家釆取措施,保護商人的利益。’既然是可以像內閣請願,當然就能像國會請願。而且聽說有不少人都打算今天去國會請願了,咱們也去湊個聲勢,隻要好好說,沒鬧事,就不會有事的。”
年輕人聽了,立刻道:“行,我去。”
有他這一領頭,又有幾個人也都表示要去,但大半人還是有些猶豫。
這時八字胡又道:“大夥可要想好,國會的規據,一但這次不能通過,一年之内就不許再提了,所以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了,爲了你們自己着想,去不去可要想好。萬一這次沒通過,你們可就要等一年了。”
衆人聽了這句話,也都有些着急,立刻有一大半的人都決定去了,而剩下的還有一些還在猶豫,但也被其他人生拉硬拽着起身出酒樓,直奔國會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