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從福臨的潛意識是來說,當然是不想死的。而且事實上現在清廷和眀朝滅亡前的局面并不完全一樣,因爲當時的崇祯并不是走退無路,非死不可的境地,當時明朝在南方,還有擴闊的土地和人口,各種軍隊也不下五十萬,因此當時崇祯完全可以退到南京去,重新積攢力量,就算不能卷土重來,但也未必不能偏安一隅。呈南北對持。
隻不過那時崇祯己經不想再活下去了,雖然崇祯自盡前的年齡也不大,才三十四歲,但己經在皇位上坐了十七年,可以說這十七年的時間,崇祯實際上并沒有過幾天舒心的日子,不是清廷入犯,就是流寇作亂。而且更爲重要的是,崇祯本想着自己繼位之後,可以勵精圖治、中興大眀,但十七年間,局勢每況愈下,國勢越來越艱難,清廷、流寇不僅沒有征剿殆盡,相反越征越多,越剿越強,而自己所依賴的大臣幹将不是被自己所殺,就是戰死沙場,再有就是投降敵方,最終連北京都難以保全了,因此崇祯也覺得心憔力悴,活着對他來說,幾乎己經聊無生趣,才甯願一死,也不願再逃到南方,去重新開始。
但福臨和崇祯并不相同,福臨今年還不滿十五歲,比崇祯剛當皇帝時還要年輕二歲,盡管己經當了八年多的皇帝,但有近七年時侚都是傀儡,實際親政才隻有一年多,雖然說當傀儡也不好受,但确實要比崇祯受國事内憂外患要好得多,而且清廷的局勢在福臨親政的時候,就己經是岌岌可危了,幾乎己經是不可挽回的。因此福臨還遠遠沒有崇祯那種心力憔悴的感覺,還有強烈的生存欲望,才不斷的想找退路、出路。從來都沒有想到過要去死。現在真的要福臨去自殺,估計都下不了手。
因此等衆大臣們都退出了皇宮之後,福臨也左思右想,始終下不了自殺的決心。不知不覺己到了晚上,晚飯還是濟爾哈朗讓人送到宮裏來的,因爲廚孑也跑光了,禦膳房裏的米萊等物也被哄搶了一空。雖然送來的都是一些粗糙的食物,但福臨等幾個今天一天也沒好好吃過一頓飯,而且又幾經反複拆騰變化,也早就饑腸辘辘了,因此也都吃了不少。
而在晚飯之後,皇太後、莊太後、皇後也沒有離開,母孑四個人都留在坤甯宮裏,八目相對,但誰也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就在這時,一個太監進來禀告,現有大臣甯完我在外面求見。福臨怔了一怔,終于點了點頭,道:“着他進來。”
甯完我來到坤甯宮,施禮之後,福臨才道:“甯卿,你深夜見朕,所爲何事。”
甯完我“咕咚”一下,又跪下了,道:“皇上,恕臣死罪,現在北京被圍,内無勁卒守衛,外無援兵救應,局勢危難之及,臣爲皇上着想,唯有向中華軍開城納降,才是唯一保命之路。”
福臨當時變色,道:“什麽,你豈敢要朕向中華軍投降,不,朕甯可仿校明懷宗,殉國而亡,但也絕不會向中華軍屈膝投降。”
甯完我趕忙道:“臣也知道皇上是甯死不降,但皇上雖死不足借,也想替兩宮皇太後着想。”
提到了兩宮皇太後,福臨也不禁有些猶豫了起來。而甯完我又道:“皇上素重孝道,若以身殉國,雖可算是爲國盡忠,但置兩宮皇太後于向地呢,又如何算爲人子之孝呢。”
福臨又沉思了良久,終于道:“現在這個情況,中華軍還會受降嗎?”
甯完我一聽這話,就知道有門,因爲在白天他就看出,福臨并沒有殉國的決心,隻是當着那麽多的大臣,他不敢勸福臨投降,因此才在深夜單獨進宮求見福臨,現在見福臨己經有所松動了,立刻道:“皇上放心,臣素聞中華軍軍紀嚴明,秋毫無犯,而且商毅爲人仁容,有仁者之風,南明紹武、永安、永曆三朝皇帝被擒之後,都沒有殺害,而且安置在孝陵中爲明太祖守陵,如此寬宏大量,必會接納我大清歸降。”
福臨苦笑了一聲,道:“商毅或許确實是寬宏大度之人,但他本是明朝之臣,當年又受明懷宗皇帝知遇之恩,故此才對明室後裔網開一面,但我大清一向與其爲敵數年,積怨難解,恐怕未必會接納我大清歸降,朕隻怕是自投虎口,與其投降受辱而死,不如以身殉國,也算對得起我大清的太祖太宗皇帝。”
甯完我道:“皇上也不必如此灰心,雖然我大清一直與商毅爲敵,當時皇上并未親政,都是攝政王所爲,商毅也怪不到皇上身上來。”
福臨聽了,也明白甯完我的意思,就是把一切的事情都推到多爾衮的身上去,反正多爾衮也是死人一個,就讓他來背這個黑鍋,也算是最後再爲大清盡一次力,而且現在也沒有其他的路可走了,除了投降,要麽就是自殺,要麽就是等中華軍攻進北京,被中華軍所殺,反正都是一死,不如摶一搏,萬一商毅真的松一松手,就像對南明皇帝那樣,也讓自已爲先祖去守陵,至少也算是有一條活路了。
因此福臨沉呤了半響,才道:“甯完我,何人又能出城去向中華軍請降呢?”
說了這麽半天,甯完我就等福臨這一句話,因此立刻道:“微臣願往。”
福臨又想了好一會兒,才道:“好,明天等朕招集百官商議,再做決定。”
其實所謂招集百官商議,再做決定。不過是一句推詞,到了這一步,除了投降之外,也确實沒有其他的辦法了。隻不過福臨不願意一個人來承擔投降的名聲,要讓大家一起來背這個黑鍋。
第二天一早,福臨升朝,甯完我首先出列,正式提議,向中華軍投降。福臨不置可否,問其他官員的議見。其實這就己經表明了福臨的态度,如果福臨沒有投降的意思,又何必問其他官員的意見呢。于是絕大部份的官員都主張投降,但也有少數滿族官員反對投降,要求福臨背城一戰,與中華軍拼了。
但主戰的畢競是少數,而且除了讓福臨去送死,以身殉國之外,基本也沒有别的辦法了,當然說不正主張投降的官員們,比如問到兩宮皇太後怎麽辦,祖宗的靈位又怎麽辦,這些問題主戰派也答不上來。畢竟中國的習慣是以祖宗最大,可以讓皇帝去爲國盡忠,但無法用這個要求去要求祖宗。
而仿佛是爲主降官員造勢一樣,清廷也連繼收到了軍情:攻占了懷來、延慶的中華軍第十一軍第七、二十師突破了居庸關,攻占了昌平;在遵義的中華軍第十軍十二旅和二個騎兵團,也推過了薊州,一直進駐了三河縣;天津的中華軍第十軍二十七旅和另一個騎兵團也進軍到了武清。而正面進軍的中華軍第一、十五軍,也攻克了涿州,前部人馬已經打過了蘆溝橋。而駐守涿州的博洛、嶽樂在兵敗之後,逃進了大房山裏躲藏,生死不知。中華軍的四路人馬,均離北京不足五十裏的距離了,可以說确确實實是兵臨城下了。
在這種情況下,主戰官員再說什麽,也是蒼白無力的,因此最終還是主降的官員占了上風。而福臨也就十分順理成章的同意向中華軍投降。并且點名讓甯完我爲代表,出城去和中華軍協商投降的事情。
甯完我出了北京之後,直奔南面的蘆溝橋方向,去找成進。來到了中華軍的大營,甯完我向中華軍的衛兵說明了自己的來意,也被立刻帶到了成進的大營。
見了成進之後,甯完我立刻表達了清廷想要投降的意願,并且提出三個條件,一是保證福臨,以及清廷皇室的生命安全和基本的禮遇,不受士兵的侵擾;二是保證清廷的宗祀和祖廟安全;三是保證清廷宗室、大臣的人身安全和私人産财。
其實這幾個條件并不算過份,僅僅隻是希望中華軍能夠保障清廷皇室、宗室、大臣的生命财産安全,其他的一點都沒有,可以說這也是清廷投降的最基本條件了。
但成進的回答是,他隻能保證,在自已領軍進城之後,可以保障清廷衆人的人身安全,但不能保證南京方面有什麽其他的命令。說白了就是,如果商毅不答應這些條件,那自己答應了也無效。
當然甯完我也知道,成進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因爲他沒有資格當帝國的家。于甯完我又提出要求,讓成進去請示南京,或者自己去南京向商毅請降,但在有結果之前,暫時停戰。
不過這一次被成進拒絕,自巳接受的命令是戰鬥,并不是和清廷談判,甯完我想去南京請降可以,但自己的進軍是不會停止,除非有南京發來的命令。因此怎樣選擇,由清廷自便。
甯完我當然知道,等自己趕到南京去談好了,這邊黃花萊都涼了,因此也隻好向成進告辭,回北京複命。
而就在甯完我回到北京,中華軍的四路人馬一起前推,都到達了北京的外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