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就在第二天,參政院對南京政府是否應該出兵南征的提案進行讨論,就在黃宗羲宣布了可以開始提問之後,就立刻展開了一番唇槍舌戰。而且很快就分成了泾渭分明的兩個陣營,開始了激烈的争辯。
支持這一提案的議員當然不是從大局的角度出發,而是死死的抓住“誰是正統“這一點不放,堅持認爲商毅是明朝的舊臣,舉行南征就是以下反上,以臣反君。但反對這一提案的大臣也毫不相讓,雖然他們也承認,商毅确時曽是明朝的舊臣,但曆史上以臣反君的事情多了,二十二朝的更替,絕大多數都是以臣反君,比如周代商、晉代魏、唐代隨、宋代周,結果不都建立了新朝嗎?而且唐宗宋祖都被公認爲一代明君,如果按正統的觀點,他們不都是反叛之人了嗎?因此明朝氣數己盡,商毅取代眀朝,建立新朝,又有什麽不對呢?
支持的議員當然不能接受這種觀點,于是引經居典,找出種種聖人之言、著名經典上言論,從三綱五常,到天理人道,來證明以臣反君絕對是大逆不道。在這方面他們确實有優勢,因爲儒家的先賢、經典基本都是以維護統制階層的利益爲主,決不會認可以臣代君的行爲。當然儒家思想能夠在中國思想、學術方面取得統治地位,這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原因。
但反對的議員也早有準備,在引經居典上,他們找不到多少可以與對方抗衡的武器,但可以抓住各種實例,就像開始所說的,二十二朝的更替,絕大多數都是以臣代君,曆史上己經無數次的出現過了,在大量的現實面前,任何空泛的經典言論都是無效的,因爲如果完全按儒家的說法,二十二朝都是謀朝篡位的叛臣,沒一個是好人了,而出仕各朝的儒家先賢聖人,豈不都是在幫助叛臣了嗎?
這時參政院裏一共有議員三百一十七人,來自社會各層,士農工商基本都有一定的比例,當然也有一部份是商毅安排的人選。但從總體來看,支持這一提案的人并不多,總共隻有三四十号,而經常發言争辯的,隻有十幾個人,其他不過是幫腔助威,而大多數人都是反對這一提案的,而且發言的人也多出了許多,搖旗呐喊,站腳助威的人就更多了。
明朝的遺老遺少其實隻有一小部份,絕大多數人其實都是認可了商毅代明自立,一方面是事實不可改變,另一方面也是自己的利益己經和商毅捆綁在一起,商毅完了,自己也好不到那裏去,還有一部份議員實際是把參議院當作自己晉身的擡階,希望通過在參議院裏的表現,引起商毅或内閣的注意,獲得晉升的機會,因此凡事也都從維護內閣,維護商毅統治的角度出發,這一次正是自己表現的機會,當然也要顯露一番。
但發言是一個一個的來,不是誰的人多就誰占優,而支持提提案的人數雖較少,總也有幾十号,也能有一些聲勢,另外明朝的遺老遺少也多是飽讀詩書的人,肚孑裏多少也有一些貨,胡攪蠻纏也能對付幾句,當然不會被說得無言以對。因此雙方的争辯也算是針鋒相對,互不相讓的。
不過随着辯論的深入,讨論也和過一樣的出現了跑題,如南明朝廷算不算明朝的廷緩;明朝是否算是氣數已盡,不可挽回;朱元璋起兵反元,是造反還是舉義;朱元璋箅不算是趙宋的遺臣;甚緻越跑越遠,到了孔孑孟孑周遊列國,爲什麽不去扶保周天子,而去投奔各諸候國等等,也确實應了那一句話:思想有多遠,就能走多遠。
而這一條提案當然也不出人們預料的成爲了剩餘提案。再随後的幾天時間裏,參政院每天都要用一個時辰的時間來讨論這條剩餘提案,但雙方一直各不相讓,而且每天每天的拖挻,也正好給了雙方充足的時間,去翻閱資料,尋找對自己有利的證據。
在自己的陣地上無法取得進展的時候,雙方也都不約而同的把目标放到了在對方的陣地上取得突破,贊同派從史料中尋找一些雖然掌握了大權,但依然恪守臣節,沒有非份之舉的例子,如比周文王、諸葛亮;而反對派則從經典中找到不少證明自己言論的聖人語錄,如孟子說過:民爲重,社稷次之,君爲輕;姜太公也說過: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也。同天下之利者則得天下;擅天下之利者則失天下。
因此就這樣在幾乎無休止的争辯中渡過了一天又一天的時間,也使這一條提案一直無法進入投票表決的程序。而轉眼就到了新年,參政院也廠放假了,衆議員們也要回家過年,黃宗羲也隻好宣布,等新年的假期結束之後,再重新開始讨論這一提案。
而在自己的王府裏,商毅還在偷着好笑,看來一切都是和自己預想的差不多,當然這裏有一部份是商毅故意指使,但對方也确實是在全力的配合,才使這一條提案一直拖到了現在,而且從參政院的反應情況來看,就算是進行投票,這條提案被否決的可能性極大,這當然也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就在參政院規定的範圍內來解決。
現在參政院運行了兩年的時間,商毅也認爲有必要對參政院進行一些改進的地方,畢竟這将是未來國會的雛形,在運行了兩年之後,也取得了一些經驗,并且這形式也得到了社會各界的認可,因此也可以對它進一步的完善功能,并且發揮更大的作用。
另外在這個時候,商毅也覺得自己應該多考慮在真正統一中國之後,應該怎樣治理這個龐大的國家,畢竟這時離統一中國的目标己經并不遙遠了,甚緻可以說是水到渠成。而且在軍事上,已經沒有多少地方需要商毅勞神費力,中華軍己經是一支有戰鬥力的軍隊,前線有各級的指揮官付責,南京有**部統一布置安排,無論是對南對北的戰争,商毅也都可以放心的讓他們去完成,而自己完全可以把精力轉移到内政方面來。
畢竟打天下是一回事,但治天下又是另外一回事,這是經過無數曆史事實證明的道理,更何況自已的目标并不是要重複以前的老路,而是要對中國進行一次大變革,改變中國的曆史發展道路,把中國納入正确的,與曆史發展規律相同的發展軌道道路上來。那就更不能馬虎大意。
雖然商毅知道曆史發展的正确趨勢,并且也有一些近代國家在發展過程的經驗可以做爲參考;另外他也在浙江幹了差不多有七年,在南京也幹了三年,積累了一些實際的治國施政經驗,但這并不等于自己就能管理好整個中國,在曆史上并不乏能治理好一州一府的地方官,但晉升到中央去之後,把地方經驗向全國推廣時,卻弄得一團糟,最典型的例孑,莫過于是北宋的王安石。因爲中國幅員太大,地域太廣,而且各地之間的發展水平、經濟情況、風土人情也都有很大的差異,因此自己決不能拿南京、浙江的經驗去硬套在其他地方。
相對來說,東南沿海的商業更發達,對外的接觸較多,民風要開放一些,對外來事務,新的觀念的接受力也強一些,而西北内地則還是以傳統的小農經濟爲主,民風習俗相對就要保守得多,因此自己主張發展工商業、促進商人辦産業辦實業,全面走向海洋等等措秩變革,雖然都是正确的,符合曆史發展,在南方、沿海地區或許能十分順利的推行,但在北方内陸地區也許就會遇到不小的阻力。
對于這些情況,都必須要有充份的思想準備,治國不同于打仗,凡事不能硬來,隻能慢慢引導,另外就是因地置宜,針對每個地區俱體情況的不同,活動運用。
當然商毅也有優勢的地方,就是現在自已建立的是一個新的政權,而一個新的王朝建立,總會施行一些與前朝不同的制度,另一方面由于在王朝之初,即得利益階層還沒有出現,或者說還十分弱小,因此在遇到的阻力也會小一些。因此這也有利于自已推進新的政策。
因此商毅也決定,在新年之後,這些事情,就要開始運行起來。南京府的政策和自己的工作重心,也都将會有一個大的調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