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轉身回頭,隻聽皇太後和莊太後一前一後,走了進來。原來兩位皇太後一直都在隐屏後面聽着,見氣氛越來越不對,福臨己經有些控制不住局面了,兩位皇太後立刻繞到正門進來,爲福臨解圍。
兩宮皇太後進殿之後,濟爾哈朗立刻搶先一步,跪倒施禮,道:“臣濟爾哈朗,參見兩宮皇太後。”
碩塞和洪承疇也趕忙跟着施禮,博洛稍緩了一點,連跪下行禮,而瓦克達和勒克徳渾互相看了一眼,隻好也跟着一起跪下。福臨也起身側立,躬身施禮,道:“兒臣見過皇太後,皇額娘。”
皇太後看了衆人一眼,也沒有讓衆人平身免禮,而是把目光落到瓦克達和勒克徳渾身上,哼了一聲,道:“瓦克達,勒克徳渾,你們叔侄兩到是長出覺出了,就敢這麽對皇上說話的,你們眼裏還有沒有君臣之别,就是禮親王還在,見了皇上,也得畢恭畢敬的,看來是禮親王在世的時候,沒能好好教教你們,才這麽沒有規據。”
皇太後哲哲在政治才能上雖然遠不及莊太後,但她是先君皇太極還未登及時就己娶的福晉,和皇太極做了幾十年的夫妻,皇太極登及之後,她就是皇後,因此在宗室之中,頗有威信,這一點莊太後還差得很遠。而且瓦達克和勒克徳渾又都是晚輩,被皇太後這麽一番訓斥,也都不敢回答。
皇太後的目光一轉,又落到濟爾哈朗身上,道:“濟爾哈朗。”
濟爾哈朗趕忙道:“臣在。”
皇太後道:“禮親王過世之後,這宗室親王之中,就數你最年長,而且又是長輩,瓦達克和勒克徳渾年輕,不懂規據,你平日裏就該多教教他們,讓他們知道。”
濟爾哈朗道:“臣知罪。”
皇太後又道:“還有博洛,你和瓦克達是兄弟,雖然小他幾歲,但我看你平時行事也要比他來得穩重,也該多勸導勸導他……”
瓦克達越聽越覺得不對,也知道在這麽下去,這局面不就被皇太後控制住了,因此終于也壯了壯膽子,道:“太後。”
皇太後道:“瓦克達,你還有什麽話說?”
瓦克達道:“臣方才失儀,确實是臣之罪,但也是事出有因,還請皇太後見諒。”
皇太後點點頭,道:“是什麽原因,你到是說一說。”
瓦克達道:“這次中原之敗,全是多爾衮指揮無方,治軍無能所至,而且他又扔棄大軍,私自逃回北京,如此之罪,如不加以處罰,臣心裏實在難以平服,因此才一時激奮,以緻失儀,現在臣仍然要求,立刻将多爾衮治罪。”
皇太後道:“皇上剛才不是說了嗎,己将多尓衮革去所有官職爵位,隻因爲多爾衮當殿吐血,身患重病,皇上念其多年理政有功,才命其暫回府養病,聽候處置。并不是說不将多爾衮治罪啊。”
瓦克達這才道:“既然多爾衮被革去所有官職,那麽臣敢問皇太後,攝政王一職,将由向人出任呢?”
皇太後冷笑了一聲,道:“我早就知道,你們盯着的,可不是多爾衮,而是多爾衮的那個位置。現在我也可以告訴你們,趁早死了這份心,攝政王這個位置,我大清不會再設,因爲皇上已經親政了。”
瓦克達的身子一震,擡頭看着福臨,道:“皇上己經親政了?”
皇太後點了點頭,道:“不錯,就在皇上下令,将多尓衮革去所有官職爵位的時候,皇上就己經親政,從此以後,我大清的一切政務,都由皇上親自裁決。”
瓦克達這才明白,自己的一切圖謀原來早就己經落空了,但他還不甘心就此失敗,道:“太後,臣以爲此舉不妥,皇上尚未滿十三歲,尚未成年,如何解夠親政。”
這時洪承疇終于發言道:“孔融四歲己知讓棃,甘羅十二歲便己拜相,皇上雖然年幼,但天資聰穎,慧敏過人,依臣之見,足可親政了。”
瓦克達也“哼”了一聲,道:“你一個漢人,這裏那有你說話的份,皇上是否能夠親政,還必需由宗室大臣來決定。”
濟爾哈朗立刻應道:“臣乃宗室之臣,也認爲以皇上的才能,足以親政了。”
碩塞馬上也道:“臣也以爲如此。”
就在這時,一直沒有開口的莊太後也道:“剛才我們來見皇上,正好收到多爾衮的上書,他也認爲皇上可以親政了。”說着她身邊的一個太監己捧着一本奏折,遞給福臨面前。福臨也不禁又驚又喜,伸手接過奏折,打開翻看。而莊太後又道:“王爺要不要也看一看。”
多爾衮雖然己經被罷職,但他畢竟是前任的攝政王,因此他上疏建議,福臨親政,确實有很大的說服力,而且濟爾哈朗、碩塞也都是宗室重臣,如果他們都支持福臨親政,也表示在宗室中,有一部人也是支持福臨的。
因此瓦克達也不敢确定,宗室中間到底有多少人支持福臨,因此也不敢冒然建議招開宗室會議,但滿懷着希望回到北京,卻得到這樣一個結果,瓦克達心裏也非常不甘心,他看了一看跪在另一邊的博洛,湧起了最後一線希望,道:“博洛,你認爲呢?”
瓦克達知道,現在清廷最有實力的宗室就是博洛,他手下有六萬多大軍,如果他也反對福臨親政,那麽自己和博洛聯手,強大的兵勢爲後盾,還是有希望阻止福臨親政的。當然他也知道,這一來就新的攝政王就是由自己和博洛來競争。但和博洛競争,瓦克達還是有相當的自信,因爲博濟的老爹阿巴泰是庶出,因此他們這一糸在清廷的宗室中地位并不高,沒有多少根基,比代善一系差得遠了,而且現在阿巴泰還有博洛的弟弟嶽樂都被中華軍所擒,這一系隻剩下博洛一個人,勢單力孤,而代善的子弟衆多,除了瓦克達和勒克徳渾這兩個郡王以外,這一糸裏還有好幾個貝勒,因此盡管自己現在的兵勢不及博洛,但一但和他竟争起來,可以争取到大多數中立勢力的支持,足以壓制住博洛。
“瓦克達,夠了。”但就在這時,莊太後一聲斷喝,把衆人的注音力都吸引過去,隻見莊太後柳眉倒豎,厲聲道:“現在是什麽時候了,我大清新敗,損兵拆将,喪城失地,中華軍己經兵臨城下,将至壕邊,朝廷危在旦夕,你們不但不想着怎樣力挽狂瀾,拯救危局,還想着争權奪利。要知道有大清在,才有你們這些王爺貝勒的權力,大清沒了,你們就算争到手裏,又有什麽用。好,瓦克達,你要争攝政王,要争皇位,那就隻管放馬過來,争不争到手且不說,就算争到手了,我看你能在這個位置上穩坐幾天。”
莊太後這時己是年近四十的人,不過由于一直養尊處優,看上去還不足三十歲,姿色神彩依舊不減當年,而且這時一臉怒色,不但不減其風韻,相反更添了幾分英建之氣,加上說得理直氣壯,更顯得大義凜怨這一頓雷煙火炮,頓時也将滿房衆人都說得無言以對,連瓦克達也不敢擡頭。
過了好一會兒,濟爾哈朗才道:“太後說的是,如今我大清危在旦夕,大家隻有齊心協力,團結一緻,才有可能同渡難關,而唯有皇上親政,才能使朝廷政令如一,衆志一統,因此臣以爲皇上明曰應該正式下诏天下,宣布親政,然後再議如何應付目前的局面。”
這時博洛也道:“臣也以爲,皇上應該親政。”剛才博洛一直沒開口,在一邊靜觀其變,但心理一直在計算着利弊得失,他來北京雖然也有碰碰運氣的想法,但現在的情況來看,雖然自己和瓦克達聯手,确實可以制止福臨親政,但自己肯定争不過瓦克達,因爲他也知道,自己這一糸在清廷一向不受重視,獲取攝政王的可能也不大,最終的結果很可能是爲他人作嫁衣,因此還不如支持福臨親政,這樣自己就立下擁立之功,而且在目前的局勢下,福臨還需要依仗自己的兵力,至少可以保證目前的權勢。
而博洛的表态,也使天秤徹底傾斜到福臨一方,福臨親政,己是不可阻攔,因此瓦克達和勒克徳渾也隻能同意,支持福臨親政。
見衆人都表示支持福臨親政,兩宮皇太後也終于松了一口氣,随後皇太後又下令,事不遲疑,明天就舉行福臨的親政儀式,當然現在局勢危急,因此也一切從簡進行。衆人也都沒有異議,于是在謝恩之後,衆人都退了出了。
皇宮裏隻剩下兩宮皇太後和皇帝福臨三個人,福臨到是一臉興奮,因爲隐忍了六年多的時間之後,終于可以自己親政了,但兩位皇太後的心情卻十分複雜,雖說是經過了千親萬苦,種種波拆,終于熬到了福臨親政,但正如剛才莊太後所說,現在福臨又能有幾天的皇帝可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