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錢謙益和柳如是商議決定,這次讓柳如是随走私商人偷入南方。
但就在這時,商毅下達了對清宣戰的诏書,以及勸原明官員反正南歸。錢謙益得知以後,也不禁大喜,因爲這就等于是得商毅的保證了,畢竟這是向全天下公開發布的诏書,錢謙益還是相信商毅會尊守信用的。于是也立刻改變主意,決定抛棄家業,和柳如是一起南返。
結果錢謙益和柳如是跟随走私商人,由汝甯府到達光州,進入南京政府的管轄區内。錢謙益立刻找到守軍,表明了自巳的身份。而光州守軍,也立刻向南京報告了此事。
商毅接到報告之後,也頗爲感慨。在另一時空裏的錢謙益是個思想和性格都比較複雜的人。甴其是在晚年的時候,完全處于進退維谷、反複無常的尴尬狀态,結果既爲明朝遺民所斥責,又爲清朝皇帝所憎厭。據一些史料記載,在降清之後,錢謙益确實在暗中與西南和東南海上反清複明勢力聯絡,并資助過他們抗清的經費,而且在他臨死前還呼喊着:“當初不死在乙酉日(弘光朝廷滅亡的時候),這不是太晚了嗎?”。
其實錢謙益可以說是這個時代文人的一個典型代表,在他身上,反映了明清之際一些文士人生态度的矛盾糾結。他們都自視很高,但在國難之際,卻拿不出有效的應對方法;以維護傳統道德爲己任,但又不乏晚明文人縱情放誕的習氣;平素都是以清流面貌自居,道貌岸然,但卻因爲熱衷于功名,不僅助長了南明的黨争,而且還使自已屢次陷入各種政治漩渦;雖然也知道氣節道義,但到了生死關頭,卻又沒有殺身成仁、舍生取義的勇氣,隻能留下降清失節的污名;而在降清之後,由于不得志,和傳統道德觀念,于是又想反正南歸,力圖重建自己的人生價值。
當然在本時空裏,錢謙益反正南歸,還是得到不少人的支持,因爲不管錢謙益的人品如何,但學問淵博,甴其是在文學上的成就,在明清交際的時代,确實是首屈一指,其詩作文辭十分優美,應該說已經達到了時代的頂峰。在錢謙益表示了南歸的意向之後,黃宗羲、方以智、陳慧貞、冒避疆等人都表示歡迎,不僅是出于舊友之誼,同時也确實是可惜錢謙益的才學。
因此在得到錢謙益己經南歸的确切消息之後,也有不少人向商毅進言,勸他接納錢謙益,除了南京的一些原明官員之外,還有鄭成功也給商毅寫信,幫錢謙益說好話,因爲錢謙益還曾是鄭成功的老師。
其實商毅對錢謙益反正南歸之舉,也是非常歡迎,因爲這是宣戰诏書發布之後,第一個作出響應的原明官員,這個意義相當重要。而且錢謙益并不是一個普通人,在南方,乃緻全國都據有相當的影響力,另外商毅建立的是一個新朝,在這一點上來說,錢謙益背明降清,現在又反清南歸,并不是不能接受的。當然商毅仍然還是那個大前捉,回到南京來,别給自已搗亂,當然這個任務還是交給陳圓圓去完成。
因此南京内閣和參政院先後發表聲明,對錢謙益南歸表示了歡迎,同時商毅也讓黃宗羲和史可法去迎接錢謙益到南京來,并且又親自在王府接見錢謙益,而陳圓圓也私下邀請柳如是入宮述舊。
當然商毅對錢謙益的降清行爲并沒有回避,直接指出,降清行爲将是錢謙益一生的污點,但也表示,過去的事情雖然無法改變了,但也希望錢謙益能夠在南京代罪立功,以後多做一些于國于民有益的事情,彌補自己的過失。雖然被商毅說得又羞又愧,甚緻是痛哭流涕,但錢謙益也十分感激,向商毅稱謝不已。
随後内閣又下文,任命錢謙益爲南京文史館撰修,付責整理古籍資料,并兼任師範大學教授。雖然在宣戰招書中,商毅表示對反正官員授予官職,但肯定不會是重要職位,動員清廷漢官反正,目地是瓦解清廷,而不是真得要重用這些人,其像征意義更大于實際意義,但畢竟屬于政治上有污點的人,不可能出任要職,别說是內閣、各部,就是參政院也不會錄用,隻能出任閑職。如錢謙益這樣學問淵博的人,正好可以幹一些文化方面的事情,政治就别在參和了。
不過經曆了這一番大起大落大反複之後,錢謙益也看開了,這次南歸也隻是求一個心安,并沒有什麽追求功名的想法,幹文化方面的事情,教書育人,也正合錢謙益的心意。因此也十分愉快接受了這一任命。
而在回家之後,柳如是也将自己和陳圓圓述舊中,聽陳圓圓轉達的情況也轉告給錢謙益。這一點錢謙益還是非常明白的,于是就在當天晚上,錢謙益連夜寫了一篇認錯的文章,并且再次呼籲清廷的漢官,盡快反正南歸,在【杭州時報】上公開發表。并且在以後的時間裏,錢謙益不僅沒有在過問政治,也寫了不少爲商毅歌功頌德,贊揚南京政府的詩辭文章。
錢謙益的反正南歸,在清廷內部确實又引起了極大的反應。其實是大多數的漢族官員也确實和錢謙益的情況差不多,雖怨并非完全甘心降清,但心裏充滿了矛盾,當然如果清廷的統治穩固,又是施行善待漢人的政策,也許有不少官員也就算了,一心一意的扶保清廷,也未必就會輕易棄清歸南,但本來清廷就是抑漢興滿,而現在确實是内外交困之中,不少人都意識到,現在這個時候,這條大船确實很有可能面臨沉沒,也應該爲自己的後路着想,加上這時又冒出了一個反正南歸的錢謙益,因此也确實有不少人都開始盤算,自己是不是也應該準備歸南了。
――――――――分割線―――――――――分割線――――――――淸廷的人想着南歸,而在南京,也有人正在準備北上。
在南京繡莊裏,紫玲珑和墨經緯正在進行最後一次對話。
墨經緯道:“我明天就在離開南京,趕去山東了,你什麽時候北上。”
紫玲珑道:“你放心,我在南京還有一些事情要做,辦完之後,馬上就會趕到山東來,一定會比商毅先一步到達,。而且我己經通知了山東的人員,你到了那邊,自然會有人接應你,可以馬上展開布置,不必等我。”
墨經緯苦笑了一聲,道:“不是我多嘴,你留在南京還有什麽用,我們在南京守了這麽久,仍然一點機會都沒有,因此想要刺殺商毅,隻能在山東進行,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頓了一頓,他又苦笑了一下,道:“原來我們也估計到清廷不是商毅的對手,卻沒有想到會被商毅逼到這一步,從現在的情況來看,清廷能夠撐過一年,就已經很不錯了,誰會想得到他還會有這樣的手段,先是挑出北京暴亂,徹底攪亂了北方,現在又公然招降清廷的漢官,果然是一套接着一套,令人防不勝防。可惜北京暴亂中那喪生的十幾萬百姓,商毅這一招,可真狠啊!”
紫玲珑笑道:“墨經緯,你什麽時候變得心軟了?一将功成萬骨枯,那一個開朝帝王,不是踏着鮮血登上皇位的,又不是商毅這一個。再者說了,殺死這些百姓的是清廷,怎麽也不能算到商毅的頭上來,要怪就隻能怪清廷自己沒用,有本事就在南京也挑動一場暴亂,清廷做得到這一點嗎?或者說我們做得到這一點嗎?不戰而屈人之兵,說起來容易,但做起來可并不容易。”
墨經緯又苦笑了一聲,道:“現在不涚這個了,但這次在山東的刺殺行動,是我們唯一的成功機會,這總是沒錯的,所以你留在南京,還能做什麽?”
紫玲珑淡淡道:“你有沒有想過,就算是在山東,我們刺殺商毅的成功機會,也絕不會超過五成。”
墨經緯道:“那又怎麽樣,那怕隻有一成,我們也要試一試。”
紫玲珑道:“如果我告訴你,假如在山東刺殺失敗,我們仍有機會獲勝,你信不信?”
墨經緯怔了一怔,眼呈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道:“你說什麽?”
紫玲珑微微一笑,道:“如果在南京,當然沒有這種機會,但如果是在山東,我卻有一個辦法,不過這個局要從南京開始布起,這就是我仍然要留在南京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