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在以前,朝廷裏恐怕是早就炸開鍋了,喊打喊殺聲己經響成了一片,但現朝野上下卻是出奇一片寄靜,誰都不說話,因爲現在商家軍都還沒有解決,又冒出來一個吳三桂,誰受得了呢?甚緻又有大臣向朝廷建議,幹脆在北京搜刮一通,然後再退回關外去算了。也有人提議,幹脆就給吳三桂封個王,讓他去打商毅,兩個拚個兩敗俱傷,還有人認爲不如和商毅講和算了,就像宋金那樣南北對持也不錯,總之是議論紛紛。
但這兩條實在是關系太大,讓吳三桂獨立,現在清廷裏大大小小六七個親王、郡王,這個口一開,其他人效仿又怎麽辦呢?還有商毅把清廷的祖墳都刨了,還要和他議和,滿族貴族答不答呢,因此代理攝政王的代善招集官員連日讨論,也拿不出一個好辦法來。最後代善實在沒有辦法了,隻好上疏朝廷,稱自己幹不了這份差事,還是請正牌的攝政王多爾衮重新複出,來收拾這個攔攤子。
而代善這一份上疏,不並于一石激起千層lang,人們這才想原來大清還有這位正牌的攝政王,雖然說多爾衮遭遇到南征的慘敗,但也不是沒打過勝仗,不緻于一敗塗地,而且現在除了多爾衮之外,也确找不出第二個人來收拾這個殘局了。因此大清真的還少不了這位攝政王?
其實也有不少人正等着這個機會,既然是代善提出來了,自然也就不客氣,馬上跟着大聲疾呼,現在的大清,非攝政王不足以安定局面。一時間奏章向雪片一樣飛向朝廷,都是請求攝政王複出的。而皇帝福臨和兩宮皇太後也有些慌了手腳,也急忙下旨,招攝政王複出。
但這時多爾衮卻擺起譜,上奏朝廷,稱自己也想爲朝廷效力,隻是病勢尚未全愈,仍然無法理事,因此請暫緩時曰,等病體安複之後,必然會出面報效朝廷雲雲。
誰看不出來這是多爾衮在拿樁,顯然對朝廷還不滿意,要講條件。因此又有人上書朝廷,稱攝政王非一般大臣,仍帝師、亞父之尊,當然應由皇帝親自出面去請,以顯朝廷誠意。
福臨見了,也隻好親自到多爾衮府裏去了一趟,那知多爾衮見福臨親臨,雖然連稱死罪,但就是一口咬定,自己的病沒好,不能複出。氣得福臨一甩袖孑,出了王府,回宮大發了一頓脾氣。
但發脾氣也解決不了問題,京城己經傳出流言,說商毅和吳三桂已經結成了同盟,要共同舉兵北伐。福臨雖然年紀不大,但也知道一但商毅和吳三桂真的聯起手來,大清恐怕就真的完了,因此也吓得不輕,隻好去找兩宮皇太後商議。
其實這時就連莊太後有些猜不透,多爾衮這是什麽意思,皇帝親自倔尊去請,也夠面子了,要說嫌官小,多爾衮現在已經是皇叔父攝政王,儀同天子,幾乎等大清的太上皇了,确實也沒法再加官進爵了,難不成多爾衮還要福臨讓位不成。因此也有些束手無策。
這時皇太後道:“玉兒,我看不訪找幾個靠得住的老臣來商量一下,多爾衮到底是要什麽?多一個人多一份主意,你雖說是聰明,但畢竟隻是一個人啊?”
莊太後點了點頭,道:“姑姑,你說我也想過,但找誰商量呢?如果是在以前,到是可以去找洪承疇,這隻老狐狸一定明白是怎麽回事,但現在洪承疇還在陝北,招他回京至少要等一個月,到那時說不定商毅都打過黃河了。緻于其他人,恐怕都一團糊塗,問也問不出一個什麽來?”
皇太後想了一想,道:“玉兒,你看範大學士怎麽樣,我記得先帝在世時候,有什麽事情都是和範大學士商量着。”
範大學士就是範文程,在皇太極時代範文程是很受重用的,但多爾衮當政之後,範文程就立刻靠邊站了,取代他的是洪承疇和甯完我等人,而範文程也非常知趣,行事也十分收斂,一般從來不主動發意見,有點像代善什麽事都不管了,不過他畢竟是漢臣的首席大學士,威信猶在,因此還沒有退休。
但莊太後知道範文程絕對是個明白人,或他不如洪承疇那麽文武雙全,但論權謀政要、官場經驗,他實際比洪承疇還要老道幾分。因此他一定能夠看透多爾衮的心思。于是兩位皇太後也立刻下旨,宣代善、範文程進宮來。
因爲現在代善還代理着攝政王事,而且他也是愛新覺羅氏裏資曆最老的人,什幺事也不能避着他。
不一會兒,兩位老臣也都先後進宮來,向兩宮皇太後見禮之後,皇太後才開口道:“禮親王,範大學士,現在局面就不用哀家說了,你們說這都火燒眉毛了,多爾衮怎麽就是不肯出來呢?難到說大清沒了,他就能好到那兒去嗎?”
她一說完,代善立刻道:“可不是嗎?皇太後,老臣都己經親自到他府裏去找過三回了,可他每次都推說病沒好,就是不肯出頭。但我看他滿面紅光的,那兒有半點有病的樣子呢?說實話,他不出來,我也沒有法子,隻能這麽硬撐着。”說着也連連歎氣。皇太後見了,也跟着歎了兩口氣。
這時莊太後卻看見,一邊的範文程卻是不動聲神的樣子,心中一動,道:“範大學士,您又是怎麽想的,這裏也沒有傍的人,有什麽說,但說無訪。您也是大清的三朝老臣了,總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大清就這麽下去。”
代善也明白,這次進宮自己隻是陪襯,主要還是看範文程的,因此也立刻道:“老範啊,你有什麽辦法就快說。”
範文程微微一笑,道:“兩位太後,禮親王,依臣之見,攝政王不肯複出,還是因爲朝中有些礙障,沒有完全理清,一但理清了這絲障礙,攝政王就會馬上複出,而且他己有成竹在胸,一定能讓我大清轉危爲安?”
“障礙?還有什麽障礙呢?”莊太後也不禁沉思起來,現在多尓衮最大的政敵濟爾哈朗己經舉手投降了,而代善本來就被多爾衮推到前台來供着的,而且現在他也主動退讓,還有什麽是多爾衮的障礙呢?
另一邊代善也皺眉,百思不解範文程的意思。
範文程又道:“兩位太後,禮親王,臣所指的障礙,非是指人,而是指事。”
代善喃喃道:“指事,指的什麽事?老範啊,有話你就痛快說,這都什麽時候了,你就别賣關孑了。”
範文程笑道:“請問禮親王,現在朝廷中争議最多的是什麽事情?”
代善認真的想了一想,才道:“有兩件事情,一是吳三桂在四川要自立,二是與商毅議和,現在朝中就是爲這兩件事情争論不休。”
範文程點了點頭,又道:“禮親王,如果依你看,這兩仵事情應該如何處理,才是最有利于我大清的,方才皇太後也說了,現在這裏沒有旁人,禮親王不妨直說。”
代善還有些發懵,但莊太後卻有點會過意來,道:“二哥,這裏不是朝堂上議事,隻算是閑談,你心裏怎樣認爲的,就直說。”
代善理了理思路,這才道:“回禀太後,依臣的愚見,吳三桂現在己占四川大部,形同割據,而我大清目前又無力征伐,因此不如順水推舟,封他一個蜀中王,在成都開府理事,也好安吳三桂之心,如此一來,吳三桂雖在四川割據,但乃是受我大清策封,否則若是将吳三桂逼得走投無路,倒向南明,與商毅真的聯手,将與我大清更爲不利。”
頓了一頓,又道:“而與商毅議和,形南北分治,雖說是有辱國威,但卻可以爲我大清恢複國力,嬴得時間,昔曰越王勾踐,爲報滅國之仇,不惜以身事吳主,卧薪嘗膽尚且不惜,何況隻是議和,因此在目前來說,也不失爲權宜之計。”
範文程點了點頭,轉向兩位皇太後,道:“禮親王之見,皇太後又以爲如何呢?”
莊太後又微一沉呤,道:“哀家是婦人之見,但也覺禮親王之見,頗有道理,雖說一時有辱我大清國體,但爲大清千秋萬載着想,小有倔辱,不過是丢點面子,不傷大礙,也算是可行。”
範文程笑道:“禮親王高見,而太後明斷,皆是我大清之福,但既是有利我大清的事情,卻又爲何還議論不休呢?”
代善見莊太後也同意自已的意見,也放了心,因此又苦笑了一聲,道:“問題是不是每一個人都這麽看,真正的輕重緩急不知道,卻偏偏把面子看得比什麽都重要,結果還煽動了不少人,也糊裏糊塗的跟着起哄,說什麽也不同意,結果本來很簡單的事情,就是定不下來。”
這時莊太後眼睛一亮,道:“哦,原來是這樣,我總算是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