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句話說得到是一點也不錯,現在的北京裏,确實人人都在談吉兆祥瑞,如果一件吉兆祥瑞代表一位皇帝的話,就算是把未來清廷的十位皇帝全算進去,都還湊不夠名額。
但所有的吉兆全都出在攝政王府裏,而所有的祥瑞,也都能夠和多爾衮扯上關系,卻和清廷的任何一位皇帝都沒有一點事。
自從下達了剃發令之後,多爾衮确實赢得可絕大部份滿州八旗權貴的好評,因爲多爾衮下達剃發令,使每一個滿人從心裏上,都充滿征服者的自豪與滿足感,無論漢人可以多麽自翊泱泱文明,多麽以聖人弟子自居,但到頭來還不是和滿人一樣,剃光了頭發,留起了辮子,歸化成滿族了嗎?還有什麽可得意的。
而且仿佛是想證明多爾衮剃發令的決策是如何正确英明一樣,在剃發令發下之後,清軍在南方戰場上的捷報也連連傳來,湖南、江西、福建、四川等地都連連取勝,大片大片的土地都被清軍占領,大順軍的餘部組成的忠貞營被清軍打得大敗,何滕蛟己全軍覆沒,而鄭芝龍也被軟禁在南京,南方的抵抗力也越來越少了。
就是讓清軍最頭疼的對手商毅,也隻能困守在浙江一隅,而且在有商家軍駐守的湖北戰場上,清軍的進軍也是節節勝利,收複了大量的地區。多爾衮每天也是喜笑顔開,心情好很不得了。因爲每一次清軍的勝利,都意味着多爾衮向皇位又跨近了一步。也讓多爾衮迫不急待的想要坐下了。
于是北京城裏也冒出大量和多爾衮有關的祥瑞來,有人聽說在攝政王府裏的一口水井裏,看見天上倒映出兩個太陽;有人說自己親眼看見晚上從攝政王府的後院裏冒出一道紅光;還有人自己看見攝政王頭頂有五色祥雲盤繞,說有某曰夜裏,一名宮女看見了一條五爪金龍,盤眠在敬思殿裏,而第二天一早才知道,是攝政王昨天批閱奏章晚了,就趴在書案上睡着了。
總之各種說法都有,而且還說得活靈活現,仿佛是真的發生了一樣。多爾衮心裏暗暗高興,但表面上卻裝做什麽都不知道。
就在這一天,多爾衮正在處理拆奏,忽然一個太監來報,說是莊太後有要緊的事情,一定要請攝政王到長春宮去一趟。多爾衮也不知道出了什麽事情,而且這幾天來公務皆忙,到也沒有進宮去陪莊太後,到是可以趁這個機會,去和莊太後溫存一番,因此也放下手裏的公務,跟着太監一起進宮去了。
來到長春宮門口,隻見在門外跪着幾個人,是鞏阿岱、錫翰、席納布庫等大内待衛,還有皇宮裏的膳食官厄參。
見到這些人,多爾衮心裏也不禁有些打鼓,鞏阿岱、錫翰、席納布庫都是自己的心腹,是自己特意安置在福臨身邊的待衛,當然也是爲了監視福臨。因此多爾衮心裏也估計,今天莊太後招自己進宮,恐怕不會有好事。
因此多爾衮心裏也提高了警覺,走進了長春宮。而随行的太監是把他送到宮門口,自己在外面等候着,并沒有一起進去。
多爾衮進了長春宮,隻見宮裏空無一人,太監待女全都不在,隻有莊太後一人坐在榻上,一臉寒霜,面沉似水,一付拒人于千裏之外的神情,渾然沒有以前溫柔撫媚,百依百順的樣子。
看到這個架式,多爾衮多少到是也有些心虛,向莊太後施了一禮,道:“太後招見微臣,有什麽事嗎?”
莊太後淡淡道:“不敢,攝政王爲了大清的基業,可是勞苦功高,但現在攝政王己是位極人臣,無可再封賞,哀家就替皇上做主,賜攝政王一件東西,大約算是可以酬謝攝政王的大功了。”說着向傍邊的桌子上放着的一個小木匣指了一指。
多爾衮怔了一怔,摸不清莊太後這是什麽意思,莊太後卻又道:“自己打開看。”
多爾衮遲疑了一下,但終于還是走過去,将木匣打開,隻見裏面放着一方玉石,晶瑩剔透,色澤溫潤,正是大清的國玺。多爾衮也不禁吓了一跳,雖然他一心想着謀位,但卻沒想到莊太後現在會把玉玺賜給自己,也不禁有些愕然,擡頭看着莊太後,道:“太後…這是…”
莊太後冷冷道:“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東西嗎?今天哀家就把它賜給你了,省得你總是掂記着念念不忘,如果你還念及同是太祖的子孫,那麽就放我和福臨一條生路,讓我們做一個富貴閑人,了卻殘生。如果不念親屬之誼,那麽就請給我們母子一個痛快,是賜酒還是自溢都可以,但别再這麽偷偷摸摸,暗中下手。”
多爾衮這才聽出一點頭緒來,因此苦笑了一聲,道:“太後,到底是怎麽一會事。”
原來清廷的的正式皇帝福臨漸漸長大,現在己有十一歲了,但朝政國事都被多爾衮獨覽,也怕福臨長大會對自己不利,因此不讓福臨讀書習文,受正規的教育。福臨每天也無所事事,于是經常外出打獵遊玩。而莊太後也怕福臨關在皇宮裏受憋,讓他出宮打獵散心也好,另一方面也可以練習騎射,強身建體,因此也沒有阻攔。
而鞏阿岱、錫翰、席納布庫等人是多爾衮給福臨安排的待衛,每一次打獵,自然也都要陪着。當然也可以趁機自己玩樂。因此也都樂于奉陪。但他們都仗着自己是多爾衮的心腹,言語之間,對褔臨多不恭敬。由其是現在,多爾衮謀位在即,因此更不把福臨放在眼裏,于是都想故意刁難捉弄一下福臨。
令天去圍獵的時候,鞏阿岱故意給福臨指了一條崎岖不平的小路,以緻于爲福臨做前導的小待衛馬前失蹄,而福臨見狀,也不敢再馳馬行走,隻好下馬步行。結果受到鞏阿岱等人的奚落嘲諷福臨不習騎射,遇到這樣的道路還要下馬步行。
在圍獵的時候,席納布庫爲了和福臨搶獵一隻獐子,從福臨的身後縱馬搶上來,差一點把褔臨給撞下馬去,而席衲布庫不僅沒有向福臨陪罪,相反還怪福臨的騎射不精,結果才沒有射到這隻獐子。其他人也趁機對福臨冷嘲熱諷,盡極所能。
結果福臨一怒之下,提前結束了圍獵,回到皇宮裏,本想立刻傳膳,正好這時宮裏的膳食官厄參也不把福臨當一會事,溜出去釣漁玩樂,結果沒人給福臨備飲食。等厄參回來之後,福臨将他狠狠訓斥了一頓,而厄參反到覺得委屈,于是小聲嘀咕了一句:看你還當得了幾天皇帝。
他說的聲音雖然不大,但也被福臨聽得十分清楚,盡管這時福臨隻有十一歲,但比同齡的孩子要成熟得多,因此回到長春宮裏,大哭不止。莊太後自然過來詢問,才把今天發生的事情了解了一遍。
莊太後又是氣憤又是心酸,但這段時間己來,北京發生的事情莊太後也知道得十分清楚,現在多爾衮奪位的腳步己經是不可阻擋了,所以這區區幾個下人,才敢對皇帝如此無禮。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多爾衮有意安排的,不過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自己也沒有必要再向多爾衮委曲求全,索性就把事情挑開,拼死一摶,就算保不住福臨的皇位,但也要盡力保全性命。因此才把多爾衮叫來,有了這一出。
聽莊太後說完了今天的事情之後,多爾衮也覺得鞏阿岱、錫翰、席納布庫等人做得有些太過份了,自己讓他們監視褔臨,可沒讓他們去欺負福臨。其實這也不能怪鞏阿岱、錫翰、席納布庫這些人,因爲這個時候的滿人漢化還不深,大多數人都還是粗線條,性格比較直,心裏沒有那麽多彎彎繞,做事當然也是直來直往,在他們看來,既然多爾衮馬上就要當皇帝了,福臨也就快要下課了,還鳥他做什麽?
多爾衮對莊太後到底還有幾分真情,也不願把她們母孑逼到這般地步,因此趕忙又安慰了莊太後一番,并且又把鞏阿岱、錫翰、席納布庫等人狠狠訓訴了一頓,同時也答應莊太後,給福臨另換幾個待衛,這才算免強把莊太後安撫下來。
不過那方玉玺,多爾衮倒底還是沒有拿。到不是說多尓衮不想要玉玺,隻是現在還不是時候,還有一些輔墊工作都還沒有做足,因此也不急于這一時,反正皇位是跑不掉的。而莊太後也知道,能夠把多爾哀逼到這一步,己經不容易了,不可能讓他放棄奪位,因此也見好就收,别的什麽也不再提,到了這一步,也隻能聽天由命。
從長春宮出來,多爾衮的心情并不壞,相反還十分高興,因爲今天已經和莊太後把事情挑明了,自己也就再沒有什麽所忌的了。而現在該考慮的問題是,應該釆用什麽樣的方式來奪取皇位呢?是像隨唐以前,搞禅讓制,還是學宋太祖,玩黃袍加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