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星士戴着鬥笠,帶着漁杆和漁簍,照例來到西湖邊垂釣。這是他這幾個月來己經形成的生活規率,而且杭州的居民中也有不少人都認識他了,都紛紛和他打招呼,有的叫“爺爺”,有的叫“老爺子”。一來是居民們知道,他是商毅正妻的爺爺,二來這一年多的時間裏,葉星士也給不少人看過病,因此認識他的居民們對葉星士也都非常敬重。
來到往日葉星士經常垂約的一塊大石邊時,有一個黃衣僧人己經在這裏,見葉星士來了,輕輕歎了一口氣,道:“機輔,總算是找到你了,想不到你會躲在這裏。”
葉星士的臉上沒有絲毫的驚異神色,仿佛早就知道這黃衣僧人會在這裏等自己一樣,還是和平時一樣,把漁蒌的半截浸在湖水裏,架好漁杆,坐在石頭上,将漁線上裝好漁餌,扔進湖水裏,然後十分悠閑的道:“我從來都沒來躲起來,隻不過是一直在觀察時局的發展,并且印證着天像的對應發生而己。”
黃衣僧人正是璞愚印,聽了葉星士的話之後,也苦笑了一聲,坐在他的身邊,道:“你是沒有躲起來,但卻是叫我們好找。”
葉星士微微笑道:“你們找我也沒有用,因爲我己經看不出任何的天像了。”轉頭看了璞愚印一眼,道:“你們要找我,不就是爲了這個嗎?”
璞愚印頓時一陣緊張,道:“你說什麽,難到這就是你說的,天像己經發生了變化,你以前看出的那些天像的變化,都己經不準了。”
葉星士的手輕輕一擡,隻見一條小魚己經被他提出了水面,而那小魚還在漁線上撲滕掙紮着,葉星士道:“我以前就曾經說過,隻要其中有小一點地方發生了變化,那麽後來所有的一切就都會改變,但會變成什麽樣子,我就不知道了。”他一邊說着,一邊把小魚裝進漁蒌裏,“因爲我從現在的天像變化中,己經看不出一點端倪來。”
璞愚印看着他又重新上好魚餌,将魚鈎又扔進湖水裏,道:“你打算一直就留在這裏,永遠不回去了嗎?”
葉星士道:“這個答案你應該知道,當初我爲什麽會離開聖門,你是最清楚的。”
璞愚印歎了一口氣,道:“啓元夫妻的死,我也……”
葉星士打斷他道:“後悔的話你就不用說了,事情都己經過去十幾年了,我也不想再提,所以我現在也不欠聖門什麽了。”
璞愚印道:“但你在五年前爲什麽又把瑤瑱帶走?”
葉星士笑道:“瑤瑱是我的孫女,我不帶走她,帶誰?難道把她留在聖門裏,再重複她父母的悲劇嗎?”
璞愚印的眼神逐漸變得凝重起來,道:“但你現在爲什麽要把瑤瑱嫁給商毅,你是知道瑤瑱的命相的,也知道經緯對瑤瑱的……”突然間璞愚印心裏靈光一閃,身子竟然顫抖了一下,道:“難到說,商毅就是那個引起天像發生變化的人嗎?”
葉星士淡淡道:“嫁給商毅,是瑤瑱自己的選擇,我并沒有幹涉。至于你的後一個問題我回答不了,因爲我己經說過,我己看不出天像的變化了。”他轉過頭來,看着璞愚印,道:“大師兄,就算你知道真像,又能怎麽樣,你是要去順應天像,還是想去改變天像呢?”
璞愚印怔了一怔,忽然發現自己也沒有辦法回答葉星士的這個問題,因爲如果天像是可以改變的,則通過天像來預測未來,就沒有任何的意義,如果天像是不可改變的,也就意味着自己無論作什麽努力,都是沒有用的,卻麽自己是否就放棄努力,隻是被動的等着未來的事情一一發生呢?就好像他剛打定了主意,如果商毅是引發天像發生變化的人,那麽就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殺掉商毅,永絕後患,但聽了葉星士的話之後,忽然又想到,如果商毅真的被自己輕易的殺了,他還會是那個引發天像發生變化的人嗎?
雖然璞愚印也懷疑,葉星士這麽說,是不是要有意打擊自己的信念,但卻依然讓璞愚印感覺到一陣氣餒,仿佛自己這幾十年的努力,事實上是全部做的無用之功一樣。過了好久,才道:“機輔,你還是像當年一樣厲害,隻不過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就把我弄得心緒不甯,連以前一直堅持的信念,都己經動搖了。”
葉星士笑道:“那是因爲你還沒有完全看透,如果換了是墨經緯,他就一定不會動搖,因爲他根本就沒有看透,因此所爲天像、命相,對他來說,不過是一種堅定自己信念的東西,無論結果怎麽樣,他也不會動搖,自己不親自去試一試,是絕不會甘心的。”
璞愚印道:“你難到就一點也不擔心商毅嗎?雖然我承認他确實是一個罕見的奇材,不僅會用兵,而且也善于施政,收攏人心,但現在的局面對他來說,根本就是一個赢不了的局,就算他能夠擊退清軍的南征又能怎樣,也隻會使他更加遭到南明的猜忌,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削弱他的權勢,因此無論這一戰的結局如何,他都是注定的輸家。”
葉星士微微一笑道:“還有墨經緯也在準備對付他,是不是?不過這些都是他的事情,我說過,我不會幹涉任何事情,隻會去觀察對應天像變化的發生。那怕他是瑤瑱的丈夫,也不會例外。”
璞愚印也徹底無語了,隻好又苦笑了一聲,道:“你到是看得真透。”
――――――――分割線―――――――――分割線――――――――商毅收到的消息并沒有錯,清軍确實是再次出兵,進攻江淮。
原來多爾衮接到了多铎的奏拆之後,也大爲震怒,立刻下诏,把多铎嚴厲訓責了一頓,同時命令多铎立刻進軍,進取江淮之地,并且還任命洪承疇以太子太保、兵部尚書兼都察院右都禦史的官職,出任招撫江南各省參贊軍務大學士,其實就是協助多铎。
而對多铎提出需要大量火器的要求,多爾衮也盡量滿足,不過現在清廷的火器數量也不多了,現造也來不及,因此多爾衮一面盡量搜羅,一面又下令鎮守山東的阿巴泰,命他派準塔到江淮一線參見,并且把山東的火器抽調大半,補充給多铎。同時又命西路的阿濟格,也加緊進攻,牽制南明的兵力。
這時關外的各旗人員也都陸續入關,多爾衮一面下令在京畿地區大量圈占土地,安置各旗人員,一面又下令擴編旗丁,以備戰事的需要。
洪承疇奉命南下,來到毫州見了多铎,也将多爾衮的命令帶到,同時也開始幫助多铎積極籌劃繼續南征的事宜。而且和其他清廷的将領不同,洪承疇雖然沒有親自和商毅交戰過,但對他可一點也不敢輕視,由此也詳細詢問了多铎、豪格、孔有徳等人,和前一段時間的戰事經過,再加上以前皇太極收集的有關商毅的資料,雖然不能說對商毅基本了解,但也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
從目前了解的情況來看,洪承疇也總結出了幾條情況:商毅的軍隊人數大約在四萬左右之間,包括有一支約七八千左右的騎兵,和一定數量的俱甲騎兵,但戰鬥力十分悍勇,可與清軍最精銳的滿八旗軍相比。而且善用火器,另外商家軍的火铳火炮和其他明軍明顯不同,要犀利得多,而且訓練有素,用時還有一些很特殊的火器,因此在戰場上的殺傷力相當大。
商家軍作戰的基本特點是首先建立陣地,以火器阻擋清軍的進攻,等清軍的進攻受挫,兵力耗損之後,再發動反擊。因此既使是在野戰中,隻要讓商家軍組織好防線,除非是遇到騎兵,否則就可以抵抗三到五倍于自己的清軍進攻,不過在某些時候,商家軍也會主動進攻,但商家軍的主動進攻能力,明顯比防守力要差得多,因此使用得不多。
不過商家軍也并非一味隻靠火器作戰,其單兵的格鬥能力也十分突出,僅比滿八旗軍稍遜一籌而己,而且商家軍幾乎人手一枝火铳,近戰時在铳口插上一支短劍,就可以當長槍來用,商家軍的火铳手實際就是長槍兵,并沒有不能近戰一說。另外商家軍還有一種類似震天雷一類的火器,但使用起來遠比震天雷方便,隻要拉斷一根引繩,就可以投擲爆炸,遠近皆宜。因此在實際的近戰中,商家軍也未必比清軍差。
另外商家軍中,似乎還有一些西夷士兵,戰鬥力十分悍勇,洪承疇估計,商家軍的火器超強,大約也和這批西夷士兵有關,因爲按洪承疇的觀念,西夷人的火器,比明朝要犀利得多。
而和商家軍強悍的戰鬥力相比,主将商毅的用兵能力同樣毫不遜色,在擊敗豪格和孔有徳的這兩場戰鬥中,也表現得淋漓盡緻,如果不是敵對雙方,洪承疇都忍不住要爲這一番用兵計劃喝釆。因此商毅加商家軍,是出色的用兵能力加超強的戰鬥力的結合,幾乎是強強聯手,絕對是一個前所未有的可怕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