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不禁笑了,劉宗敏是鐵匠出身,打仗是把好手,但大字不識一個。剛才那些話到是有些難爲他了。于是道:“顧先生的意思是讓咱們不要管這裏了,而是轉攻陝北,打回老家去。”
劉宗敏聽了之後,也呵呵道:“要打回老家去當然是好,俺老劉也不反對。不過這裏可也不能不管,那個商毅殺了咱們那麽多的弟兄,難到就這麽算了嗎?就是要打回老家去,也要先把商毅給收拾掉了。”
李自成也點了點頭,道:“我看就這樣決定。”
其實劉宗敏的這個意見也是正中李自成的心意,畢竟這回闖軍在光州這個跟頭實在是栽得太大了,現在的李自成可不再是昔日的流寇,而是堂堂的奉天倡義文武大元帥,十幾萬人被幾千明軍追着跑的時代早就過去了。隻有自己打得明軍雞飛狗跳,因此這個面子怎麽樣也要找回來。另外留着商毅在,對自己來說總是一個危脅,等自己率軍北上之後,萬一他在自已背後鬧事呢?還是先把他給解決掉爲好。
因此李自成轉頭問宋獻策道:“宋先生,這次我們去進攻光州,勝負如何呢?”
從剛才直到現在,宋獻策一直都是微合雙眼,默不作聲,不知情的人還以爲他是睡着了,不過李自成等人都知道,他一貫如此,誰也沒有在意。
宋獻策本是一個以算命爲生的江湖術士,投靠李自成時,獻上了“十八子主神器”的谶語,把這句以經流傳很廣的話安到了李自成身上,大得李自成的歡心,被尊爲軍師,拿他當了劉伯溫。不過在李自成的軍中,宋獻策的主意都是用算命占掛一類的辦法進行,但李自成卻對他的算掛十分信任,凡事都要請他算一掛。
聽到李自成問自己,宋獻策立刻微微睜開眼,從袖子裏掏出了三枚銅錢來,用雙手捂往,搖了幾下,扔在地上。然後雙目全神貫注的盯着銅錢,半天都沒有說話。李自成和其他衆将也都目不轉眼的看着宋獻策,都是十分鄭重的樣子。
過了好一會兒,宋獻策才道:“回禀闖王,此番進攻光州,雖然會有一些波折,但最終我軍當勝無疑。”其實每一次宋獻策爲李自成占蔔,都是必勝、克敵之類的結果,中間再加上“有一些波折”、“有幾番争奪”之類的話。而這幾年來,李自成在軍事上也确實是連連獲勝,因此也顯得宋獻策的掛像十分靈顯,也引得許多人都相信他真有半仙之體。
宋獻策算完掛之後,李自成也十分高興,立刻下令,道:“宗敏兄弟,你帶一萬親兵營的人馬,先行一步,趕到信陽去防守,如果信陽失守了,就守住随州,我帶大隊人馬,随後就趕到。記住,對商毅可不能輕敵。”
劉宗敏立刻喜形于色,道:“末将尊令,闖王放心好了,我一定不會輕敵。”
李自成又看了看田見秀,道:“見秀兄弟,這次我就饒過你一次,讓你帶罪立功,不過甴權将軍降爲果毅将軍,這次就跟着宗敏兄弟一起去守住信陽。五營的統領,暫時就由李岩李先生來代管。”
李岩雖然是李自成的謀士,但被封爲制将軍,因此也能算是武将。他投靠李自成的時間雖然不長,但給李自成出了不少好主意,其中最大的功勞一是編了“迎闖王、不納糧”的兒歌,四處傳唱,爲李自成争取到不少人心,二是勸李自成不要四處流竄,建立根基,才有了這次的襄陽封制。對李自成的大業都有非常大的幫助,因此李自成對他也十分看重。
分派完畢之後,衆人立刻都各自散去,隻有顧君恩歎了一口氣,認爲李自成這一舉動完全是多此一舉。
―――――――――分割線―――――――――分割線―――――――――就在李自成作出了先解決商毅,然後再揮師北上的決意的時候。在商毅這一邊,劉澤清率領一萬七千人馬,也趕到了光州。
原來吳甡接到了商毅的回複之後,對商毅拒絕出兵進取信陽的态度也大爲不滿,認爲商毅是居功自傲起來了。再加上身邊的幾個幕僚一再煽風點火,吳甡也開始懷疑,商毅這是不是在學左良玉,玩起養寇自重的把戲。
因爲前一階段明軍在各線都取得了勝利,也使吳甡的自信急聚膨脹起來,認爲李自成的實力原來也不過如此,現在這正是大舉進攻賊寇的大好時機,絕不能錯過,而渾然沒有覺察到,實際上之前所取得的勝利中水份相當大,基本就是靠商毅一個人在撐着。
而在明軍中抱有和吳甡同樣想法的人還不少,劉澤清就是其一,他見商毅連建奇功,黃得功和劉良佐也各有斬獲,心眼也開始活動起來。他當然不以爲這些功績是建立在商家軍超強的戰鬥力和商毅周密布置計劃的基礎上,而是想當然的認爲是由于闖軍的實力太差所緻,換了自己,做得也一定不會比商毅差。因此借着商毅不肯出兵的機會,主動向吳甡請令,要去奪取信陽,進取徳安府。
見劉澤清主要請令,吳甡自然是求之不得,立刻下令,命劉澤清率領本部人馬,去進取信陽,又拔調了高君遠部交給劉澤清指揮,一共是一萬七千人馬。同時又下令駐守光州的謝科、彭瑞二部都歸劉澤清節制。等于是把這兩支人馬的指揮權從商毅那裏奪走了。一方面是加強劉澤清的實力,另一方面也是給商毅敲一敲警鍾。畢竟他不敢把商毅的人馬也拔給劉澤淸,萬一把商毅給逼反了,自己可也下不了台。而且商毅的人馬也是一支戰力出衆的部隊,吳甡以後還是需要的。
劉澤淸領令之後,心裏十分高興,立刻率軍出發了。
來到了光州之後,劉澤清向商毅出示了吳甡的将令。商毅也十分痛快,因爲他根本就看不上謝科和彭瑞兩部,現在把他們甩給劉澤淸,反到是去掉了兩個大包洑,因爲不用負擔他們的糧草了。于是商毅馬上把謝科、彭瑞二人叫來,當着劉澤清的面,直接告訴他們,以後就到劉澤清帳下去聽令去。不要到自己這邊來了。
人馬移交了之後,劉澤清又道:“商将軍,本官是奉了督臣大人之命,前來奪取信陽,還請商将軍本官一臂之力如何?”
商毅搖了搖頭,道:“闖賊雖然連敗數陣,但畢竟縱橫天下十餘年,現在以經擁兵數十萬,實力雄厚,因此雖折數陣,但也并未傷元氣,挫其根本,仍然不可輕敵。而且現在駐守信陽的,是闖賊手下的頭号幹将劉宗敏,此人十分悍勇,極難對付。何況我軍連經數戰,兵力疲備,傷亡頗大,我的第二批援軍尚在途中,三五曰後便可到達光州,故此我們現在最好還是守在光州,等闖賊主動進攻過來,那時我的援軍也到了,然後再待機破敵。”
劉澤清聽了,不棋哈哈大笑,道:“區區草寇,丈有何遁哉,還用得着等什麽援軍嗎?别人怕劉宗敏,我卻不怕他,就是李自成來了,我也視其如草芥一般。隻是想不到皇上親口禦封勇冠三軍,骁勇善戰的商将軍,今曰居然也會怯戰嗎?”
商毅也不生氣,隻是笑道:“在下以經連勝闖賊數陣,豈是怯戰之人所人極,隻是在下從來不打無把握之戰,何況是必敗之局,劉将軍如果不聽我良言相勸,執意要出兵,隻怕是悔之晚矣。”
劉澤清勃然大怒,道:“商将軍,你也不過是一時饒幸,才連取勝幾次,并不足爲奇,如果不是你懼敵怯戰,擁兵不動,也不會做視信陽被賊寇所占,現在居然就敢嘲諷于我,看我在督師面前告你一個坐失城池之罪嗎?”
商毅還是不動怒,笑道:“信陽一直爲闖賊所占,誰把它奪回來了,我又怎麽會有坐失城池之罪,如果我擁兵不動,那麽現在這光州又是何人收複回來的呢?”
面對商毅的拮問,劉澤淸也不禁爲語塞,正想着找什麽詞來反駁商毅,但這時商毅又道:“劉将軍,你我就不必再作無謂的口舌之争。如果将軍執意要出兵進攻信陽,我也不會阻攔。如果劉将軍這次出兵能夠取下信陽,得勝而歸,那麽由将軍想怎樣說都可以,相反如果劉将軍大敗而還,則現在說多少都是沒有用。因此在下隻預祝将軍旗開得勝,馬到成功。”
劉澤淸聽了,隻氣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但被商毅拿話給将住了,也說不出别的話來,瞪了半響之後,才從牙縫裏擠出了幾個字:“好,等我大敗賊寇之後,看來還有什麽話說。”說完之後,狠狠的一甩袖子,又對剛剛成爲自已部下的謝科和彭瑞道:“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