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商毅是最後一個到的,因此衆将到齊之後,吳甡先像商毅一一引見。雖然在場隻有十餘戰将,不過都是大有來頭,僅總兵銜的,就有四個人:馬科、黃得功、劉澤淸、劉良佐,還有兩名京營軍的兩名參将:馮元慶和彭瑞,另外還有三名地方上的武将分别黃州府的守備高君遠,穎川衛的都指揮使謝科,武昌府的參将崔文榮,加上商毅正好是十名武将。
這幾個人中,至少對這四名總兵,商毅到是有一定的了解,馬科原來是洪承疇的部下,曾經出任過山海關的總兵,算起來還是吳三桂的前任,參加過松山之戰,敗回之後聲譽大跌,再也沒有出任過什麽重要職位。而黃得功、劉澤淸、劉良佐這三個人在眀末都是大大有名,都是後來都成爲南明江北四鎮之一。四鎮的另一位是高傑,這時他還在孫傳庭手下幹活。
其中在另一時空裏,清軍退兵之後,劉澤清被封爲山東總兵,駐守臨淸。後來李自成打到北京的時候,崇祯調劉澤清部進京協守,結果聖旨被劉澤淸當了擦手紙,理都沒理。不過在後來清軍打到江北的時候,劉澤淸、劉良佐都投降了淸軍,隻有黃得功一個人戰死,爲明朝盡了忠。
吳甡像衆将介紹商毅的時候,馬科到是拱手施了一禮,道:“商将軍,久迎大名。”
商毅也回了一禮,道:“馬總兵,久仰了。”雖然商毅的官職和品級都比他們小,但卻有一個臨邑伯的爵位,因此也能和這幾位總兵分庭抗禮,不相上下。
而黃得功上下打量了一下商毅,才道:“久聞商将軍大名,今曰有幸在此相會,以後定要向商将軍讨教讨教。”
商毅淡淡一笑,道:“黃總兵太客氣了,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何況我們十佘人,又有督臣與史尚書在此,在下有何德能,不能當讨教二字。”
劉澤淸隻是點了點頭,皮笑肉不笑道:“聽說商将軍在青州大破酋奴十萬大軍,真是少年英材,又在京師有救駕之功,蒙皇上厚愛,破格提用,看來是前途不可限量,曰後我等還要請商将軍多多照應才是。”
商毅笑道:“劉總兵過獎了,逐驅鞑虜,人人有責。在下當時雖然隻是一介千總,但亦有保境護民之責。何況我等爲武将者,自然征戰疆場,爲國盡忠,方才不負朝廷重望,皇上的恩典,在下不過是盡人臣之本份而己,又豈敢自居其能。”
劉良佐冷冷一笑,道:“商将軍也太過歉了,大敗酋奴,收複一府二縣、解求十萬百姓,婦孺皆知之事,就連皇上都親口禦言,稱商将軍勇冠三軍,如今揮軍南下,平定賊寇之亂,必然是旗開得勝,馬到成功。我等當拭目以待,隻看商将軍大功告成。”
商毅道:“劉總兵實在是太過獎了,此番平亂,事關朝廷大局,如今賊勢衆大,莫當一世,僅靠在下一人,又豈能獨手擎天。我們自當精誠協作,團結一緻,方才有望成功,否則隻怕是前車之鑒,又将複現當前。”
商毅當然聽得出來,這四個人對自己都有些眼紅,不過這也難怪,自己才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就立下了大功,以經晉升爲守備參将,從二品指揮同知,還有一個臨邑伯的爵位,足以和這四位總兵平起平座。不遭人嫉妒才怪。因此這四個人才對自己陰陽怪氣,冷嘲熱諷。不過商毅自然也不能太客氣,否則還讓人以爲自己是好欺負的。回答的也是不亢不脾,将譏諷之言全都頂了回去。而且回答得十分得體,句句都占着大道理,滳水不漏,讓你找不出一點破綻來。也說得四個人無言答對。
吳甡對商毅有一定的了解,因此并不覺得太意外,到是史可法頗爲驚異,商毅的對答,看來此人到不僅僅是一介普通的武夫,心裏也對不禁商毅重新估量起來。
其他幾個人中,馮元慶和彭瑞雖然是京營的參将,但這個時候京營兵可比不上地方勢力,到沒有這四位總兵那麽足的底氣,而另三位地方武将無論是官職,還是實力都比商毅要低,因此至少在表面上,對商毅頗爲客氣,保持着足夠的禮節,商毅也是投桃報李,你敬我一尺,我回敬一丈。你客氣我也謙遜,如果你笑裏藏刀,那麽我也話裏帶刺。
好不容易都介紹完了,衆人才都入席,按各自的官職品位就座,随後吳甡下令開席,于是各種酒萊都陸續端了上來。衆人也都杯觥交錯,開懷暢飲起來。因爲之前衆人都領教過商毅的言辭鋒芒,而且畢竟有吳甡和史可法在座,衆将也不敢過于發肆,同時這幾員武将都大老粗,劉澤清到是讀過幾天書,可惜連個秀才都沒考上,讓他們說幾句陰陽怪氣的話到是行,但要玩含沙射影,指桑罵槐可就太難爲他們了。因此也都老實了不少,這頓酒宴到是盡歡而散。
等衆人都散去了之後,隻剩下吳甡和史可法兩人,吳甡臉上的笑容也全沒了,道:“憲之,你都看見了,我這那裏是督師,分明就是被架在火上烤啊!”
史可法也同情的點了點頭,道:“鹿友,兵驕将悍,而匪寇以然成勢,你這次的擔子可直是不輕啊。”
吳甡苦笑了一聲,道:“如果僅僅隻是這些到還仔,隻可惜現在朝裏還有人等着看我的笑話。明槍易躲,暗箭最難防啊。”
史可法不僅有些憤慨,道:“這些宵小之輩,全然不顧大局,實在是可恨。”又安慰吳甡道:“鹿友兄,你也不必過于悲觀,隻要你能在前線立功,皇上聖明,縱有宵小之輩在朝,也不能奈你如何?軍需糧草之事,你不必擔心,我會盡力供應上來。你隻管操心前線的戰事。而且聽說孫傳庭快要出關了,等他一出關,李賊必會揮軍北上迎戰,因此你到也不必急于出兵與李賊決戰,隻等孫傳庭出關之後,鹿友兄且坐山觀虎鬥,讓孫傳庭與李賊拼個兩敗俱傷,那時你再指揮大軍去收撿殘局,等擊破李賊之後,回頭再來收拾張賊,則可一舉掃平十年之亂,鹿友兄之功,可謂力挽狂瀾。”
其實拉别人後腳的事情,東林黨也好,吳甡也好,也都幹過不少,但這一次也輪到他們來品償了。如果商毅在場,一定會說出後世那句經典的台詞:出來混,都是要還的。
雖然史可法的這個計劃裏,想當然的成份太大,首先說孫傳庭是否是李自成對手,能不能消耗李自成的實力,而張獻忠又是否會坐視李自成的成敗不理,左良玉是否甘心聽從調遣,還有朝廷那邊,誰知道又會傳來什麽命令。但總體來說,還是不失爲一個好辦法,至少是值得一試的。
因此吳甡也稍稍覺得安慰了一些,起碼有一個基本的計劃了,從他出京到現在其實還一點頭緒都沒有,于是道:“憲之,多謝你的高見,這次全仗有你在南京幫扶着,否則我可真是一點勝算都沒有了。好在商毅也來了,如果老天保佑,或許平寇或許還能成功。”
史可法聽了又遲疑了一下,才道:“鹿友兄,我看商毅其人,看似恭順,實則桀骜不馴,而且此人冒似簡單,實則頗有心計,其志非同一般,我看不可以付以重任,何況他終是武将出身,隻怕持功而驕,又成爲第二個左良玉,因此你還是要三思而行。”
吳甡苦笑了一聲,道:“憲之,你說的這些我何償又不知道,隻是現在我大眀的兵将多是無用之輩,你能指望靠劉澤清、劉良佐之輩去剿滅李張二賊嗎?你在城外也見過商毅的軍容,現在除了用他之外,我又還能用誰呢?左良玉雖然可堪一用,隻可惜他比商毅更難以驅駛,何況左良玉也己不複當年之勇了。”
史可法聽了,也知吳甡說的是實情,隻能苦笑一聲,道:“鹿友兄,這也确實在爲難你了。”又想了一想,才道:“鹿友兄,既然非用商毅,依我之見,不如把他收爲我所用,說實話,我們東林這一邊,确實缺少将材,故此才屢屢難成大事。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左良玉,卻又飛揚跋扈,難以驅駛。商毅雖然也有些桀骜不馴,但畢竟還年輕,隻要我們控制得當,也未必不能爲我們所用。”
吳甡點點頭,笑道:“憲之,我們是英雄所見略同,其實我也早有這個想法。商毅現在朝中尚無依靠,我這次出京督師,點将調他,就是要借機收服他。”
史可法聽了,也呵呵笑道:“我就說以鹿友兄的聰明,怎麽會想不到這一點呢?到是我胡亂抄心了。”
說着兩人都大笑了起來。不過吳甡心裏卻在鄙視史可法,實在是太一廂情願了,收伏商毅說得容易,但自己拿什麽去收複他呢?現在東林黨在朝中根本就沒有多少力量。商毅憑什麽投靠到東林黨這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