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有着近乎無限的時間,他們的生命沒有終結。
原本,理應是那樣的。
初生的血族是那樣的脆弱,隻要很随意的傷害就能将他們殺死,一縷細碎的陽光、一枚細小的銀器、從杯中倒出的一點點聖水、甚至是一顆大蒜。
如果能夠度過最初的一邊年的時光那麽算是成年的血族開始擁有了超過人類的一些力量,這個時候他們可以有效地避開那些可能讓自己消亡的事物并利用自己的力量活得比人類更加的優渥,可是這個時候的他們卻要面對新的威脅。
驅魔人、聖職者以及各式各樣爲了一點點報酬而找上門來的傭兵或者是爲了撈一票走人的盜賊們,以及強大的、爲了得到更多部下與地盤的同類。
接踵而至的依然是死亡。
如果能在這樣的世界中度過第二個百年,那麽這時候的血族們大概也就擁有了保護自己的力量,他們可以是強大的戰士,可以是神秘的法師,但是隻是這樣的話依然無法避開死亡。
國家的通緝,教廷的清剿,各種工會的追捕。
第三百年,是在不斷地戰鬥中,與無數死亡相伴的時光。
如果是這樣依然能夠活下來,那麽便能夠迎來第四個百年。
那是的他們開始擁有者淩駕于世界絕大多數人之上的力量,強大的他們幾乎可以無視任何的敵人,從這個時候開始獵人與獵物的位置便開始對調,曾經的敵人将會被一個一個殺死,他們的血液将成爲自己成長中洗禮的見證。
然後,是第五個百年。
漫長的時間讓血族擁有了強大的力量,在現世已經沒有什麽存在能夠将他們殺死,那樣的存在所要作的隻是按着自己的意願随意的生活而已,尋找各自的希望,追求不能稱之爲夢想的夢想。
緊接着,是第六個百年。
厭倦了一切,看到任何事物都無法激起心中的渴望,找不到同伴和自己一起前行,被稱之爲朋友的存在或者是背叛了,或者是化作屍骨,孑然一身卻有找不到任何的追求。
于是,在這段時光的最後,他們會爲自己準備一個舒适的房間,房間的正中是鋪上了黑色天鵝絨的華貴的棺木,将與自己有關的一切抹去之後躺入棺木中将黑色的蓋子合上之後陷入沉睡。
或許在千年之後的某一天醒來,或許在也沒有醒來的一天。
漫長的時光是一條無盡的河流,雖然有着用不盡的體力,雖然能夠永遠漂浮在着條河流之上,可是如果隻是漂浮的話終究會有一天厭倦,終究會有一天放棄這漫無目的的,毫無意義的行動,閉上雙眼,停止呼吸,陷入不隻是沉睡還是死亡的靜默當中,然後沉入河底。
不過啊,如果能夠遇到一塊浮木,如果能夠抱緊那浮木永遠不放開的話,其實一隻漂浮下去也不是什麽壞事。
至少啊,在你陷入靜默的時候,它能讓你不至于沉沒。
淩夢飛是依文潔琳的浮木。
于其他血族不同,依文潔琳從初生開始便必須面對無盡的追殺,她從成爲吸血鬼的第一天開始,直到終于在戰鬥中晉升爲真祖的漫長過程中沒有一天遠離過殺戮。
五百年,整整五百年的時光讓她變得比任何同類都要強大而冷酷,在她的心中或許除了血紅之外再無其他。
死亡、殺戮、毀滅已經浸透了她的一切。
雙手沾滿鮮血。
身上滿是猩紅。
所到之處總是伴随着崩壞。
即使閉上雙眼也不能入眠,隻不過是陷入更多死亡所糾纏的幻境,不能入眠。
所以她試着制造人偶。
并不是因爲多麽邪惡多麽喜歡那種璀璨靈魂的愉悅,隻是希望能夠有什麽陪在自己身邊,再也不要離開而已。
是啊,五百年的時光,五百年的殺戮給予她的是無比的力量,還有或許是永遠也無法得到慰藉的孤單。
正是因此,才會在納吉-史普林菲爾德這個第一次沒能殺死的男人出現的時候誤認爲自己愛上了他。
那是對于同伴的憧憬,那是對于長久以來孤單的恐懼。
然後才會愚笨的被封印。
以十歲的女孩的樣貌在那座城市中逗留,身邊的人沒有看出她的不同,沒有誰會尖叫着逃離她的身邊,也沒有人會在她最疲憊的時候前來襲擊。
這麽說起來,或許這樣的生活也不錯。
依文潔琳并沒有怨恨納吉,雖然也沒有感激的理由。
不需要怨恨,不需要感謝,依文潔琳就這樣駐留于麻凡良,一邊體驗着從來沒有過的生活一邊等待着約定中納吉爲自己解開封印的那一天。
就算解開了封印也依然會在這裏停留的吧?
在麻凡良的第三年,依文潔琳已經不想再離開那座城市了。
沒有親人,沒有友人,但是卻安甯而沒有紛争。
将這裏當做自己最後的居所或許不錯,就這麽消亡或許也不是壞事。
可是約定的第十年到來時卻沒有出現的納吉将依文潔琳的計劃打破了。
在世界樹的約束下她連選擇永久的沉睡權利都沒有,在這座城市需要的時候必須要爲了排除入侵者而釋放自己的力量,所以她不能享有不受人打擾的安眠。
于是隻能選擇等待,一邊咒罵着那個不講信用的男人一邊等待着。
等待着,等待着,知道遇見了淩夢飛的那一天。
她忽然發現,她找到了自己一隻尋求的,能夠讓她在時間的河流中永遠漂浮下去的浮木。
抓住少年的衣領,吻上了少年的嘴唇。
依文潔琳右手食指上戒指發出了光芒。
魔法師與自己從這的契約就這樣成立了,兩個人聯系在一起。
再也不想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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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想,如果所謂的永恒就是無止境的孤單和寂寞的話,沒有什麽是能夠忍受的吧?
至少我自己是無法承受那樣的重量,那樣的重量會将我的存在都全部抹消。
所以,抓住那屬于自己的浮木,活着沉入名爲永恒的河流之中,除此之外在沒有第三種可能了,絕對沒有。
我們很幸運,因爲我們是亡靈。
在我們獲得死亡的同時,我們也抛棄了世俗的累贅。
權利,金錢,肉體上的享受,精神上的愛戀都與我們無緣,我們留下的隻有靈魂和雙眼,因此我們能夠更冷靜地看待每件事物,從更客觀的位置分析每樣東西,使我們不至于再重複地犯下錯誤。
我們很悲哀,因爲我們是亡靈。
就在我們死亡的時候,我們也同時失去了一些東西。
我們的人生目标也因此變得更加渺茫和難以把握,似乎沒有什麽能夠陪伴我們走過幾乎沒有盡頭的另一個旅程,我們極易在這條無邊的軌迹上迷失方向,直至滅亡,因此身爲亡靈的我們需要付出更大的毅力與決心,來追求自己的理想。
(今天有點懶,唔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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