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淩夢飛所在的旅館離開之後,藤咲雅來到了京都郊外的某座寺廟。
進入寺廟裏首先能看到的是人類的骸骨,随意的丢棄着的,是數據被啃食之後殘留着血肉的骸骨。
看着這些骸骨藤咲雅皺了皺眉頭,眼裏閃過一絲爲不可查的厭惡,而腳步并沒有因此停下。
繼續往前,是寺廟的正殿,在那裏暫居的是【禦伽之國】的兩位大首領,他是來向他們報告現在京都的情況的。
站在正點門前,躊躇了一下。
雖然已經不是一次兩次,可是每一次面對兩位大首領時他的心裏都會感到異常的不快。
那是在絕對的力量差距面前無可掙紮的不甘和對于能夠随時毀掉自己的力量感到的恐懼混合在一起之後出現的奇妙情感。
遇過可以選擇的話他不願意來到這裏,就算明知道借助大首領的手可以殺掉那個可憎的人類也一樣。
不過——
歎氣。
因爲沒有他選擇的餘地。
躊躇也好由于也好都沒有意義,深呼吸,擡起雙手。
在藤咲雅準備推開正殿大門的時候,兩名烏鴉天狗攔住了他。
“我有事要禀報大人。”
“在這裏等着。”
“勞煩了。”
其中的一直天狗進入正殿進行通報。
幾分鍾之後它走了出來。
“大人讓你進去。”
點頭,然後走進了打開的大門。
隻是向前跨出一步,卻到了另一個世界。
宮殿。
金碧輝煌的,幾乎讓人認爲回到了曾經的歲月裏的古老宮殿伫立在藤咲雅的眼前。
不過,越是如此,他眼中的那一絲絲厭惡越加的濃重。
如他自己所說,他是個最求完美的“人”,而眼前的一切都不符合他對于完美的認知,他讨厭這裏。
不過再怎麽讨厭都改變不了他的完美需要借助這裏的力量來實現這個事實。
特必須借助這個獨立于世界之外的國度,借助這個禦伽之國的力量。
邁着沉重的步子踏上了向上的階梯。
這個境界中彌漫着的力量的關系身處其間的藤咲雅無法使用妖力,他隻能一步一步緩慢的走到了多達數百級的階梯頂端。
疲憊。
因爲爬過樓梯而感到疲憊這種可笑的事情本來隻應該是弱小的人類才會有的體會,但是因爲境界主人希望籍由他人的卑微來體現自己偉大的念頭藤咲雅也不得一次又一次的經曆這種事情。
終于,他走到了宮殿之前。
“進來吧。”
懶散的聲音,洪亮的聲音,威嚴的聲音。
聲音的主人是境界的主人,【禦伽之國】兩位大首領之一,即便是在日本最強的三隻大妖怪中地位最尊崇的崇德上皇,這個國度唯一一位曾君臨與人類之上的妖怪。
宮殿的最深處,高大的卧榻上一位威嚴的老人支起自己的頭卻沒有看走進來的藤咲雅一眼。
遠遠站在他老人面前的藤咲雅卻已經因爲強大妖力的壓抑全身都開始流汗。
即使如此,也不能失了禮數。
“大人。”
隻是彎下了腰,卻沒有曲起膝蓋。
雖然雙腳在顫抖但是卻努力不讓自己跪倒在地的藤咲雅拼命地咬緊牙關。
“我有事情要禀報。”
“說來聽聽。”
“是關于京都中的人類的事情,出乎意料的,他們會許會比那個即将降生的魑魅魍魉之主還要難纏。”
“出乎意料?”
老人猛的瞪了藤咲雅一眼。
他身上的壓力蓦地增加,差一點就要支撐不住。
老人緩緩地開口。
“你,是在質疑我的計劃嗎?”
“不,不敢。”
“不敢?可是你已經在做了吧?”
快要撐不住了,好像下一刻就要跪倒在地一般。
這個時候,另外的聲音響起,在一瞬間将沉重的壓力抹消。
“不要和小孩子開這種玩笑了,老頭。”
聲音的主人是看上去和藤咲雅年齡相仿的年輕男子,微笑着的他毫不在意老人那仿佛要将他吞噬的眼光大大方方的坐在卧榻的一側。
“好了,說說吧,關于人類的事情。”
“是的,大人。”
不過,他嘴裏喊的大人到底是誰呢?
之後的三天淩夢飛一直跟在舞和佐由理身後跑遍了整個京都的景點。
不過本能寺因爲在檢修中的關系沒有開放遊覽,所以多少還是有些遺憾。
中午時分,京都車站。
“那麽,我們今天就要離開了,夢飛君還要繼續留在這裏吧?”
從淩君變成夢飛君,這樣的稱呼大概是佐由理對自己變得更加親近的象征吧。
淩夢飛點了點頭。
“雖然覺得佐由理的料理很好吃了,不過這座城市畢竟很危險所以早點離開也好,不過之後佐由理要看好舞哦,要不然這個冒失的家夥說不定又闖禍了。”
“啊哈哈,放心的交給佐由理吧。”
手刀,手刀。
舞的兩隻手分别敲在了拿自己開玩笑的兩個人頭上。
瞪。
“好了好了,不開玩笑了,總之有什麽事情的話可以聯系我,還有,一路小心。”
“夢飛君也要保重自己,可不要在佐由理下次打電話來的時候卻被告知沒有這個号碼哦。”
“盡量吧。”
抓了抓頭。
這種事情可沒辦法做出保證呢。
這個時候,在機械的轟鳴聲中電車駛進了車站。
“我們該走了。”
“那麽,就這樣吧。”
淩夢飛後退了一步,看着兩個人走進了電車裏。
揮手,揮手。
電車門緩緩地關上,最後的一瞬間看到舞回過了頭來。
嘴唇開合,是在小聲的說着什麽,不過卻因爲電車啓動的聲音沒有聽清。
不過淩夢飛看懂了。
“給我打電話。”
噗嗤的一下,淩夢飛笑了。
擦了擦眼角若有若無的眼淚,抓着移動電話舉了起來。
“會的,絕對!”
舞說了五個字呢,隻是爲了這一點就絕對要活着離開這座城市,然後打電話給她報告自己的平安啊。
絕對。
目送着電車遠去,漸漸地變小,最後消失。
淩夢飛隻是默默地站在那裏,不知道心裏想着什麽。
十多分鍾以後。
“好了,之後該幹什麽呢?”
伸着懶腰,渾身的骨節發出噼裏啪啦的聲響。
渾然覺得渾身無力了。
因爲和舞她們在一起的時候能找到事情做,而變成獨自一個人之後就顯得很無聊了啊。
“那麽,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呢?”
嘎嘎的怪笑着,腦袋大得出奇,而且額頭還長了多餘的眼睛的老頭出現在淩夢飛的面前。
“你是那個什麽地藏吧?找我有事麽?”
“羽衣狐大人說過要好好找到你的。”
“不過我從你的臉上看到的隻是不懷好意的表情啊。”
“呵,或許吧。”
擡起手來,幹枯的手指輕顫着。
“今天晚上有對盤踞在京都最大的人類勢力——陰陽師世家花開院家的攻擊,如果你有興趣的話可以和我們一起去掃除那些障礙。”
“啊啊,好啊,雖然我知道你是想要借着混戰時的混亂把我殺掉,但是我還是答應你了。”
“不,老朽絕對沒有那樣的想法。”
“沒有?糊弄誰呢?”
輕蔑的笑了,向前一步身影卻突兀的出現在老頭的身後,而不知何時已經出鞘的長劍已經架在了老頭的頸間。
“你可以再說一次不,我很期待那樣的後果呢。”
沒有透出殺意。
沒有釋放力量。
就連臉上的笑容都還保持着之前對着舞微笑時的樣子。
可是對于這樣的淩夢飛巒地藏卻本能的感覺到了死亡的威脅。
狂骨說的沒錯,這個人太過危險。
或許,比土蜘蛛更加的危險。
所以反駁的話再也沒辦法說出來。
隻能僵硬的點頭。
“是的,我想殺掉你。”
“可是爲什麽呢?”
“因爲你是人類。”
“哎呀,還真是幹脆的回答。”
“這是理所當然的啊,羽衣狐大人必須是純粹的黑,和你有了太多的接觸之後羽衣狐大人會變得不再純粹。”
“不對啊,我覺得我還是很黑暗的。”
“你不是黑,你是灰色。”
“灰色?”
“是的,灰色,既不是黑也不是白,既可以是黑也可以是白,你是無法捉摸的,卻能夠将一切侵染的灰。”
“嗯嗯,這樣啊。”
不知道爲什麽很高興的點頭。
“總覺得被這樣說起着好像很厲害的樣子呢。”
收回了架在巒地藏頸間的劍,然後好像很親熱的拍打着巒地藏的肩膀。
可是每一次拍打時所附帶的力量卻讓巒地藏感覺到無比的痛苦。
雖然收回了武器,可是并不代表能夠那麽簡單的原諒對方。
“那麽我們快去吧,我都快等不及了。”
他笑着。
“我都快等不及看看到時候你們要怎麽殺掉我了。”
而且,到底是誰會死呢?
花開院本家。
清十字軍團的人們正在看着電視機裏轉直播的報道。
“關于最近幾天街上出現的怪異現象和不時有人失蹤的現象到現在還沒有查明原因,到底精度發生了什麽?”
圍坐在電視機前的幾個人一臉認真的聽着主持人的聲音。
忽然,攝影機開始晃動使得電視裏的畫面也跟着搖晃起來。
“山田先生!山田先生!!”
“你們是誰啊?!!”
“哇啊!怪物——”
然後聲音戛然而止,電視裏德圖像也變成了白色的雪花。
女孩子們的臉色黑了下來。
“到底出了什麽事啊?”
“而且我們這裏不是離現場直播的地點很近嗎?”
這麽說來,如果遇到了一樣的情況的話——
“不可能!”
“怎麽會變成這樣啊!!!”
不過她們或許是傳說中的烏鴉嘴也說不定,才剛剛說完說不定屋子外面就傳來了驚恐的呼聲。
伴随着劇烈的晃動和房屋倒塌的聲音,後院的上空出現了一道黑色的裂痕。
那是憑空出現在空氣中的黑色的裂痕。
緊接着,類似人類的巨大化昆蟲們從裂痕中鑽了出來,京都的妖怪終于沖進了陰陽師們最後的防線。
走在妖怪隊列最前方的是一名黑衣的神父。
咦咦?神父?
好吧,總之先不要管是不是走錯片場了。
神父緩緩地将胸前的十字架舉起,親吻。
站立在空中俯視着下方的陰陽師們。
“羽衣狐大人需要生肝,特别是你們這種能力者們的生肝啊,可以将自身奉獻給神,真是令人羨慕啊。”
随着他的話語,奇異的光芒灑落。
高舉起雙手,神父的聲音變得高亢。
“向着這些被死亡眷顧的人們,神啊,請賜予他們慈愛之光吧!”
慈愛之光,死亡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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